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面无表情 第三天,麦穗看着被自己搂在怀里的陈长庚,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她到底什么时候学会睡觉搂人的! “没关系”陈长庚淡定起身。 第四天,麦穗已经没想法了,同样淡定的收回胳膊、腿:“冬天冷,夏天就好了。” “……嗯”面瘫 第五天麦穗收回胳膊、腿,陈长庚却先说话:“今天收拾收拾下山吧。” 麦穗一愣她不想出去,不想面对那个吃人的世道。可陈长庚说得对,他们没吃的没穿的,没法在山里熬过冬天。 “嗯” 吃完早饭,几山药洗干净捆好提着,大瓷碗夹在胳膊下。麦穗最后看一眼厚厚的草铺、石桌,打扫干净的小庙。 “走吧”合上庙门,姐弟两下山。 “碗给我,我拿着。”陈长庚在后边说。 走了大半太开始西斜的时候,他们再次来到那个村庄外的树林。 目残垣焦壁,村口的大柳树被烧了一半焦黑诡异,几只寒鸦落在上边。 静的很,连风都没有,万物都是枯寂。 “你在这儿等我,我去找找能用的东西。”陈长庚拔出匕首,袖子被拉住麦穗说:“不行,你去哪儿姐姐就跟到哪儿。” 陈长庚静静看着麦穗眼睛:“你知道里边有什么吗?他们在这里烧杀劫掠,吃……”陈长庚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白了,他不想麦穗去。 麦穗心里一缩浑身汗竖起,但是拉着陈长庚的袖子很稳:“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陈长庚看着麦穗许久,麦穗眼神慢慢冷静下来,任他看语气不容反驳:“一起” 最后陈长庚把麦穗里布袋解下来,绑住她眼睛:“我拉着你,咱们一起。” “嗯”麦穗握紧陈长庚的手往前试探迈步。 “别怕”前边都是平路,拉着她的手语调温和。 看不见时间似乎就过得非常慢,麦穗不知道走到哪里,不知道陈长庚看见些什么,只是被握的手忽然一紧‘嘎嘎’两声凄厉的寒鸦叫声,还有翅膀扑扇的声音。 陈长庚口起伏呼微,握紧麦穗的手。柳树下人骨横叠。一堆分辨不出的发腐散在一边。 “长庚怎么了?”麦穗抬手想掀开眼前约束。 “没什么”陈长庚平稳呼“不管发生什么,我没说你不许取下袋子。” “……哦”麦穗继续战战兢兢顺着陈长庚的力道,向前向左拐弯抬脚。她琢磨自己应该是进了院子、屋子,然后一会儿又出来换一家。 又是一家抬脚越门槛进院子,麦穗觉得这家应该大院子深的,然后上台阶越门槛。 “喵~”尖利猫叫,然后一阵风面扑来! “滚!”陈长庚挥舞胳膊怒吼,一阵东西撞地的声音,‘喵喵’逃跑声。 “怎么了长庚,没事吧?”麦穗急 陈长庚握拳看着手背血痕,沉声:“没事”他看着炕上面目狰狞青灰只剩下眼、鼻和牙齿的嘴尸体。 这是一个女人衣不蔽体,不知遭遇过什么,肚子被野物撕咬只剩下一个。 没事,怎么会手发凉颤抖滑腻?麦穗更用力握回去,握到陈长庚觉到疼:“咱们走。” “嗯”陈长庚别过眼睛,把全身受都集中在麦穗手上干燥有力,那疼让他觉得自己还在人间。 不知走过多少家,陈长庚终于揭开麦穗眼前袋子。这是一间厨房,看得出被狠狠洗劫过,锅砸了面缸盆碗碎了一地。 陈长庚弯从地上捡起半截釉彩罐,里边浅浅半罐盐:“这家没什么,可以仔细找找。” 麦穗明白这家没“什么”。许是这家在村边没怎么被火烧,麦穗在屋里地上整出两补丁被子,陈长庚从被洗劫过的粮仓,扫出一点黄豆高粱小米之类。 这户人家看着也不富裕,麦穗找到针线了一个布口袋,把七八糟的粮食装起来。 这个村子他们翻了三家,两个孩子套上布烂棉袄,一人背一个大包袱重新上路。为了方便麦穗打扮了成男人模样。 一路上陈长庚脸都难看的很,麦穗小心瞟了几次不知该怎么开口,最后她拉住陈长庚的手往前走。也许世道很冷,可麦穗的手很热。 一路很安静几乎没有活物,只有沉寒冷的空气陪着他们。傍晚他们停在一个小小的土地庙。 小小篝火大瓷碗咕嘟咕嘟煮着,麦穗拉着陈长庚围着火光。陈长庚除了脸难看,似乎再没有什么不同,可他把吃下去的饭都吐出来了。 麦穗抿嘴轻轻给他拍背递水漱口。晚上铺一被子盖一被子,麦穗侧脸看着陈长庚,双手平放身侧,规规矩矩仰躺面没有波澜,睁着眼睛看屋顶。 看了一会儿麦穗侧过身,伸出胳膊把陈长庚抱到怀里。 陈长庚立刻缩进去把脸埋在麦穗怀里,温暖安全慢慢融化僵硬的灵魂,眼泪自紧闭的睫间涌出。 听不到哭声,可是麦穗怀里的人不一会儿就会轻轻动一下。 一下 一下 “没事了,没事了,姐姐在呢……”轻语抚麦穗抱着陈长庚轻轻晃。 第37章 第二天早上起来陈长庚发现麦穗变了,叽叽喳喳有说不完的话。而且还喜问他,比如一边收拾地上被褥,一边笑着说。 “我们去爬屋后老榆树,王善爬了一半往上看,结果一只麻雀刚好拉屎,不偏不正拉到王善额头,你说好笑不好笑?” “嗯”陈长庚坐在卷好的被子上瓷,方便麦穗捆。 大瓷碗咕嘟咕嘟,扫来的各种豆子红的黄的绿的,夹杂着高粱小米麦子,煮的翻出一个个泡泡。 “这样煮起来好像腊八粥”麦穗笑着说“长庚你还记得咱们在姚家每年腊八粥,太太总要送咱们一碗和她一样的?” “嗯” 吃饭时也有许多话:“这个小麦没舂皮,吃着有些硬不够糯,是吧?” “嗯”确实有点硬吃起来不舒服。 “长庚还记得那一年咱们拾了几斗粮食,娘磨了黄豆给咱做豆腐?” 想起娘陈长庚心里一软,好像还在那年初秋光明媚,娘在光下端着豆腐,笑容温婉慈。 “嗯”声音软和许多。 “娘做的三鲜豆腐真好吃啊~”无限向往。 “嗯”肯定 背着包袱上路,麦穗也要倒着边走边和他聊:“你去镇上上学,有次下雨姐姐去接你结果路上摔了一跤,你站在学堂门口,看着身泥的姐姐可嫌弃,别以为姐姐没看出来,是不是嫌弃?” 想起那时候的麦穗,陈长庚也想笑。他抬眼眼前是着走的麦穗,眼睛弯弯白白牙齿,没有烦恼的样子,只是陈长庚看到了,他看到麦穗发干起皮的嘴。 忽然陈长庚就明白了,明白麦穗为什么叽叽喳喳说不停,麦穗是怕他想起昨天的事儿,故意拿话岔他心思呢。 昨天景象又闪电般一一掠过,为了不让麦穗担心也为了自己,陈长庚下心思笑道:“你总念叨让我读四书五经,不如我背给你听。” “好啊”麦穗欣喜点头,只要崽崽有事干别瞎想就好。 荒凉原野上传来郎朗清声;“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背完接过麦穗送上的葫芦喝几口,继续:“刚才是《大学》接下来《中庸》” 扬声郎朗:“天命之谓,率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 麦穗云里雾里听完递上葫芦好奇:“那你喜《大学》还是《中庸》?” 陈长庚接过葫芦楞了一下,拔开子慢慢喝几口递给麦穗喝,看她仰起脖子喉咙微动,沉默一会儿说:“我喜兵法。” “那是什么?”麦穗擦擦角水迹,好子把葫芦揣到怀里保暖。 说起自己喜的东西,陈长庚多点神:“兵法,取天地物候,辨人心时事,斗智斗勇斗心计……” 看着陈长庚渐渐神采飞扬,麦穗吁口气总算放下心。 陈长庚讲的兴起,索给麦穗讲三十六计和其中小故事。麦穗喜这些小故事,跟在后边总结点评: “围魏救赵不就是小时候咱和二狗干架,你赶他家羊?” “美人计不就是你叫二妞把二狗喊出来揍。” “走为上计不就是我哥说的打不过就跑?” 陈长庚听了麦穗总结有点豁然开朗的觉,笑:“至繁至简、至巧至拙。”其实智慧就在生活中。 豁然开朗的觉真好,陈长庚索又给麦穗讲了没有美人的美人计。 “汉高祖白登被围七天七夜,雨雪加没有粮食,谋士陈平献计……” 麦穗听完长吁一口气叹:“男人好诈啊,这三十六计就没个实诚的都是骗人。” 陈长庚想了想也笑,可不都是骗人的。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些人大字不识一个也能做将军,只要胆子够大,打仗和处事有共同之处。 而真正的百战将军还是要有学识,晓天文地理,通人心时局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姐弟两边走边说,昨种种被留在身后越来越远。 三天后陈长庚告诉麦穗儿,前边有座城叫安,那里是南北要道很繁华可以买东西。麦穗听了高兴得很,中午奢侈的多放半把粮食煮粥。 昨天经过小村子,麦穗用二十钱买了一个带提绳旧瓦罐,煮东西方便许多。 麦穗一边搅粥一边心心念念计划:“等进城先买两个馒头,不,四个馒头,馋死我了。” “好”陈长庚笑“还可以买咸菜下饭又省盐。” 麦穗点头:“过了安还有多久到京城?” “八百多里要过江再走十来天就到。”陈长庚把手笼在瓦罐下烤火。 “也不知道舅舅家大不大”麦穗叹息,完了又着急“咱们穿的这么破,舅舅会认咱们不?再说人家凭什么相信咱们是外甥?” 陈长庚心里没底,他安麦穗:“没事娘和我说过舅舅家的事,再说姚太太可以证明咱们身份。” 麦穗拿筷子搅了搅咕嘟咕嘟的瓦罐,打起神充希望:“再怎么样,京城也不会人吃人,姐姐就是讨饭也能养活你。” 不过半个月麦穗圆圆脸蛋变成椭圆,软软的消下去一圈,陈长庚眼底酸涩:“不用要饭咱们去给人干活,有口吃的就行。” 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