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很近的。” 那是附近最大的城市,是很多镇上学生向往,又看得见摸得着的地方,坐大巴车约莫四小时的路程。 他已经察觉出吴静雯心中所向,有点堵得慌,还是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诶,你这次艺考顺便去玩了吗?” “时间紧,就去了江边。” “檀园路 76 号那儿?” “对,但我没进去,那天人有点多。” “你知道吗,现在江上还能坐船夜游,今年新开发的项目,我听我表哥说的,码头就在檀园路 76 号楼下。” “是吗?”她稍微兴奋起来。 怎么说呢。其实不是对坐船夜游兴趣,而是关于檀城的每个小细节,都像个砝码,让她可以理直气壮地倾斜心里的天平。 周晓军见状也跟着挑眉,兴冲冲道:“现在国庆节能放 7 天长假了,那时候我就可以去找你。” “行,你要是来的话,我带你去坐船夜游。” 2 “所以她是当年事故中的游船乘客。” 李思齐皱着眉,浑身没骨头似的靠在护士站边上,追问道,“怎么受伤的?” “这我可不知道。” 那护士按了按笔,想想又说,“听说当时楼上着火噼里啪啦往下掉东西,船正好靠岸,好多游客往上挤,她是被砸了还是怎么着,人倒了不巧拦一摔,伤到椎了。” 李思齐看了看程禧,心道原来事情是这样。 就在刚才,他们按照新闻里的名字到护士站打听,得知吴静雯确实住在这儿,于是顺势跟护士攀谈起来,意外地得到这个消息。 “那她现在怎么样?骨折了?”李思齐又问。 “骨折?”那护士递过一个无知的眼神,“她椎神经断了,下半身瘫痪,在这儿住十几年了,比我进来的还早。” 两人心里震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晌,程禧开口道:“我们能——” “不能,你得预约,她平时不接受探视,连家人都不见。” “家人?请问是叫程时吗?” “诶你俩怎么进来的?”那护士猛然反应过来不对,前脚还透得起劲,听到这儿不知怎么的,立马封住嘴了。 “我们来探视朋友,正巧发现她也住在这儿,过来看看。” 程禧信口胡诌。她还有好多疑问,心里有了大致的脉络,急需连上那几个关键节点,并不想走。 “那我也跟你们说一下,她情况很不好,自杀完又新伤,搞得大家都紧张。你们要是认识,也跟着劝劝,说句不好听的,瘫痪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何苦还要折磨自己呢,总得活吗不是?” “嗯……” 上次保安口中自杀的病人,竟也是吴静雯。 20 年生活在轮椅上,在别人看来,小半生都熬过去了,为什么又忽然想死呢? 也许不是忽然吧,她每天每天都在想这件事,已经想过千百万遍了。 程禧能清清楚楚地受到那种绝望,就像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难受涌上嗓子眼,让她无法轻易接话,拖着长长的尾音,直到消声。 “那留不留个预约?” “不,不了。” 她摆摆手,转身竟然有些脚软,忙扶着墙撑住,然后低头看自己的腿,有片刻的走神。 “怎么了?”李思齐问道。 “……靠着站太久了,腿麻。” “行不行啊?”他丝毫不掩饰嫌弃,拎着她胳膊,“走走走。” “不用扶我。” 两人慢走到电梯口,各怀心事。李思齐盯着电梯上行,红的数字跳动,眼看就要停靠,忽然拍脑门道:“我车钥匙落在护士站了,你先下去。” “哦。” 他几步路重返护士站,敲了敲台面,故作自然道:“那个,我还是帮吴悠预约一下。” “谁?” 那护士掀起眼,定定瞧了他片刻,说道:“她姐让她最近都别来了,你正好跟她说声吧。” “ …… ”李思齐失神数秒,才嗓子发紧地回道,“好,好。” 3 回去的车上,还是那段沿海公路。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在心里勾画着真相,他们的拼图都缺了一角,却在对方手中。 毋庸置疑,吴静雯是事故受害者,檀园路 76 号的火灾间接造成她瘫痪 20 年,而程时想改变过去,改写她的人生。 是他把自己引向吴静雯的故事吗?她的自杀导致各方面状况急转直下,因此等不及了? 正想着,李思齐默契地开口:“吴静雯是事故伤者,程总将她安置在这儿,我明白。但这跟 vip 厅,跟你,到底有什么关系?那摩托罗拉到底怎么回事,现在总可以告诉我了吧。” 他全程参与其中,人生也不知不觉被改变着,唯独没触碰到最核心的秘密。程禧看了看他,犹豫了许久,淡淡说道:“电话可以接通 20 年前。” “……”李思齐握着方向盘,手心冒出汗来,“所以可以改变过去。” “是。” 联想以往种种,他一下子明白了。 为什么吴悠给自己讲老板的八卦;为什么她常在 vip 厅附近出现;为什么上次来疗养院时,她主动帮自己换班;为什么她开玩笑似的跟自己说,保洁大姐特别喜跟物业的人大舌头——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