陈道允蹙眉,“为父从不担心你的前程,这是再问你,何时打算成家立室?” 陈棠托词,“男儿必先立业,才可成家,否则岂非误了人家女儿?” 陈道允低叹一声,带着茫茫未卜的将来,蹬车作别。 陈家母子三人目光远望,直到车马在天边消失不见,才移步城内。 “棠儿,你告诉母亲,心上可有哪家姑娘?”陈夫人将他拉至身前细问。 “母亲休要多虑,儿暂不考虑终身大事。” 行至家中,陈婠摒却众人,“大哥,你瞒的了母亲却瞒不过我。休要说甚么无业不足以安家的大话,你不娶别的女子,大约是因为你心仪的女子不可嫁给你。” 陈棠的脸从起初的玩笑,忽而沉下来,良久,他才道,“男儿志在四方,儿女私情不足挂齿。” 陈婠现下可以笃定,大哥的确有了意中人。 上一世,她没有过多的心思去关心陈棠,因为她自从入京,便一直在为将来的荣华富贵所努力。 当时的她,眼里只有太子。 如今想来,大哥镇守边关,只带走一房妾室。 再后来,远方传来的消息,他又纳了一位异族女子为妾,平凡度。 陈棠轻轻敲了她额头一下,玩笑道,“小小年纪,忧心忡忡,年少老成可不好。” 陈婠坦然一笑,“至多不过效仿大哥,独身一人也逍遥自在。” 陈棠目光柔软,他道,“我的小妹如此可,怎会孤老?将来的妹夫,至少也要强过我这个兄长百倍才可。” 见她不语,陈棠忽然想起了甚么,“下月我便要回营练兵,这一走月余光景。我看你的骑术大有进益,勤加练习,很快就可以控自如了。” 陈婠点头,“明,谢家姐姐约我一起,她也想学骑马。” 陈棠一顿,嗯了一声。 “谢家姐姐贤淑貌美,宜室宜家。” 陈棠置之一笑。 谢晚晴的心思,他不是不懂。 但他不会知道,许多年后,追悔从前时,伊人早已逝去。 人生便是如此,求不得,放不下,到头来大梦一场方醒。 但陈婠如今,自然要替哥哥筹谋一番。 父亲一走,陈府登时清冷了许多。 陈夫人耽搁下来,陈道允便带了妾室王氏入京。 母亲心中的忧虑,陈婠不是不明白,那王氏膝下有子年幼,但一直养在偏房,几乎很少相见。 这次,因为自己的缘故,平白给了周氏机会。 但这只是权宜之计,待到父亲职位稳固,太子也选妃完毕后,她便陪母亲入京安顿。 现下,为了长久的安宁,她只得委屈母亲一阵子才是。 沧州城的雨淅淅沥沥,时晴时。 母亲去寺庙进香,陈婠便可堂而皇之地出门去。 本朝民风通达,凡女子十五岁及笄、男子二十岁加冠礼成后,便可以抛头面。 虽不可与异太过亲近,但常却是无碍的。 陈婠将发髻高束,以簪固定,穿的是简约保守的骑马服。 官宦人家,多会替自己女儿准备齐全各类衣裳,以便应付许多场合。 未出阁的小姐,参加正统的宴席,不失为一种有效的择夫方式。 但陈婠的心思,显然不在这上头。 她这一世,要的是海阔天空的自由。 谢家姐姐准时赴约,两人拉着手,不慨良多。 算起来,陈婠有二十多年没有见过她了。 谢家是沧州盐商大户,祖辈皆是贩盐营生,家底殷实。 谢晚晴亦是大家闺秀,才德兼备的美人儿。 陈婠与她自幼相,算得上是闺中密友。 入京后,只听说她抑郁成疾,不久芳华早逝,难免伤怀。 正说着私话,但见有华盖椔车缓缓来。 定睛一瞧,驾车之人短甲束身,潇洒利落,不是陈棠又是谁? “婠儿常说,想去外面天地瞧一瞧。”他神秘一笑,“今,咱们便不在家中马场,换个好地方。” 陈婠笑答,“多谢大哥。” 谢晚晴面盈盈,唤了一声,“有劳陈公子。” 陈棠目光在她身上微微扫过,十分礼貌地回了一礼,“登车吧。” 谢晚晴带了贴身婢子来,与陈婠一道进去。 车马辚辚,陈婠掀开窗帘一角,但见景致飞快倒退,不多时便已远离沧州城。 瞧了一眼谢晚晴略是紧张的神态,陈婠俏皮一笑,附到耳畔,与她悄声说了一阵。 谢晚晴掩袖一笑,点点头。 碧草连天,云霞作衣。天地一片开阔。 渐有山峦迭起,车马也缓缓停下。 陈棠将妹妹扶下车,正与谢晚晴面对而望,他并没伸手去扶,而是搬了脚凳过来给她用。 “整待在府内一方天地,却不知身边便有如此景象,当真是一叶障目。”陈婠用力呼几下,只觉中畅快。 陈棠扬鞭遥指,“此乃沧州城最大的练马场,东边山谷毗邻虎贲大营,可合你意?” 兄妹之间的默契极好,陈婠已经往马场轻盈跑去。 短襟襦裙随风微摆,青丝如柳絮。 谢晚晴跟在后面问道,“营中不需练兵么?” 陈棠舒朗笑答,眸中像点了星子,令人移不开目光,“正是因为今休练,才能带你们来此,寻常人可是鲜少有这样的机会。” 中情愫膨着,几乎要溢而出,谢晚晴抚了抚耳鬓的发,“如此,更要谢谢陈公子了。”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