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槿平里都有在上午和午后用点心的习惯,便点了点头,不过她就突然眯了眼笑着问萧烨道:“阿烨,为什么我觉着你好像比以前体贴多了?你以前可不会问我吃不吃点心的。”而且通常出现都是毫无预兆,来无影去无踪的,脾气还有点臭。 她此时这样看着萧烨,微带了点刚睡醒的懵懂,却又巧笑嫣然,粉双颊红扑扑的,瓣更是鲜滴,睡着的时候明明像个粉粉的孩子,可现在这样微微瞅着萧烨,大眼睛水滟滟的,却又说不出来的娇媚了。 萧烨有点口干舌燥,抿了抿,就放下她,起身走到窗前把窗户给开大了些,院子外的花香味便随着风飘了进来,他才清明了些。 萧烨坐到椅子上,端了刚刚侍女上上来的茶喝了一口,又命她们去备了点心,这才看向目光一直跟着他动的安槿道:“以前我送一个医师,你还总当我会让她给你下毒似的,送你点心,你还不直接当□□?” 安槿便咯咯笑了出来,想到好像如果以前他真这样体贴,是不太自然似的哈。 两人闲扯了几句,安槿也从刚睡醒的糊状态中醒来,便想起了自己过来的目的,遂就问起了陈峖棋一事。 萧烨坐在桌前,听安槿说完了陈峖棋今述说的事,就道:“这事,你不用担心了。白绍行的事,我已经给了熊二,陈峖柏此时应该也已经知道了。” “陈家大小姐的舅母周氏,会这么急不可遏口不择言的迫陈二夫人和陈大小姐,并不单纯是因为她夫家白家五房的事。钦州那边的局势也已经稳住了,白家五房的事还没那么急,白老爷子应该不过是敲打了白成业一番,你看白成业不是还坐得住,没怎么慌吗?” “这事,是出在她的娘家周家身上。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熊二已经在处理这事,白二夫人林氏是用了她娘家周家和她大女婿关家的私事得她跳脚了。” 周氏这女人,还不是一般的恶劣无,白家五房求陈二夫人若说情理上还能说得过去,她竟是为了自己娘家的私事来迫陈二夫人和峖棋,那就不可原谅了。 以前听峖棋说过她的舅家,因为是白家,她也认真听了的,她口中所述的舅母也是温柔贤惠待她很好的,万万想不到一遇到事就是这副嘴脸。 萧烨微微扯了扯嘴角,道:“用不了多久,这些事就会一件一件的被掀起来了,白侧妃和白二夫人吃相太难看,这次怕是惹着陈家了。” 安槿听了这话,算是把担心陈峖棋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不过说到陈家,她观察到萧烨细微的表情,就忍不住把心里存了许久的疑惑问了出来:“阿烨,其实我一直有些奇怪。” “我来之前,教导嬷嬷和先生都跟我说过陈家,说陈家是累世的书香世家,钻研学问,编书立著,教书育人的居多,虽世代也多有为官的,但也是清明公正之官,少有和官员拉帮结派,参与争的。” “可是我和陈老太爷接触,虽然说的都是书画书院之事,但他却是帮了我们很多啊,这却是怎么回事?” 她还没说的是,很明显,萧烨和陈老太爷私下也是有很多接触的,有关她的事,很多都是萧烨事先和陈老太爷商议好的。 萧烨笑道:“我除了是岭南王世子,也还是陈老太爷的学生,我在书院的时候,他曾教导过我几年,所以,我找陈老太爷,只要不是行什么不妥之事,有何不可相帮的?你也说了你们说谈的都是书画书院之事,至始至终,他也没有偏帮过你,所行都是公正的,所以你所说的帮助我们和陈家不拉帮结派,不参与争的传统并无冲突。” 说的好像蛮有道理,但仔细一想,这样说,陈家不是不参与争,而是只维持正统的意思?她记得以前得来的信息并非如此,他们是正不正统,都不会理你的。 萧烨看安槿一脸不信的样子,终于不再忽悠她,却是起身坐到了她身边才道:“槿儿,陈家是前朝世家,祖籍虽是在岭南,却是世代都在朝中为官的,前朝末皇帝让位给本朝姜氏祖皇帝,陈家便辞官回了岭南,几百年来,再未有子弟入京为官。这,当是他们家族的祖训。” 安槿有些吃惊的看着萧烨,就听他又继续道,“大概他们并不效忠姜氏,也无心为他们的江山效力,在岭南,也只做些实事,以求不愧本心,也是保持家族繁荣的必要。” “至于他为何要帮你,你当明白了吧?我想,你的外祖,顺国公府应该有密信给陈家。” 他说着,却是顿了顿,才道,“当年,母妃嫁来岭南,虽然母妃也是顺国公府的外孙女,但顺国公府却没有出声,陈家也没有对母妃施以任何援手,因为母妃,她是大齐姜氏的公主。” 顺国公府,是前朝皇室赵氏,陈家效忠的赵氏。虽然已经过了百多年,早已物是人非,但老顺国公相求,陈家力所能及之事,想必陈老太爷也不会拒绝的。 萧烨握了安槿的手,看她若有所思的样子,又恢复了些随意道:“不过这些都是我的猜测,你不必太过在意。” 安槿点头,这个年代有些家族忠于旧主的想法深蒂固,并非不可能,但毕竟过去了百多年,这种关系有多牢固就很难说了。 *** 安槿和萧烨在说着陈家事,陈家陈峖柏却也是请了自己母亲和堂妹陈峖棋说着事。 这一,陈大夫人和陈峖棋回去,陈大夫人看侄女眼睛红肿,虽然洗过又用脂粉遮了遮,但还是能看出哭过得痕迹。 她叹息了声,就伸手搂了她,也并不询问她什么,就这样回了陈家。 周氏就这几来了两次陈府,第一次来后,弟妹白氏就病了,第二次来后还和病中的弟妹起了争执,然后侄女又失魂落魄起来,这事,她作为当家主母能毫无所觉才是怪了。 只是涉及到弟妹的娘家事,弟妹和侄女都不肯说,想必是难堪事,只要不牵涉到陈家,她也不会打听,不会干涉。 只是眼瞅着侄女消瘦憔悴下去,弟妹却又生病理不了事,她却不能不管了。 回到陈家,陈大夫人还未命人送陈峖棋回二房,陈峖柏却是派人到二门接了她们,特别吩咐带了陈峖棋一起过去。 陈大夫人心中有数,便带了陈峖棋一起去了厅中。 陈峖柏也没有跟她们说什么,只给母亲陈大夫人请了安,就让她们两去看桌上的一堆文件和一叠画押的欠条地契物契。 陈大夫人和陈峖棋看了那些画押的欠条地契物契,数量惊人,虽那画押之人是谁也不认识,但那周姓却是格外的醒目,陈大夫人不动声,陈峖棋心里却是咯噔一声。 再看那文书,一份却是钦州那边守军中的画押文书副本,应是让人专门手抄出来的,说的正是陈峖棋舅家表哥之事。 却原来那白绍行受伤本并非邻国李朝国的人所为,而是钦州知州谭应年派人挑动榷场发生纠纷,然后趁派人伤了白绍行。此时钦州知州已经被驻守钦州的边关守将连镇兴捉拿归案,以叛国罪收监,现在应该已经是送往王城的路上了。 这件事连镇兴行动迅速,王城众人应该还未收到消息。而这份文书是萧烨拿到密报后便让人抄了一份送给了熊骞,熊骞就把它连同手上其他的东西一起送给了陈峖柏。 陈峖棋不知道钦州情况如何,看不出这文份画押文书里面人物的各关系,但她表哥受伤并非敌国所为,而是谋而致却是看出来了。 联想到表哥受伤这事发生后的一系列事情,她面上是不可置信,抬头看向自己大堂哥,颤抖着嘴问道:“他们,是他们为了婚,所以做的这么龌蹉的事情吗?” 陈峖柏点头。 其实这事发生的起因并不是为了婚,白家脑袋也没这么,只是先发生了白绍行受伤一事,然后白家大房顺手就拿来用了而已。 这事背后真正的原因牵扯到钦州边关那边的权力斗争。 钦州边关守将连镇兴是萧烨的人,而知州谭应年却是白家的人。谭应年挑动榷场纷争,想引发李朝国和岭南局,然后想以失职罪处理掉连镇兴,让其副手取而代之。 可惜榷场之事却被白绍行发现了端倪,这是个正直向上的孩子,必然要破坏他们所为,结果就被执行此事的人给打晕了。 好在白绍行是白家人,他们也没给杀人灭口,就把白绍行送去了钦州给知州谭应年处理。 谭应年把白绍行这事写成密报送到王城白家,白二夫人林氏正收到了白侧妃的指示,愁着要如何促成萧三公子和陈峖棋的亲事呢,那她和白二老爷好生商议了一番,便就顺便利用了此事,这才引出了这后面一连串的事情。 但这些萧烨自然不会跟熊骞和陈峖柏说,只是陈峖柏身为王府律史,对王府各系官员大抵派系还是知道的,所以大概也猜出了一二,但背后那些事和陈家无关,他只需要出有利的信息解决掉堂妹被婚一事即可。 虽然陈家可以直接拒绝白家五房,但白家这次这般算计,只当陈家无人般把婶娘得病倒在,得堂妹惶惶不可终,只是拒绝掉婚事也太便宜他们了。 陈峖棋气得面发白,再看那些画押欠条产业什么的,她不知那画押人周守顺是谁,但大堂哥把这些和那文书一起放在这里给自己看,必然也是相关的,然后那画押人的姓氏周却着实让她有不好的预。 她问道:“大哥,这些又是什么?” 陈峖柏没有丝毫隐瞒,这次的事,让他突然觉得这个堂妹经的事情还是太少了些,陈家不可能护着她一辈子,而且她还有一个白家那样在风暴中心的外家,总要让她更经得住事才行。 他道:“周守顺是你舅母娘家侄儿,也就是你那二表姐未婚夫的兄长。他前些子在赌场被人下套,输光了所有财物不说,还偷了家中产业抵押,借了地下钱庄不少赌资。” 这些还只是熊骞赎回来的一部分。 “这些也就罢了,周守顺的父亲,也就是你舅母的大哥,被白家捏了贪污受贿的把柄,揭出来,恐怕不仅是罢官收监的问题,整个周家可能都会被连累,失去举荐为官的资格,祖产也会被充公没收。” 岭南为官制度很大一部分都是靠举荐为官,所以岭南世家不像大齐那样有世袭爵位,却能世代相传,因为有举荐为官资格的只有世家和仕族,平民想为官就得参加大齐的科考或岭南特设的考试。 失去举荐为官的资格,也就是跌出世家圈了。 “白二夫人林氏就是用的这个威胁了你的舅母,让她到我们陈家威胁你和你的母亲。” 听完这些,陈峖棋已是气得不是面发白,而是面通红了。 她好半才挤出了一句:“她怎么敢?!” 竟然还敢把自己母亲气得病倒,骂自己自私,那般的理直气壮! 此时她不想落泪,却还是忍不住气出了眼泪来,她憋了憋泪水,嘴巴张了张,似乎极为犹豫,但最后还是开口问道:“大哥,周家的这些事,我舅舅知道吗?” 语音颤抖,但还带了些希冀。 陈大夫人到底怜惜她,把她拉到了自己身边用帕子帮她拭了拭泪,就搂了她到自己身边坐下。 陈峖柏摇头,道:“所有的事情,你舅舅都是不知道的。阿棋,你舅舅并不同意你嫁给萧翼,所以哪怕白家家主找了你舅舅,你舅舅也没有来找你母亲。这所有的事,都是你舅母自作主张,过来迫你母亲和你的。” 听到这话,陈峖棋虽然更加厌恶自家舅母,但到底心里还是好受了些。 陈峖柏说完这些就不再出声,陈峖棋靠在了陈大夫人身上好一会,终于重又直起了声,问陈峖柏道:“大哥,我要怎么做?” 陈峖柏点头,对她这么快就能打起神来很是意,他并不喜自己妹妹是个娇弱的,遇事就失了主心骨只会自怜自艾哭哭啼啼的主。 他道:“今晚,你自己去把这事跟你母亲说说,然后和你母亲商议一下,过两,把你舅舅全家,包括你外祖母,都请到我们陈家在东街的别院去。你表哥的事,我会单独跟你舅舅谈,而你舅母迫你们的事还有周家的事,就直接当着你外祖母和舅舅的面跟她摊开来说吧。证人方面,我会准备。” 陈家东街的别院,邻近白家五房的宅邸。如此,两家都方便,不然峖棋的外祖母还“病着”,也不好请她到陈家来。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6点二更 第46章 活久见 陈峖棋听了陈峖柏的话点点头,不过又有些犹豫道:“大哥, 可是母亲还在病中, 这事跟她说, 会不会加重她的病情?还有,外祖母也病着……” 陈峖柏看似冷漠严肃,内里却是极其护短, 他看自己向来健康明朗大方的堂妹明显憔悴了下来的面容,身上还带着从来没有过的郁和脆弱,心里一半是恼怒一半是怜惜, 恼怒的是他的妹妹,他们陈家的女儿竟被人用这般肮脏的手段威伤害, 怜惜的当然是自家好端端的妹妹被折磨成这样。 他放温和了声音道:“大夫说了, 你母亲的病只是忧思成疾,这件事情解决了, 她的病自然也就好了。知道迫你们的理由不是你舅舅表哥的前程, 不是你外祖母的病,而是她为了自己娘家的私心, 你母亲心里只会好些的。至于你外祖母,你放心, 我们陈家请她,怕是她的病可能会好了也不一定。” 难得的陈峖柏的话语中竟是带了不小的讽刺意味, 但陈峖棋却一点也不在乎,这次外家婚的事情,还是让她心寒了不少。 尤其她母亲还病着, 她外祖母也曾派人来看过,但话里话外却仍是让母亲赶紧同意婚事的意思,还好似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般,半点也不见她真的关心母亲关心自己。 三后,东街陈家别院。 大厅里,右边主位上陈大夫人正在喝着茶,左边主位上坐着的却是位面目慈和的老妇人,正是那原本“病重”的白五老夫人,此时看她虽称不上红光面,但神却也不差。 也难怪,前些子说孙子受伤,着实把她给吓着了,结果儿子白成业派了人过去,说是人已经大体都好了,还写了信回来。钦州那边原先说什么可能有战争,原来是虚惊一场,已经得到证实说那次纷争不过是个误会云云。 儿子哄着他,儿媳妇周氏又私下跟她说,只要陈峖棋嫁给了萧翼,侧妃娘娘就已是说了,要把孙子白绍行调到工农司,还能升两个级别,外孙女以后也是王府的媳妇了,这总是件荣耀的事。 就是孙子白绍行,儿媳也说了,大房林氏有意做媒,给白绍行说郑家的姑娘。那郑家家主现在可是岭南三司之一户政司的主事!孙子若是娶了郑家的姑娘,岂不是越发的前途光明了。 他们五房怎么看也是蒸蒸上的局势,前陈大夫人下帖子请她们,这般隆重,大声势下,她想着,这怕是要说说外孙女峖棋的亲事了。 白五老夫人一辈子侍夫教子,白五老爷待她温厚,她就生了一子白成业一女白静茹两兄妹,白五老爷也没纳妾,儿子女儿都是敦厚孝顺的子,一家其乐融融,背靠着白家这棵大树,一辈子也没遇到过啥大挫折,儿子女儿更没忤逆过她什么。 如此她自己的子也是养得再慈和良善不过的,眼里看待事物也也多是好的一面,例如,侧妃娘娘替三公子求娶外孙女陈峖棋,她当真觉得这是件荣耀的大好事,这是他们家越过越好的象征。 至于萧翼曾经和九房那姓叶的小丫头有点小暧昧,白五老夫人人老了,心也宽容且慈,她觉着,这算啥子事哦,谁没年轻过呢?再说了,三公子是啥身份啊,王府公子哪里有不纳妾的,外孙女嫁过去是正,三公子敬着,那子就是好子。 所以她觉得这真是一件好婚事啊,旺家荣耀的好婚事。 而坐在左侧下首的周氏不像自家婆婆五老夫人般一辈子顺风顺水,她出嫁前娘家是非多,好不容易浑身解数杀出一条血路来嫁给了白成业,好不容易过上了些年的顺心好子,如今却是遇上了这般的糟心事。 她就不懂为何姑死活不肯同意王府的亲事,她觉得这姑是不是嫁去了陈家,也是书看多了,脑子被纸糊住了。 她此时可不像自家婆婆这般乐观,此事原本只要姑同意了,私下把庚帖给王府送去,定了亲事,这件事便完了,如何还惊动了陈大夫人,出这般阵仗来? 对面坐着的姑只黑着个脸,半点不往她这里看,那外甥女今跟自己行礼时还全身都冒着寒气,此时也是坐在她母亲面前低垂着头,一声也不吭。 看见陈峖棋这个死样子,周氏心里也是暗暗的恨,侧妃娘娘咋就看上她了呢,长得也一般,还不如她家的千织和千纹长得水灵。想起大女儿家里的糟心事,小女儿未来的夫家就是她的娘家周家竟摊上了那样大的事,她的心里又是一痛,她再不能让她祸害连累到自家女儿身上的。 想当初,她还有她家老爷还都有心聘了陈峖棋给儿子白绍行,后来侧妃娘娘了意思,他们这才歇了这个心思。 也幸亏没有聘她给绍行,平里看着还好,这一有事就看出来了,竟这般忤逆,还敢给自己摆脸,恶狠狠的瞪自己,若是自己的女儿,还不得给两巴掌好好教教规矩。都说陈家规矩大,家风好,她瞅着倒是未必,简直把个女儿养上天了。 她心恨又腹诽着,却也知道不能太得罪陈峖棋,只能哄着,说不定将来还得巴结她,想到这个,心里又有那么一丝不甘和不愤。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