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纪心言在如意金楼住了没多久, 遇上一个大子。 十八年前的这一天,皇城破,小晋王死于铁骑下, 孝宗自尽于皇内。 在这样一个大子来临前,金楼里所有人都忙起来。 因为他们的九五之尊天下之主就要来了。 只不过,眼下这天下之主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道。 孝宗的遗腹子,忠义堂认可的天子,现年不过将将十七岁的小皇帝起驾来到如意金楼。 徐婶尤其忙, 从早到晚都在打扫卫生, 处理食材。 食材是特意购买的,大家常吃的饭菜当然不能用来招待皇帝。 纪心言想去帮把手, 徐婶会把她轰开。 “这个你不会,别坏了, 给圣上准备的。” “这里我来,圣上年纪小, 褥要多晒晒。” 其实那被子是徐婶才纳好的全新的棉被。 一切都准备很全美, 只可惜小皇帝来的那天, 赶上了小雨,温度骤降。 既然不是明面上的皇帝, 排场自然不能太大。 侍卫撑着两把大伞,在十余男女侍从护送下, 将小皇帝和太后进院中。 太后年纪不大,容貌出,圆圆脸,眼睛大大的, 皮肤光洁, 看上去也就三十不过。穿着面料致颜素淡的衣服, 头上只戴了两支金步摇。 小皇帝没穿龙袍,着了一身锦衣,束着金冠,容貌与其母颇是相似,微圆的脸,大大的眼睛,只是有些体弱之。 夏君才领着忠义堂的人跪了一院子,俯首叩拜:“臣等叩见皇上,叩见太后娘娘。” 小皇帝穿得少了,嘴发紫,抖索着嗓子:“众卿平身。” 太后心疼儿子,但还是缓声道:“今路滑行得慢了,险些错过祭拜时间,皇儿该先去祠堂。” 夏君才忙道:“皇上周车劳顿,不如先行休息。” “不可。”太后道,“我们母子二人能有今,全依仗各位忠心,皇儿既来了这里,自该先为死去的将士上一柱香。” 夏君才不再坚持,接过侍卫的伞,一行人进了院子东角的祠堂。 兰芝落到最后,一偏头就看到孩子们窝在院墙后探头探脑地张望。 她快步过来,将孩子们轰开。 “都回屋去,若是惊了驾,拿你们问罪。” 孩子们听了苦下脸。 兰芝看向赵小虎,板起脸:“你这么大了,怎么还跟着他们玩闹。” 赵小虎来却有别的打算:“兰芝姐,既然我都这么大了,你和夏将军说说,让我也出去做任务吧。” 兰芝没时间和他们多说,只道:“这事夏将军自有安排,你现在会什么,出去就是送死。” 赵小虎还要再辩,见兰芝真的恼了,不得不垂头丧气离开。 祠堂内,里间外间大门全都敞开,众人分级别排了数行。 夏君才带着韩厉兰芝站在太后身后。 小皇帝手持三柱香,对着密密麻麻的无字牌位连鞠三个躬。 太后轻抚子,对他的表现很意。 这天的晚膳,一改往朴素之风,鸭鱼全上了桌,水果也是少见的丰富。 平时只需几人就能做的菜,这天要十几个人一起忙活。 纪心言也下手帮忙,顺便见识了下许多从未见过的食材。 一道道菜陆续送进主屋。 小皇帝端坐上首,盯着菜,眼中出渴望,但显然提前受过提醒,不敢轻举妄动。 太后举杯,说了几句场面话,众人将酒一饮而尽。 韩厉犹豫了下,他伤未全愈,本不该饮酒,但为了不扫众人的兴致,他也将酒一口喝掉。 小皇帝见大家放下杯,兴冲冲地拿起筷子想去夹菜,饭桌下,却被太后轻轻踢了一脚。 小皇帝呐呐地放下筷子。 太后朝侍女使个眼,那侍女便开始一样样先行吃过,再布到小皇帝碗中。 饭到一半,上了水果。 侍女跪在小皇帝身侧,将葡萄剥好皮放到勺子上。 韩厉冷眼看着,勾勾角,又闷下一杯酒。 太后含笑道:“这次来之前,皇儿曾向我表示想犒劳那些为他尽忠的将士亲属。哀家听罢,甚欣,我儿长大了,有了做皇帝的担当。” 她看向夏君才:“夏将军,可否安排一下?” 夏君才起身:“臣遵旨。” 厨房里,纪心言跟着徐婶就着灶台边随意吃过晚膳。 吃完正收拾时,有个侍女过来,让大家快去主屋外候着,说皇上要打赏。 徐婶听了开心地擦着手。 四年前,她的儿子随夏将军离开,再也没回来。 她不知道儿子去了哪,也不知道他干了什么,更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只知道他尽忠了。 他的牌位放进了祠堂,无字的牌位。但徐婶借着打扫之机,在那牌位背后偷偷刻了圆。 如今皇上为他上过香,又要打赏他母亲,这份荣誉就足够了。 徐婶瞅着地上的香盒,一时不知该先把活干完,还是该立刻去见皇上。 纪心言看出她的纠结,主动道:“徐婶您先去,这边的活给我吧。” 徐婶地笑道:“别的没啥,就是那路上的水赶紧擦一擦,皇上晚上休息时要从那走。” 那条路,徐婶已经擦过好几遍了。 纪心言应下。 “还有这些香盒放到祠堂里。哦不不,是外间,外间,里间不要去。”徐婶说话有点前后不搭了。 纪心言道:“明白了,您去吧。” “哎,那我去了啊。”徐婶小跑着出了门。 那侍女看她一眼,说:“怎么能这样去见皇上。” 徐婶又跑回来,把身上沾了污水的衣服下,又理了理头发,才算过了侍女那关,紧张地跟着她往主屋去。 纪心言拿起墩布,来到徐婶说的路上。 因为有小雨,这条路不多久就会积一点水,并不会影响走路。 纪心言踮脚就见主屋外排了长长一个队,几乎所有的孩子都排在那里,等着传唤回话打赏。 这一队完不知要多久。 她撇撇嘴,抡起墩布来回三四趟,将那条路擦的干干净净。 做完这些,月头上了半山,雨也停了,地面看上去仅仅是润。 她抱起香盒,往院东角的祠堂去。 她不是第一次经过祠堂,只是从没进去过。 祠堂是用一间主屋改的,分了里外间。 里间的门总是紧锁着,外间倒天天有人打扫,每开门通风。 此时因为小皇帝打赏,祠堂这边静悄悄的,大门半掩着。 纪心言暗自奇怪,最后一个离开的人竟然没把门关严么。 她推门进去,将香盒放到左手边的案台上,一抬头,就见通向里间的门大敞着,一排排烛火摇曳。 她好奇地走近些,只见烛火往上成台阶状摆放着密密麻麻的木牌位。 这些牌位一个紧挨着一个放置,一排至少有几十个,起码有七八排,挡得整面墙都是。 牌子大小形状不一,但都没有任何文字。 纪心言扫了一眼,心下发,便不敢再呆,转身往门口走。 刚要跨出门槛,忽然觉得不对。 她扭头往左边看,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外间的角落里,坐着一个人。 那人一袭黑衣,半靠着墙壁,长长的腿叠伸出,手里抱着一个葫芦样的白瓷瓶。 “韩厉?”纪心言定了定神,不确定地问。 韩厉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纪心言看眼主屋方向,那队伍仍很长,这人怕是偷偷溜出来的。 她快步走到韩厉面前,单膝蹲下,动动鼻子。 “你喝酒了?你有伤在身,能喝酒吗?” “御赐佳酿,当然要喝。” 韩厉的声音听着毫无醉意,纪心言放下心来。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