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你帮我画眉?”顾唯念笑道。 “那就更好了!” “我没有眉笔!” “我这就去买。” “店铺都关门了!” “我砸开!” “薛大哥加油,赶紧的。” 薛少河刚出了房门,顾唯念便关好门又上了门闩:“哼,讨厌鬼!再也不许你进来了!” 薛少河心知自己被耍了,忙道:“眉眉,你总要开门让伙计帮你倒洗澡水!再说,还没送来晚饭呢!” 顾唯念这才又开了门。 薛少河这次终于老实了,喊了伙计来倒水、上饭,又笑眯眯道:“眉眉,咱们一起吃饭可好?” 顾唯念料定他老实了,语气这才好转了:“无所谓,反正咱们三餐都是一起吃。”除了她躺着的那些天,以及他在牢里时。 澡盆被伙计端了出去,饭菜也都上来了。顾唯念和薛少河坐在餐桌边,享用起美食。 平县令还算识趣,让客栈准备的伙食很好。红烧排骨,炖羊,孔雀开屏鱼,还有几样清淡小菜,一海碗八宝粥,另有一坛上好的竹叶青。 至少,就他二人的穿衣打扮而言,这餐饭已经很配得上他们两个的财力了。至于他二人好歹也是骑着良马来的这一点,估计被平县令无视了。 顾唯念道:“这县令倒是有趣。不让咱们去住驿馆,却安排住这么一家客栈,好吃好喝招待着。一餐饭这么丰盛,我还怕吃了克化不动,胃里再积了食。” 薛少河道:“我也有些奇怪。驿馆反正是朝廷拨款,那位山羊胡大人还省钱了。偏偏安排咱们住这里。或者,咱们在这里的花销也会被记到县衙的开支里?”薛少河认为,后者的可能更大一些。 顾唯念道:“大概是吧。” 两个人接连赶路,方才又是一番玩闹,这会儿倒真饿了,便安静下来闷头吃饭。 许是因为太过安静,他两个耳力又好,周遭的声音也都听得清楚些。 过了不多大会儿,隔壁传来一个低泣的女声。薛、顾两个的饭桌紧靠着墙,墙的另一面却是一个姑娘在痛哭。 只听那女子一边低泣一边道:“贤哥,你为何总躲着我?” 一个男人的声音:“没……没有。” 女子又问:“那你怎么连番几次失约?” “贞贞,你莫多想。” 女子道:“那怎么再不见你去那里了?我起先还担心你病了,遇到麻烦了,原来你不过是躲着我。你莫不是个负心汉吧?”这质疑声声带泪,仿佛已是肝肠寸断。 这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并不高,但还是有细小的声音清晰的传过来。听来像是一对私会的男女。因男的频频失约,姑娘找上门了。 顾唯念将声音得极低,叹道:“痴心女子负心汉,从古到今不少见。” 薛少河道:“这话不对,痴心汉也是有的。比如我啊。” 顾唯念差点他一脸饭。 薛少河又道:“再说,你怎知隔壁的仁兄是负心汉?” 顾唯念抛了个不屑的眼神,意为——明摆着嘛,不信咱们就继续往下听。 只听那年轻男子吐吐道:“贞贞……咱们还是……断了吧……你还是去找更好的男人吧。我……我配不上你……” 顾唯念听到这里,朝薛少河得意的扬了扬下巴。看吧,就是个负心汉! 薛少河顿觉挫败。这男的真是太不给男人争气了! 只听贞贞猛的高了一下嗓子:“什么?”然后又低了下去,“贤哥,你是不是又看上别的姑娘了?我哪里不如人家了?” “不是不是”就听贤哥连忙解释道,“是我配不上你。我不过是个跑江湖卖艺的,可你……你是县令家的千金小姐。我若早知道你是平县令的女儿,我一开始便不会……” 原来是这样!顾唯念这才不那么鄙视贤哥了。不想她竟在平县令安排的客栈里,撞见县令千金与男子私会。 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只听那个贞贞姑娘又道:“我爹是县令怎么了?你是跑江湖卖艺的怎么了?只要咱们两个都是真心的……” 贤哥道:“不,你不懂,贞贞,咱们……咱们有缘无分……我走了,你保重!” 接着是有人推门离去的声音。女子哀求和挽留的声音。但最终,伴随着一声关门声,隔壁房内只剩下了女人的低泣声。 薛少河听了片刻,这才离开了饭桌,低声道:“这客栈看来不错,不想这么不挡音。” 顾唯念也离开了那面墙,愤愤不平道:“那个‘贤哥’也太窝囊了,这就走了!枉费人家姑娘一片痴心!堂堂县令家千金,这么痴心不悔,又不嫌贫富,多好的姑娘呀,居然还配不上个卖艺的么?” 薛少河道:“你不懂。这天底下的男儿不尽相同。虽有想攀龙附凤的,可也有不稀罕攀龙附凤的。凡是比常人更自尊些的男儿,真叫他娶个比自己身份高许多的女子,也未必开心。” 顾唯念道:“合着女人下嫁反倒是错?” “倒也不一定是错。可是身份差距太大,有些男人消受得起,有些消受不起。大概方才那位仁兄就消受不起吧。我还是很理解他的。就比如说咱们两个。若你父亲还没去世,你依然是将军府的千金小姐,那我还真得好好的考量考量……” 他越说越没边,越说越离谱,顾唯念终于忍不住一脚踩在他大脚趾头上。 “啊!”薛少河没防备,疼得一声痛叫,方才那番话也陡然止住。 顾唯念气哼哼道:“薛大哥才喝了两杯竹叶青就要说醉话了?酒量这么差,还是早些歇着去吧。” 薛少河内心十分悲愤! 第72章 老残 顾唯念糊糊睡到半夜时分,被隔壁房间的动静吵醒了。她的房间左手边,是那位贞贞姑娘的房间。右手边便是薛少河的房间。吵醒她的是薛少河屋里的动静。 听声音是平县令申德带人来了客栈。 顾唯念忙穿好衣服,去了隔壁,才推门而入,就见申县令正当着一干衙役的面,苦求薛少河答应帮他查这起案子:“薛大侠,就帮帮忙吧!我们地方小,人手也少。您身手好,又急公好义,打抱不平……” 薛少河一边打哈欠,一边慢悠悠整理中衣。俊朗的五官充斥着倦:“申县令,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今之事与我有何干系?我昨已报案了,该做的我都做了。今我该上路了,莫耽误了我投亲。” 申县令道:“薛大侠,您就别推辞了。那可是一千多条人命啊,就这么不知所终了。您不帮着找找,他们该怎么办?就这么死了,还是被人家到哪里去百般折磨了?薛大侠,您想想啊一千多条人命啊!薛大侠!一千多……” 薛少河打断申县令,道:“这并非我分内之事,我又带着个年少体弱的妹妹,本走不开,何况……” 申县令道:“令妹由在下保护。” 这话说得,真是够谦卑了。在下……顾唯念听着都有些不忍心了。 然而薛少河依然不肯卖这个面子,又道:“申县令明明有这么多衙役可用。何必非来请我?” 申县令道:“薛大侠有所不知,他们去了南瓜镇和石头镇,发现两个镇上果然都没人,虽说也在镇上查找了一大圈,可惜一无所获。” 薛少河道:“他们找不到,我怎么可能找到?” 申县令道:“薛大侠一看就有过人的能力,是个非凡之人,小官手下的差役哪里能跟薛大侠比呢?” 薛少河被恭维得很舒服。申县令的态度也十分令人难以拒绝。 申县令继续道:“何况薛大侠一表人才,气宇不凡,急公好义,路见不平……” 薛少河打断他:“行了行了,申县令容我再想想?我妹妹进来了,我要跟她单独坐一会儿。” 申县令忙道:“好好好,薛大侠先想想。只是这种事,还望薛大侠早早出手相助。万一晚了一时半刻,还不知会出什么事。” 申县令带人退了出去,顺带还帮着关好了门。 顾唯念来到薛少河身前,兀自坐到一把椅子上。她笑问道:“薛大侠又要管闲事了?” 薛少河看了一眼顾唯念,她刚起来,虽然已清醒,但还是带着一些慵懒和倦容,此刻浅浅一笑,别有一番风情。薛少河不由勾起角,唔,只要看到她,他就莫名的心情好。 顾唯念催促道:“说话啊!”瞧着她傻乐什么? 薛少河道:“眉眉不高兴了?” 顾唯念道:“我可没不高兴,其实……” “其实你也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薛少河笑。 顾唯念也笑道:“不仅如此,我也担心那两个小镇上的人。” “你就不担心我?万一我又被人得半死不活了呢?你这丫头怎么记吃不记打啊?!” 顾唯念果然担忧起来:“对呀,石头镇上有高手的踪迹。” 薛少河哈哈大笑起来:“放心,我这次一定会小心。上回栽了跟头,往后不可能再栽第二次。除非……”他卖了个关子,拉长了调子,不肯再说了。 “除非怎样?” 薛少河慢悠悠道:“除非那些恶人有本事再个厉害陷阱,被抓的又是你。” 顾唯念想板起脸,结果却情不自低头一笑。 薛少河忍不住微微眯眼:“看吧看吧,还不承认喜我!” 顾唯念听了这话,立刻从甜的情绪中清醒了,瞪他一眼:“走你的吧。一个大男人,天天欺负我也好意思。”本来还想着他一起去的,现在看,还是不去得好。 薛少河唯有叹气。小姑说话真是不讲理,他哪有欺负她? 顾唯念起身走开,薛少河伸手一抄,结果还是没拉住她。小丫头这回的动作还快的嘛! …… 薛少河连夜和平县的捕快们一起走了。顾唯念又回到房里,只是已经不能安稳入睡了。天蒙蒙亮时,顾唯念实在睡不下,便起了。与此同时,薛少河等人也早已在石头镇重新检查了一大圈,又往南瓜镇去了。 薛少河重新来到南瓜镇后,这才发现,这个小镇比他最初所认为的更加美丽。这个小镇被几条蜿蜒曲折的溪水穿过,家家户户门前都有淙淙溪,绿树红花,青石板路清幽洁净,整齐的房屋雅致敞亮。唯一不妙的是,这里空无一人。薛少河将这里翻了个底朝天,依然一无所获。 身边的官差们已经疲惫不堪,薛少河只得进入一家客栈,让大家先小睡片刻。这些官差也就比普通人多懂一些拳脚功夫,经不起这么折腾。 待官差们都歇下后,薛少河独自出了客栈。 平县衙的官差虽说也算尽心,可能力实在差。昨夜也没寻来几个附近乡村的村民问问,知不知道南瓜镇和石头镇村民的去向。 这几个村子隔得也不算很近,最近的两个村子,也隔着几里地。如果临近的村子没有闹出大的响动,便是邻村,只怕也会以为一切正常。但薛少河还是决定一探究竟。 薛少河才步出客栈,忽闻阵阵铜铃声,以及杂的马蹄声。听到这动静,他便料定是有商队进来了。 官差们才躺下,还没睡死,被外面的声音一吵,也先后醒了,便也先后出了客栈,果然瞧见进来了一支商队。 商队的人见到官差,明显加快了步伐。领队打马来到薛少河一行人近前,下马拱手行礼道:“看诸位打扮,想来是平县的差爷?” 为首的捕头道:“正是。” 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