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舅舅情愿断了他自己和你表哥的前程也不肯勉强你和你母亲,你母亲也不肯委屈你。可是棋姐儿,你不能这么自私,你外祖母,你舅舅和你表哥都自小疼你,现在你外祖母已经病得奄奄一息,你母亲也病倒了。难道你就觉得嫁给三公子就有那么委屈你吗?他哪里就配不上你,要你宁愿让所有人为你牺牲也不肯嫁?” “现在你外祖家所有人都因为你受到牵连,可大家却都瞒着你。我实在不能忍心看着你舅舅和你表哥都被毁了,你也知道,届时你母亲怕也是活不成的,所以现在就把事情摊到你面前。” “你也不用觉得委屈,把这事情闹到陈家人面前,把你舅舅和表哥他们都到绝境,当真把你外祖母死。那就只当你外祖母不幸,没生你养你母亲这个女儿,想想你自己,将来可会为着你女儿死你母亲,得你哥哥弟弟前程尽断。” 周氏说完这些话,就脸若冰霜的离开了,仿佛陈峖棋欠了她八万两银子似的。陈峖棋只气得全身发抖,心痛如绞,却是半点办法也无。 当然了,白老爷子要是知道自己敲打了一顿族侄白成业,结果白成业却是死扛着不肯找妹妹,反是那周氏却因为自己娘家的一些私事受了白二夫人林氏的一顿威胁,私自跑到了陈家找陈二夫人和陈峖棋,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 白老爷子还没这么蠢。 他是知道白成业还算有分寸,陈二夫人对这兄长也是敬服,若是白成业肯规劝陈二夫人,想必事情能顺利许多。 哪里知道儿媳林氏背着他做了更多,而陈峖棋对萧翼已经深恶痛绝。很多事情大方向不一定有错,但细节处作手法错了,效果可能适得其反。 且说陈峖棋明明知道舅母周氏说的都是歪理,她没必要为了母亲的娘家就该牺牲自己,可是周氏说的一部分却是对的,她外祖母舅舅表哥他们自小疼她,她当真不忍心他们因为她的事给毁了。 岭南极重视家族,更何况白家势大,舅舅若是逆了白家家主之意,当真是举步维艰,就是想做个简单的富家翁,都不一定可行,因为被族人唾弃,生活实在太不易。 陈峖棋心中煎熬,可是周氏后面那段的威胁还真是有效,她当真是不敢去寻陈家其他人帮忙,也半点不敢跟母亲透,看母亲憔悴的病容,她甚至生出不若就从了他们,嫁给萧翼罢了。 可是想到白侧妃和白家的步步紧,想到王妃寿宴那王府花园萧翼的言行,想到那白侧妃的丑态,陈峖棋的心里实在是不甘心。 短短几,陈峖棋就迅速消瘦下来。 所以安槿这见到陈峖棋时,当真被她的消瘦憔悴模样给吓了一跳。 **** 且说这陈大夫人带着义女峖箐和侄女陈峖棋受召入了王府,先去了正殿拜见了昌华长公主。昌华长公主不过是先时了面,便命人领她们去了安槿住的偏院了。 除了那次昌华长公主寿宴上的那次见面,这还是安槿入了王府之后,第一次私下见到她们。 因为是在自己院子里,安槿并没有带面纱,陈大夫人和陈峖棋见到她毫无乔装半点脂粉也无的模样都是愣了愣。 她们再看一眼一旁峖箐的样子,便知道想必当初安槿都是以峖箐的容貌来乔装自己的。是以安槿和峖箐互换后,府中之人竟是大多丝毫不觉。 陈大夫人和陈峖棋原以为安槿和峖箐本来就有些相像,可此时看安槿那样子,和峖箐哪里有半点相像,只脸型略像罢了。 当然了,其实陈大夫人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安槿的真容,安槿初时进陈府昏时,丫鬟帮安槿洗去过乔装,只是当时安槿面上也有伤痕青肿,是以也并不大作的准就是。 陈大夫人和陈峖棋第一次在安槿换了身份的情况下和她私下相见,尤其是在安槿撤了乔装,颇有几分陌生的情况下,初时她们还有些拘束,待说了几句话,便又慢慢找回了以前的觉。 其实除了身份变了,安槿和以前也并没有什么太大分别,甚至没有了隐瞒之事,反是更轻松自在了些。 安槿提到及笄礼正宾和赞者之事,陈大夫人和陈峖棋自然欣然应下。 只是安槿看陈峖棋形容消瘦憔悴,说话间总有些强颜笑的味道,眼神中的郁再怎么言笑也始终留在眼底没消去过。 安槿是听说了陈二夫人生病的消息的,可她瞅陈峖棋的样子,却不似单纯因为担心母亲病情的样子。 安槿间隙间疑惑的去看陈大夫人,陈大夫人却只是微微摇头。她顿了顿,便让峖箐陪陈大夫人去她的书房看自己从京都带过来的一些名画真迹,自己则是留了陈峖棋单独说话。 安槿和陈峖棋曾在书院在一起住了两个月,经常一起秉烛夜商女刊之事,两人情并非普通闺中友人般只是吃个茶赏个花而不能说些心事那种,兼且安槿原本就有四个姐姐,和二姐阮安柟三姐阮安梅关系都是极亲密的,自然和陈峖棋相处起来很是自然的就亲近起来。 此时她单独留下陈峖棋,陈峖棋看她这样看着自己,眼圈就忍不住红了。 陈峖棋原也不是什么娇弱经不起事的小姐,可母亲病情越来越重,舅母的话每都扰得她发噩梦,又不能跟她人诉说,就是大伯母看出她不对,问她时,她思及舅母的威胁,也是死忍了没说出来。 此时当真已是到了忍耐的极限。也许她不是受不住经不起这事,但她实在憋屈得慌,也愤怒得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6点第二更~ 第44章 抚峖棋 安槿是知道白家和白侧妃利用陈二夫人的娘家迫陈峖棋嫁予萧翼一事的。 当时萧烨收到钦州送过来的密报,得知白绍行受伤一事的□□, 便调查了白家五房之事, 然后就把此事写信告诉了安槿。 安槿原本还打算昌华长公主寿宴之后见见陈峖棋, 看看她的状况,却不曾想寿宴上那出闹得那样大,竟是把陈峖棋之事给忘了。 只是安槿虽然关心陈峖棋, 却不是喜干涉他人之事的人。 陈峖棋的亲事是陈家家务事,安槿原本也没有打算手,最多需要时在背后把一些事情暴出来, 由陈峖棋,陈二夫人, 陈家自己选择而已。 但陈峖棋现在这个样子, 却比她以为的还要严重。 安槿拉了陈峖棋一起到了坐榻上坐下,问道:“棋姐姐, 你可是心里有什么事情?我看你形容不好, 你这样子,怕是熬不到我的及笄礼就先病倒了呢。” 她看陈峖棋咬着嘴, 眼圈发红,却仍是不发一言, 就无奈的拍了拍她的手,轻道, “棋姐姐,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解决的呢?你看,我十四岁上就被赐了婚, 知道这边情况复杂,路上危险,都不敢跟着送嫁仪仗过来,自己只带了几名侍卫一路上跋山涉水,又遇山贼水匪,地动中还和侍卫失散,若不是遇到义母,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她摇了摇头,继续道,“可是这些都是什么事呢?我一点也不在乎。这些事,从来也没让我怎么难过,怎么不开心过,也从来没让我放弃正面想方法去解决这些事,然后开开心心继续过自己的子。棋姐姐,大家族自来事多,很多事情看似千头万绪无法可解,但丝剥茧,找到突破口却是未必不能解。” 鉴于自己和白家白侧妃一系天然的敌对关系,安槿虽然劝着陈峖棋,却也没想导她把事情说出来,只想着宽宽她,若是有需要自己事后再派人查查,有什么问题暗中解决了,或者透给陈大夫人和陈峖柏就可以了。 陈二夫人毕竟是白家人,白家五房也是陈峖棋的外家,个不好还让人以为她居心叵测,大家族内宅的弯弯绕,还是麻烦的。 可是陈峖棋听了安槿的话却是一个受不住就哭了出来,这倒是把安槿给吓了一跳。 陈峖棋向来是个知书达理稳重端庄的姑娘,平里也是体贴会照顾人的子,安槿万万没想到什么事都能让她这般失态。 安槿有四个姐姐,且不说最小的四姐是个牛皮糖,大姐阮安檀稳重大气,二姐阮安柟高傲冷,三姐阮安梅温柔腼腆,但她们都不是会遇到事哇一声哭出来的那种,就是看似最软弱的阮安梅,那也是极其能忍的。 可能这也是因为她们姐妹多,母亲又不是会照顾人的,家族更不是什么温暖港,几姐妹都是自己风里来雨里去是是非非中长大的,除了四姐阮安桐是在祖母跟前养着娇了些,其他人可都得自小自己管着自己,没人惯着。 可陈峖棋却是不同,陈家家风清明,没什么七八糟的事情,这一代家里又只得她一个女孩子,看似不明显,在家里其实是极受宠的,祖父母父母不说,哥哥弟弟们其实明里暗里都让着她护着她,就是陈大夫人,她能对安槿一个陌生人这般关,其实对陈峖棋这个侄女那也更是当亲生女儿般宠着的。 所以陈峖棋虽然被教的很好,温雅敦厚,但到底娇养着没受过什么挫,这次遇上这么个事,还被以前也是对自己很亲热的舅母差不多指着鼻子骂,说她自私,害了舅家全家,死外祖母,她心里自是又气愤,又伤心难过,又委屈,又着急的,早就受不住了。 且岭南民风开放,普遍来说世家贵女的子也都直率些,隐忍这种东西不会被当成□□条都要学一遍。所以陈峖棋对着安槿哭出来,其实在岭南真算不得什么。 安槿心里却是颇为怜惜,这都叫什么事啊,竟然把峖棋给成这样了,那陈二夫人也太不能经事了吧,遇到事,自己先病倒,这做母亲的。 陈峖棋哭完了,拿了安槿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然后神气就明显好了很多,她就是憋闷得太厉害了。 然后她才不管背后的那么些弯弯绕,不管安槿是白侧妃白家的死敌,未来的王世子妃,在她心里,她大伯母还当安槿是义女,还和安槿亲近,她是陈家人,自然也可以和安槿亲近。所以她就把这些子的事一股脑的都跟安槿说了,直听得安槿目瞪口呆。 峖棋的那个舅母周氏,真是见过恶心的,没见过这么恶心的,自已无能,着外甥女卖身,竟还敢这么理直气壮,还说峖棋死她外祖母断了她舅舅表哥的前程,连什么表姐夫的前程自己娘家的啥啥也都能赖到峖棋身上。 什么玩意,峖棋是陈家女,又不是白家女,白家的坏水算计到峖棋身上,还想让峖棋瞒着陈家由得她们算计,简直了。 当然了,安槿直觉就这样想也是她家族意识没那么强烈,对陈二夫人不能同身受的缘故。 且说陈峖棋说完就巴巴的看着安槿,道:“槿妹妹,你是最有主意的,反正我不要嫁那恶心死人的萧翼,你帮我想想办法。我舅家那边,事情有什么转圜余地吗?” 陈峖棋这样就把事情倒竹筒子似的都跟安槿说了,并不只是单纯表达一下自己悲惨处境的意思。 她和安槿一起办女刊,然后安槿不仅自己搞定了女刊,还顺便了白侧妃一把还让白侧妃毫无办法,然后那在寿宴,她也看到安槿是怎么跟白侧妃斗智斗勇的,那样被白家姐妹仰望着的白侧妃,说句话就能得自己母亲忐忑不安的白侧妃竟然最后被得撒泼卖痴,再想想安槿神奇般的经历,她也不由得就对安槿起了一般的信任,觉得她是没什么事不能解决的。 喏,刚刚安槿自己也是这么说的。 如果安槿知道自己宽人的话会被拿来这么解读,也不知会作何想。其实她本意大概并不是什么事情都能找到解决的办法,而是每件事情都能有很多种结果,你总能找到一个不那么差的,然后继续乐呵呵的过下去。 否则,她二姐也不必嫁进去,给老皇帝做妃子去了,谁当真乐意啊。 不过此时安槿看着陈峖棋消瘦的面容,红肿的眼睛,当真不忍拂她意,她想了想道:“棋姐姐,你是陈家女,不是白家女,就算白家大房威胁你舅家,其实只要做做样子,陈家出面把你舅母斥责一通,严辞拒绝掉你舅舅,白家大房也就迁怒不到你舅家身上。白家家族也不会因为你舅舅无能为力的事而不容他于家族。闹大了,丢脸的可是白家大房和白侧妃。” 陈峖棋一愣,这些时被进死胡同,有些浅显的道理竟然就被忽略了,这样做舅家暗中肯定还会被白家大房迁怒,但明面上大房还真是没有办法的。 不过安槿说到这里,脑中却是灵光一闪,这陈二夫人不是装病吧,说起来,若是装病,也不失为保护女儿陈峖棋的一个消极应对方法。 安槿摇摇头,反正是装病也好真病也好,还真是能把这事给拖住了。 她又拍拍陈峖棋,道:“至于你表哥那里,你不是说你大堂哥已经派人去打探消息了,回家去问问,说不定有什么新进展。至于你舅舅和你表哥的前程,白家大房也太自以为是了,他们是不是真以为他们才是岭南的王了。” 这话却是说得陈峖棋心头一凛,不由得就抬头去看安槿。 安槿一笑,道:“他们想要前程,若是这么点子事都处理不了,还能有什么前程?至于你舅母的娘家,大姐夫家什么的,那关你什么事?让你舅母自己想法子去解决呗。” “棋姐姐,你且回家先去找你大堂哥,我想,你这些时的变化,义母都看在眼里,你大堂哥肯定也注意到了的,说不定他已经在帮你查着这事,就不要什么都自己闷在心里了,你可是陈家大小姐,不是什么寄养在舅家的孤女,你的亲事,还轮不到他们来说卖就卖。” 陈峖柏心细如发,她不信陈峖柏会没注意到二房的动静,自己堂妹的异样。 其实刚刚听完了陈峖棋的话,安槿就相信这事真不需要自己手,陈家肯定能解决的,陈峖柏发现二房有异,轻易查查,就必能查到周氏的手脚。 只是瞅着陈峖棋的样子,好歹宽宽她,别让她自己把自己给憋闷坏了就是。 *** 送走陈峖棋,虽然安槿相信陈家自己能解决这事,她还是特地去了景和殿找了萧烨去打听打听情况。 安槿是用了午膳之后才去的,萧烨却是不在殿中,反正她也没什么事,便就在他的东偏殿里的小花厅等他。 其实说是萧烨的偏殿,但这里的东西却都是安槿的东西。 安槿大婚后也会和萧烨一起住在景和殿,新房设在正殿,这东偏殿却是早被萧烨辟了出来,给安槿留着做她的书房画室休闲处,里面都是萧烨不知从哪里来的送给安槿的东西。还有先时安槿摆放在别院的嫁妆,现时也已拉了不少过来,摆放了出来。 殿里院中的摆设布局也和安槿在大齐皇中的清桂院相似,就是那院子里种的桂花树的大小都好像差不多,所以到了这殿中,常常让安槿有一种错觉,好像又回到了大齐皇中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非本土人士,穿越前父母忙碌对她关注也很少,就是自个儿长大的,所以她不像本土世家女身上的家族责任那么强,也不觉得别人该是自己的责任,她的情都是发自本心,顺心而为的... 第45章 丝茧 萧烨回来的时候已是快申时末,他回到自己的寝殿时, 听说安槿过来找他, 还在偏殿里等了他一个多时辰, 就衣服也没换,直接就来了东偏殿。 十月初的天气已渐有凉意,窗户微掩着, 桌上的花瓶里了几支秋菊,黄灿灿的,让室内多了几分活泼生动。 而安槿可能是等得太久, 原应是坐在了榻上看书,此时却是已经在榻上睡着了, 书被了出来放在一边, 身上则盖着一薄薄的丝被,当是侍女见她睡着给她盖上去的。 守着她的是雪芽和采枝两人, 见萧烨进来, 也没有含糊就行了礼退到了门边守着。 虽说在岭南未举行大婚,但安槿从大齐出发, 穿了新嫁衣,拜别家族父母和景帝时, 便已是岭南王世子妃,萧烨的子了。所以从礼节上来讲, 也谈不上失不失礼的。 萧烨看着软榻上睡着的安槿,脸颊粉粉的,瓣微润, 睫想微微卷曲的刷子,显得格外的娇憨。萧烨倒也没有其他心思,她睡着的样子,颇有点孩子气,偶尔小巧的鼻子还要微微皱一皱,实在有点可。 他刚走了上前,就见她伸出了只手挠了挠自己的侧脸,然后那脸颊便立时多了几道红印子。 萧烨皱眉,把她的手挪开,然后想着这软榻毕竟是坐榻,即使有薄被盖着,也是容易着凉的,且睡得也不舒坦,就刚想抱了她去榻上睡,安槿就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也不知是自己睡的不舒服,还是因为刚刚萧烨的打扰。 她睁开眼,看到萧烨这么近的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还吓了一跳。 安槿撑着榻背坐起身,微皱了眉问道:“阿烨,这是什么时辰了?” 鉴于连名带姓的唤萧烨好像太过凶悍,她就改唤阿烨了,不过小时候为了装样子讨好他叫的什么“烨哥哥”“阿烨哥哥”什么的,那是不可能的了。 萧烨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先吩咐了侍女拿水过来,才答道:“快申时了,你饿了吗?我让她们给你端点点心过来?”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