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惠妃呢?”她又问。 霜灵别有深意地笑了笑,答,“不曾料那人也有失宠的一天,如今谁不知陛下身边有个赵尚仪,赵尚仪有才能干,哪里还有旁人的份呢。” 温淑妃出一丝意的笑,将她招过来,贴耳吩咐了几句,霜灵点点头便下去办了。 夜已深,将要宵。 却见两条人影从合秀出来,绕过太池,一路去往鸾秀的方向。 路上夜深寂静,周才人失宠已久,原先热闹华美的舍周围,如今冷清寂静,夜晚时,更是连个人影儿也没有。 霜灵轻声问,“娘娘,咱们做什么要来这地方,怪吓人的。” 温淑妃缓步前行,“都打点好了?” 霜灵点点头,晚膳前她已经将银子送到鸾秀女的手中,此处如今形同冷,分例极低,那女名唤千瑶,本来就是从北挪用过来的,与周才人并不好,有钱能使鬼推磨,不过只是见一面通融一下,对她来说并非难事。 何况,陛下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 鸾秀院中一派梧桐树枝桠茂密,温淑妃环顾四下,和陈婠上回来时一样,都惊讶于周才人的雅致,身在冷,竟还能打理的井井有条,不得不说是极好的习惯。 想来周若薇出身高门,早早地嫁入东,懿太后在她身上倾注的心血栽培,绝不会比赵尚仪少。 只可惜,温淑妃走进去时,还在想,这周才人若非出身懿太后一脉,也许还能有几分造化。 殿中点了一尾青灯,照的书房微微亮堂。 周才人正靠在凉榻上看书,穿的轻薄纱衣,洗的有些发旧,仍是从前的旧衣裳。发髻简单,素面朝天,殿中装饰仍维持着从前的样子。 远远看过去,竟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气韵。 温淑妃一时惑,看她如今的状态,和想象中足冷的颓废模样极不相符。 甚至还看出了超飒然的意味。 似乎对她的到来,周才人并不到意外,“温淑妃夜半来此,应该不是只为了瞧一眼我这个闲人吧。” 淡淡一笑,“夏署将至,看在往多有关照的情分上,本来给周才人送几件夏裳。” 周才人这才将书卷放下,“多谢了,作为回报,你可以从我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果然皆是聪明人,也不说虚言,温淑妃单刀直入,便坐下来问,“本相信当时婉惠妃小产一事,定是有内情的,那麝香当真是你下的?” 周才人眉眼妩媚清,似乎气倒比从前好了许多,进来许久,她都没有咳嗽一声儿,从前她可是有名的病秧子。 “我下药害没了婉惠妃的胎,这已经是定论,还有什么可说的?”周才人在等她的诚意。 “你我如今是一类,皆是受了婉惠妃的陷害,更应该联手对付她。”温淑妃直言,周才人凝了她一眼,“只有两句话,你要记仔细了。其一,我对天起誓,绝不曾下药害过婉惠妃。其二,虎毒尚不食子,婉惠妃不是虎。” 温淑妃还想再问什么,周才人已然下了逐客令。 走出鸾秀时,温淑妃仍在反复回味这句话,不得要领。 入夏已深,六月正暑。 暹罗郡王世子已经抵达京都,皇上排场隆重,以天子大礼在明堂之上接见了世子颂汶纳,可谓是给足了暹罗国礼遇。 自古万国朝会,这次乃是头开先河。 据说明堂之上,赵尚仪伴天子左右,盛装出席,以两国来使女官身份,与暹罗世子会面。 将暹罗语说的极是动听,一展才华,出尽了风头。 不单是后之中,如今朝中,赵尚仪的芳名可谓是人人皆知,无不称赞一句此女有德,才貌两全。 而后便是各宴会,无一例外,皆是赵尚仪贴身随侍,从慈宁的女官,一跃成为天子身边的最高女官,地位早已不同往。 皇上几次派人来毓秀传话,婉惠妃皆是以身子不适,有失国体为由拒绝,始终没有面。 后来,似乎皇上也不再勉强,渐渐地毓秀就被冷落下来。 后里更坐实了婉惠妃失宠的言蜚语,只怕她哪里是生病,本就是不敢和赵尚仪一较高下罢了。 言越传越真,婉惠妃中没有丝毫动静,言便成了真言。 但实情如何?实情却是陈婠整在毓秀中种花养鸟儿,清净自在极了。 因为忙着暹罗国朝见之事,慈宁的问安听事也暂时免去了,人人都在追捧赵尚仪,哪还有闲功夫顾忌她一个将要失宠的妃子? 但这样的状态,陈婠简直很意。 殿中冰块消暑,因为无需顾及皇上过来,陈婠只着了极其轻薄的湖蓝纱裙,抹得很低,出大片雪白。 后院新种了一架常藤,架了一人多高的木棚子,绿的藤蔓便绕着爬了上去,长了,落成大片的凉。 陈婠每都在藤蔓下的土畦里种花养草。 种子是沈青桑从内务府里领来的,各花草皆有。 后来长着长着,却是在百花争中,冒出了一株石竹花。 沈青桑只知道,婉惠妃尤其真那一株并不起眼的石竹花,将周围的牡丹都移走了,将石竹花单独辟出了一块儿地方养着。 更是不寻常的,是她将石竹花的枝桠辟出三支,摆成了一个月字形,高矮错落,瞧上去就像是相依相偎的亲人一般,形状十分奇特。 但沈青桑素来沉的住气,只是悄然观察着婉惠妃心侍着三株石竹花,从不过问。 这一,燥热的暑气因为一场突然而至的大雨而消减了不少。 午睡后醒来,沈青桑才端了药汤过来,只见婉惠妃听得雨声,登时拢了衣衫,梳洗也不曾,便往后院跑去。 “外面雨大,快跟上去给娘娘掌伞。”她连忙吩咐眉心跟过去。 沈青桑一想便明白了,她定是为了那三株石竹花而去的。 为了几株花草,竟是连身子也不顾了,婉惠妃似乎从来不是如此草率之人。 正想着,一回头,却见皇上来了,宁跟在后面收了伞。 月牙白的蜀绸轻锦褂子衬在身上,广袖宽袍,瞧着便十分清凉快。 沈青桑见礼,“娘娘正在后院,奴婢这便去请来。” 封禛淡淡摆手,“不必,朕过去瞧瞧她。” 陈婠蹙着眉,用手挡在那小小的花草上面,催促着眉心去取木板过来。 眉心只好将伞撑在她身后,但仍是有雨水滴落在她半个身子上面。 封禛走过来时,看到的便是如此场面。 素净的脸容,在雨幕中不甚清晰,但眉间的一丝焦急却瞧得分明。 沈青桑连忙撑伞过去,“娘娘陛下来了。” 陈婠这才看到他的存在,只是手仍没有离开那三株石竹花。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