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不是嫉妒姓韩的干成了他做不成的事儿吧?” “……别胡说,道长不是那样的人……” 红尘纷纷入耳。薛简的视线却一直停住在木剑润滑的边缘上。他的木剑近,割破皮肤,沾了一点血。 这是很多人第一次见到他的剑沾上血迹。声息渐弱之中,薛简沾了剑上的血,抬手掐诀施术。 在两人的四目相对之中,韩飞卿陡然有一种离,仿佛天地八方都离他越来越远,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起来。相应的,薛简连通了韩飞卿的魂魄,眼前复现着昨夜的场景—— 他见到江世安半跪在地上。 他浓墨般的长发浸泡在血迹中,角往外吐出毒血,风雪剑倒在血泊中。他垂着头,哑着嗓子说:“就算你要杀我,也不必杀了小辰……别让他死了。” 韩飞卿说:“知道了。” 江世安的身躯开始发抖,这是他纵横江湖以来极少数的难以自控。房外传来脚步狂奔之声,他身后的门陡然被打开,面灌进来一席北风。 “还真让你小子给办成了!”一只脚猛地踩上江世安的脊背,像是要一脚把他的脊梁踩断似得,“这魔头平里何等威风啊,可惜怎么就没有个百毒不侵的本事?!哈哈……” 江世安被踩得几乎撑不住,他的身体艰涩地挪动起来,慢慢又撑起身,伸手去摸一旁的风雪剑,身处绝境,居然还有兴致嘲讽:“你们庄主被我削掉的头发可长出来了,不会还是顶上发光吧?” “死到临头!不知悔改!” 涌上来的人把剑提到一边,有宿仇的几个大弟子持剑上来,其中一人踩住了他的手掌,瞬间听到了骨骼寸寸粉碎的声音。 在他身后,慢悠悠地传来一道悉的声音,这声音非常耳,可又十分陌生,让人无法联想到任何一个人。 “江世安,你差一点就成魔了。” 江世安听到这句话,极力回身去看。架在脖颈的剑阻拦不了他,不知道谁的手突然按住他的头,一刀削掉了他握剑的右手。 他没有出声,额头渗出冷汗:“你是谁?!出来!” 周围三个门派的弟子闻言一愣,骂道:“韩医师这药给他毒出幻觉来了,滥杀无辜的灾星,爷是你祖宗!” 是传音入密,其他人听不到。 江世安无法抬起头来,他被摁在是血污的地面上。先是失去了右手,然后是左手……每一把利器瓜分着他的血、每一声喝骂诘问着他的罪孽,世间仿佛是一片炼狱火海,一片忽然间,他听到了哭声。 是孩子的哭声。 是八年前望仙楼的……那个幼子的哭声吗? 他向前爬去,血迹拖延出一道痕迹。他的眼睛被挖出,看不到那孩子怎么样了,但最后,终于是他的血先尽,在哭声结束前陷入一片黑暗。 地上连一片完整的骨骸也找不到了,人们脸上挂着大仇得报的快意。 “你看,我没有骗你吧。”此刻,韩飞卿的魂魄挣出术法,口而出,“道长真是误会我了!” 薛简的神魂从他的记忆中离。 他的五脏燃烧起剧烈痛楚,仿佛被一把火焰焚尽,薛简低下头,角溢出一抹血迹,沿着下颔滴落。就在这滴心血将落未落之际,架在韩飞卿脖颈上的木剑猛然动了。 这是一把极钝的剑。 这是一把几乎不能够杀人的剑。 它没有锋芒,它向来温。江世安曾笑着轻弹这把木剑,轻佻揶揄地问他:“道长此生,还能学会杀人吗?” 霎时,浑厚的内力灌注进木剑之中。它仍旧那么钝、却坚硬如同历经百炼的钢铁。剑锋就这么迟钝地进脖颈中,碾碎他的皮、血管、碎韩飞卿的喉骨。 他立时惊恐地睁大眼,要说什么,但话语被木剑碾得粉碎。 “薛简!”堂中众人大惊,何庄主冲上前来阻拦,却被薛简另一只手按住拳头。 如果要突破他的封锁,必然要用猛力。何庄主心下一转,立即有了决断,借势退了下来,只在口中喊道:“薛简,你疯了不成!他已是功臣!” 薛道长没有反应,他的木剑就这么硬生生地碾断了韩飞卿的喉骨。内力冲之间,大门豁然开,寒风忽卷,吹凝一滩血红。 韩飞卿的头颅掉落下来,四周响起倒冷气的声音和牙齿发战之声。 薛简看着地上的尸首,翻江倒海的觉愈发浓烈了,他开始干呕,吐出的却只是血,在众人的注视之中,薛简抬手擦拭了一下角,转头看向众人。 众人一齐退后了半步。 “庄主。”他说,“你们只记得八年前的望仙楼惨案,难道忘了……江世安的父母家人、门派上下,也遭人毒手,尸骨全无吗?怎么却全然无人查清这份真相,肃清世道。” 何庄主皱紧眉头:“薛简,你入魔了。” 薛简摇头,说:“入魔的不是我,是你们。” “他死了家人,就可以原谅他犯下的血债罪孽?这世上有仇有怨的人何止千千万!薛简,你真要跟魔头勾结,毁了方寸观五百年清名不成?这地上功臣的尸首,就是你的罪状,我就算把你押送回太平山让观主清理门户,怕也使得!” 薛简道:“我的罪状,何妨多你一个?” 话音刚落,在场所有人的神情都僵硬起来。薛简的实力与江世安相差仿佛,如果他真的不守清规、放肆杀人,危险程度不会低于江世安,对付‘魔剑’都需要重重设局、费尽心机才能诛杀,何况眼下全盛的薛简。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