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没有想睡,你跟我说点,或者做点什么吧。” 薛简怔了怔,弯起眼睛,微笑道:“做什么好?” 江世安也跟着笑了。他没有作答,直接伸手抱住了他,这份力气有些失控,这份情绪也处理得有些糙。两人从窗边桌畔猝不及防地滚落下去,椅子只支撑了一刹那,旋即也被带倒。 哐当的响声当中,江世安攥着他的肩膀,低头骑在了他的身上。在节奏错的呼当中,江世安钳住他的下颔,用一种掠食者的状态狠狠地咬上他的。 薛简先是愣了,然后耳朵跟着红透,他没有闭眼,目光很温和地看向对方。 江世安凶巴巴地亲吻啃咬,可连一点儿血都没有出。他强势地住薛简的腿,保持这个紧紧依偎搂抱的姿势,动作明明像一头神奕奕的豹子……可他的眼睫不断地颤抖,喉结反复咽挪动,他的呼紧绷地放不下来,最后,江世安的肩膀也僵硬住了。 他的喉间有一阵哽咽。 江世安停下来。 他看着薛简的眼睛,直的脊背瞬间垮下来,倒在薛简的肩膀上。 薛简抬手抚摸他的背。 “好累。”江世安的鼻梁抵着薛简的肩头,隔着青衫的布料。他的似有若无地印在当年那道几乎将薛简劈开的伤疤上。“……好痛啊。” 这几个字的字音有一点不稳。 薛简问:“哪里痛?” 江世安无力垂着的手动了动,把对方的手指带到口。左,在他体内崭新生长出来的血构建出了很健康的心脏,一颗无法被长期麻痹的心。他痛得太过清晰,连疼痛中夹杂着的溃败和孤独都没有放过。 薛简的掌心贴在他心口上。 “……我痛得想死。”江世安疲倦地说,“可是……可是……” 薛简的心也跟着蜷缩起来。 他顿了顿,说:“对不起。” 江世安又笑了,眼泪从他带着笑意的眼睛里滑落。他说:“你干脆不收留我好了……我可以一直没有家人的。我早习惯了。” 薛简摇了摇头。 他在心中回答:不是。是你收留了我,收留了一个将你当做引路之星的我。 江世安拉起对方的袖子,胡擦了一把眼泪。他面颊,让看起来伤心的神情变得平常一些、释怀一些。 月上中天。 莹润的月光洒进室内,夜风闲散地吹动江世安披落的长发。 他的头发还没干透,薛简想要起身去关窗,江世安摁住了他,起身扶起木椅,抬手刚碰到雕花木窗的边缘,陡然听到一阵令人骨悚然的窸窣声。 江世安脊背噌地发凉,他下意识后退半步,两个呼过后,密密麻麻的毒虫从窗外爬上来,房顶上的瓦砾被故意踩的啪啪响。 江世安面一冷,按住风雪剑,挡在薛简面前。 这样细微的声响道长应该已经听不见了。江世安也就没有为此做出什么解释,直到窗棂边哗啦一声,在毒虫爬行的行军路上,一个化着两团胭脂的女人依靠窗边,姿态潇洒的坐在面前。 她穿了一身彩衣,面颊上有两团灿若云霞般的胭脂,看不出年龄,手里展开折扇,扇子上写着“战无不胜”四个字。 江世安挑了下眉,拉过椅子,随手一黑衣,神情懒散地坐在她对面,把薛简的身影完全遮挡住。 风雪剑往地上一划,剧烈的寒气让毒虫爬行缓慢,还有一些僵直冬眠、完全不动了。 “啪。” 季笛甩开折扇,用战无不胜四个字挡着脸,笑地说:“天下人都说你变强了,能胜下今的你,岂不更我之荣光。” 江世安心情不佳,本来说好跟对方拉一拉关系,然而张嘴还是一句怪气的取笑:“剑术不怎么样,当贼的本领不错,梁上君子四个字要为你改一改,叫梁上仙子了。” 季笛眯起眼看着他,折扇并拢,用力地敲打了几下手心:“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真想跟我打,早几年就打过了!何须现在才请?我这三剑术竟然也被你邀请约战,真是黄鼠给拜年——没安好心。” 江世安哼了一声:“这回可不是我说的。你自己心里不是不知道,光论剑术,喂招指导你都看不明白,给我擦剑鞘都不配。” 季笛敲得更急了一些,她烦躁地捡起一只毒虫,朝着江世安扔过去:“祖宗,我追着你约战只是为了给我的江湖战绩镶个边儿,找点场子。让大家觉得你避而不敢接战而已。……到底有什么事儿麻烦我啊,咱们商量商量?” “商量不了。”虫子没扔中,从江世安脚边爬走了,他低头扫了一眼,“你要是不听我的,或者要骗我。明天我就当众将你打得一败涂地。” 季笛恼了:“花花轿子人抬人,到哪儿不是互相捧一手,就你轴。有事现在说,当面说,明天……明天的事……” 江世安看着她的脸,忽然问:“你都听到什么了?” 她摇头:“没听清什么,只知道你跟薛道长……嘶,这种事儿在十万大山里也不罕见。快说正经事。” 江世安从身边取出一个瓷瓶,里面正是控过镇明霞道长的半截蜈蚣。 …… 大悲寺。 乔红药最后一次清醒过来。 她已经觉不到身体里乔小年的存在了。这种空旷让乔红药呆了很久,一抬头,周围正在做法事。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