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亭一瞧唐芊真给他父亲布菜起来,他便闭上眼抬手扶额,这下彻底完了,她怎么这般沉不住气呢? 柳瑞品了口这沁人心脾的桃花酿一口,回味的叹一声:“真是好酒!老夫活了半辈子,还是第一次尝到这般不染世俗之气的仙品佳酿。” 唐芊闻言抬头看向柳瑞,她笑的天真无道:“这个酒不是大人酿的,是个十多岁的孩子酿的。大长老说,世间唯孩子的心灵最为纯粹,也唯有最干净不染俗尘的孩子,才能酿出最为清冽醇香的美酒。” “孩子酿的酒?”柳瑞忽然有种豁然开朗之,他如俗世人一样,都认为唯有老师傅才能酿出最好的酒。 可却从不曾想过,饮茶可观人心,酿酒又何尝不也是因人心而异呢? 唐芊被柳瑞盯着看,她笑的羞赧道:“这是我听我大哥说的,大哥说大长老是个超凡俗之人,他一生活了八十载,虽然不曾修道,可却早已悟得天地自然之道。” 柳瑞边含着淡笑,轻点头,眸光淡然道:“你所说的那位大长老,实乃高人。” 唐芊眼睛一亮,一脸纯真无的问:“您怎么知道大长老是高人?大哥说过,大长老是位睿智超凡的老人,他老人家看透了世俗很多事的真相,从中悟到了人生的真谛,与人活一生该如何存在才有生的价值。” “听姑娘你这般说,老夫倒是很想一见这位前辈了。”柳瑞一生都在茫困惑,如他能见到这位高人,也许他便能得到一个令他解的答案了吧。 “这个……有点不容易,可也不会太难办,因为大长老的儿子在长安,就住在大将军府,如果他来看他儿子和孙子,我应该可以去试着请他老人家与您一见面。”唐芊这时候慢慢不紧张了,其实柳亭的父亲也没那么严肃难以接近。 至少她觉得比起脾气古怪的凤凰长老,柳亭的父亲已经算很好相处的长辈了。 “大将军府?”柳瑞听她与大将军府有关系,便手里端着青铜酒爵,饮口酒水,淡淡说:“青君,用膳吧。” “是,父亲。”柳亭走过去,跪坐在了唐芊的对面,以眼神安唐芊,示意她先吃饭,等过后,他会和他父亲好好谈谈的。 唐芊不知道她说错了什么,竟然惹得本来心情很好的柳瑞,忽然就冷淡了下来。 用过午膳后,柳瑞便喊了柳亭去书房。 书房里,柳亭正跪在地上,没人会相信,他一个堂堂百官之首的丞相大人,竟然会跪在地上低着头,如个做错事受罚的孩子。 柳瑞坐在书案后,望着那跪地的儿子,他没有严肃的去训斥儿子的对错,只是淡淡问一句:“那位姑娘是怎么回事?” 柳亭拱手低头回道:“她初来长安,是孩儿从地痞手里救了她,她……她恩孩儿,便来了丞相府。” “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是段很美的缘分。”柳瑞对此只是神情淡淡的,点了点头。 古来女子遇上英雄救美之事,只要男子长得不是太差强人意,都会得到美人以身相许,以报救命之恩。 柳亭听他父亲这样说,倒是脸颊有些微红了。他当时真没想让唐芊以身相许报恩,因为他本无意救人,是那些地痞看到他就吓跑的,救人实属无意之举。 柳瑞望着下方低头跪地的儿子,他语气平淡问:“那位姑娘叫什么?为何会与大将军府有牵扯?” “回父亲,她名唐芊,是惠安太后的娘家侄女,与凝香长公主为表姐妹。”柳亭思虑过后,还是决定对他父亲坦白从宽。 而惠安太后,是上官羽当年登基时,太皇太后让上官羽给唐兰之的谥号。 柳瑞眼底闪过讶异之,当年唐兰之嫁入皇室为后时,唐家在长安的确家世显赫,虽然不曾有人入朝为官,可却是有名的书香世家。 可他却知道,那个唐家不过是给世人看的幌子,真正的唐家是隐居的唐氏,凤王一脉的庞大氏族。 没想到,这这姑娘竟然不止姓唐,更在唐氏有这样尊贵的身份,如果真要说给这位姑娘定义个身份,她便可说是唐氏的小公主,与上官氏公主一样尊贵的身份。 柳亭缓缓抬起头,拱手很是认真道:“父亲,孩儿不想娶吕小姐,孩儿与芊芊……是孩儿糊涂,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 “什么?”柳瑞望着柳亭,眼底已浮现怒意,他柳家家风严谨,子孙后代就没有沾花惹草的。 柳亭从小到大更是洁身自好守礼知规矩,那怕是对已定亲的吕家小姐,也不曾有过半分失礼逾越。 真是没想到,他竟然会情不自的与那位唐姑娘有了肌肤之亲? 瞧他这个样子,当时定然是他冒犯了人家姑娘,而不是人家姑娘自己愿意的。 糊涂啊,真是糊涂,竟然做出这等有辱家风的混账事。 柳亭一瞧他父亲在书房里找出了戒尺,他便垂眸认命的伸出双手,任由他父亲如教训孩子似的打他手掌。 柳瑞来到柳亭面前,便扬手狠狠落下一戒尺,气的脸泛红训斥道:“柳亭啊柳亭,你枉读圣贤书多年,竟然做出这种有辱斯文之事。为父今,定然要惩戒你这混账东西,你怎能对人家姑娘做出这等亵渎之事?你……你真是气死为父了。” 柳亭脸微泛红,额头已在冒汗,他父亲惩罚人,可从来都是实打实,从来没有一点虚作假。 这也是他为何那般怕被打手掌的原因,因为一顿惩罚下来,他的手至少要三四不能握笔写字,且会肿疼的很难受。 “唐小姐,不能进去啊!”孙伯是拉都没拉住唐芊,眼睁睁看着唐芊推门冲进了书房里去。 唐芊一冲进房间里去,便跑过去抱住了柳亭,背上如预料般被戒尺的一疼,她闷哼一声,便落泪哭泣道:“别打他,是我给他熬补身的药,才会害他吃错东西……是我先错的,不关他的事,求您别打他了,呜呜呜……” 柳亭伸手抱住了哭泣的唐芊,他知道他父亲的戒尺多重,唐芊替他挨着一下,定然很疼吧?傻姑娘,怎么就跑出来替他挨打呢?唉! 柳瑞这一辈子,可只拿戒尺打过他这儿子,今却失手伤了人家姑娘,他……唉!他丢了戒尺,望着那个护着他儿子的姑娘,竟然莫名其妙的觉得欣。 也许,每个当父母的,都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娶一个知冷知热会疼人的媳妇吧。 柳亭抱着还在哭的唐芊,望着他父亲下定决心道:“父亲,孩儿不能娶吕家小姐,芊芊的清白已被孩儿毁了,孩儿若是不娶她,她以后该怎么办?求父亲宽恕孩儿的不懂事,吕家的亲事,孩儿定然是要退掉的。” 柳瑞当然清楚如今这样的情况,吕家的亲事必须要推的,可他与吕老这么多年的情,当年又是他夫人与吕夫人定下的儿女亲事。 如今他若是反悔,一来对不起他的亡,二来……也着实不好再有颜面去见吕老了。 “父亲,请你给孩儿一些时间,孩儿定然会将此事圆处理好,请您相信孩儿,孩儿绝不会让您无颜面对吕老爷子的。”柳亭见他父亲皱眉沉思,便知他父亲是同意他退亲了。 只要他父亲同意他退了吕家小姐那门亲事,他就有把握让吕蓉亲自退了这门亲事,让吕家对此无话可说。 柳瑞看了眼那还抱着他孩子的姑娘,他便看向门口站着的孙伯,吩咐道:“带唐姑娘下去上药,” “是。”孙伯瞧出来了,老爷是认下唐姑娘了。 也是了,柳家一向是门风严谨的书香门第,最注重的便是诚信品德,那怕是失手抱了人家姑娘一下的老爷,当年不也把夫人给娶进门了吗? 而他们夫人乃为一商贾之女,当年长安城的人对这门亲事,又何尝不是议论纷纷呢?可老太爷不还是让老爷娶了夫人进门吗? 好在夫人虽然出身商贾之家,却也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媳妇,老太爷也一直很是看重这个儿媳。 如今的老爷,多像当年的老太爷,拿着戒尺自己闯祸的儿子,最后丢了戒尺,让儿子准备下,然后下聘娶人家姑娘进门。 柳亭如今倒是庆幸柳家有这样的迂腐传统了,至少他父亲不会再他娶吕蓉了,而他也能得偿所愿的娶了他喜的女子。 “青青……”唐芊不想跟孙伯走,她背上好疼,想让柳亭这样抱着她,想让柳亭亲手为她上药,因为她怕别人给她上药会不知轻重的,得她背上的伤更疼, “嘘!”柳亭抱着唐芊,竖起食指在她上,看了那瞪着他的父亲大人,他抱着唐芊柔声哄道:“乖!跟孙伯回去,让梅香给你上药,她不是你很喜的丫环吗?一定不会疼你的,放心。” “嗯。”唐芊倒是真被柳亭哄好了,她泪眼朦胧的望着柳亭一会儿,才离开柳亭的怀抱站起身来,临走前,还不忘转身望着柳瑞,怯怯的说:“您不要再打他了,他每天都要处理很多政务,您打伤他的手,他就要好多天不能握笔了,耽误政务,会害了天下各处很多百姓的。” 柳亭在唐芊跟着孙伯走后,看着他父亲愕然的眼神,他差点没忍住笑出来。这丫头可真会给他父亲扣顶罪人大帽子,她这样一说,他父亲要是还打他,那便是祸害天下的大坏人了。 柳瑞觉得他之前担心的有些多了,就这只小狐狸,她就算当了丞相夫人,应酬起那些官夫人来,也不一定会觉得捉襟见肘,反而很可能是游刃有余呢。 柳亭低下了头,他父亲这回回来,似乎心境平和不少,要是放在以前,他非被打的双手变熊掌不可。 就算最终答应了他退吕蓉,娶唐芊,也定然会在之后好好收拾他一顿,让他毕生难忘,再也不敢犯错。 “她始终是个姑娘家,未成亲前住在丞相府,终是不成体统。既然她凝香长公主的表妹,你便让人给她收拾下,今就把她送去大将军府暂住,至于娶她之事……且等退了吕家的亲事再说吧。”柳瑞如今叹气,不是为了他这个做出混账事的儿子,而是再发愁这门亲事会引起的轩然大波。 毕竟,唐氏的女儿,就没有嫁入承天国大臣之家。 只因,唐氏古来只与皇室联姻,凤凰不落平凡人家,说的便是唐氏女。 可他儿子倒好,没有那千年梧桐树,也敢招来只金凤凰栖息在他们家,真是……唉!还是想想后面怎么应付太皇太后的问罪吧。 对!柳瑞不怕皇室任何人,唯独最怕太皇太后,谁让年少时,他曾帮老师打过先帝呢,先帝又是太皇太后唯一的儿子,自然就此记恨上了她这个凶残的伴读。 “是,父亲,孩儿回头去找芊芊,与她说此事。”柳亭是知道他父亲在头疼什么的,不过,他觉得太后与皇上,会比太皇太后更会让他父亲头疼。 “嗯,你去吧。”柳瑞觉得有些心累,怎么一回来就遇上这样令人烦忧的事。 “是,孩儿告退。”柳亭跪地规矩行礼后,便起身离开了书房,他父亲下手可够狠的,他掌心果然红肿的不成样子,一定要上好药后,才能去见唐芊那哭的丫头。 唐芊还不知道她即将要离开丞相府,因为,她认为柳瑞只会打柳亭一顿,生气过了,也就好了。 而里,此时真是闹大了。 太皇太后被惊动了,来到了鸳鸯殿,便看到水婕妤发髻歪斜,衣衫不整的俯身跪地,显然她这个样子,之前遭受过人的殴打。 上官羿一见太皇太后来了,便抱着受惊的红樱起身,一起走下了阶陛,来到太皇太后面前俯身低头行了一礼,抬头望着太皇太后,脸有些不太好看道:“皇祖母,这个毒妇……她差点害死红樱腹中的孩子,朕绝不能再容忍她,一定要把她打入冷。” “不要!”水婕妤惊叫一声,抬头看着上官羿无情冷酷的脸,很是伤心的哭道:“皇上,你只看到嫔妾拿剑要杀她,怎么就没看到嫔妾这张被毁的脸?都是她,都是她让人淋了水在嫔妾头上,嫔妾的额头上才会留下这条丑陋疤痕的啊!” 太皇太后看了水婕妤指着的额头疤痕,不过就是点小疤痕罢了,还没有十七额头的疤痕大呢,又在接近头发的地方,梳头时发丝就能遮盖住,有什么可紧张气愤到持剑跑来杀人的? 对于水婕妤无理取闹的事,她老人家可真不想管,要不是知道红樱又有身孕了,她才懒得来看他们闹。 红樱本就好了没多久,也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又怀孕了,而这孩子还没有一个月,若不是她躲开水婕妤那一剑时,忽然到腹痛,也不会被太医诊出她又怀孕的事。 太皇太后瞧着红樱的脸真的很苍白,便吩咐道:“快扶她进去躺好,这刚有身孕那能动武,幸好祖宗保佑,这孩子也是福大命大,才安好无事。” “那皇祖母,朕就先抱樱樱进去,这件事……麻烦您老人家了。”上官羿还是很敬重太皇太后的,他抱起了红樱,便向着后殿走去。 宁静和青梅随了上去,前者为红樱这么快又有身孕打心里高兴,后者则是心情很复杂,有羡慕嫉妒恨,也有一丝窃喜。 青梅一直想接近上官羿,可上官羿每回来鸳鸯殿都只会着红樱,她一直没有机会得蒙圣宠。如今好了,红樱有孕在身不能再伺候上官羿,她便可以在此期间,找个机会好好伺候上官羿这位一国之君了。 慈姑扶着太皇太后去殿中主坐上落座后,便恭敬的立在太皇太后身后。 太皇太后头疼的看着下方的水婕妤,皱眉叹气道:“你说你,都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看着孩子过不好吗?整闹这些事做什么?瞧瞧你现在的样子,跟个疯婆子一样,别说皇上厌恶你了,就是哀家瞧着也是不顺眼。你们都还愣着做什么?扶着你家婕妤回去,好好的闭门思过,什么时候知道错了,哀家再放你出披香殿。去吧,别在闹的惹人生气了。” “太皇太后……”水婕妤想闹着让太皇太后给她做主,可却被身边的侍女给拉住了。 她是比水婕妤大了七岁的侍女水影,本为水婕妤母亲身边的得力大丫鬟,因为水婕妤入,便派给了水婕妤,此时她阻止水婕妤,便是已瞧出太皇太后在保水婕妤。 而水婕妤再闹下去,皇上必然震怒,太皇太后恐到时也不能轻飘飘一句足,便能把水婕妤伤了樱婕妤的事,给这样揭过去了。 水婕妤是一向没脑子骄纵惯了,可却极其信任她母亲派给她的水影,故而在水影租住她开口时,她便真乖乖的闭上了嘴。 水影扶起水婕妤,对坐上的太皇太后恭敬行一礼,便扶着水婕妤一起离开了鸳鸯殿。 太皇太后倒是觉得水婕妤还算幸运,至少她身边还有个懂事知进退的女。 红樱虽然只是动了胎气,可因为出月子没多久,又怀上了孩子,且孩子还不足月,自然更加要小心翼翼的不下养着。 上官羿对此是很高兴的,坐在边守着红樱,握着红樱的手,俯身看着红樱笑说:“如果我们能有个像你的女儿就好了,朕一定让她做最尊贵的小公主,将天下所有好东西,都送到她面前来。” “女儿?”红樱垂眸去抚摸上她的小腹,似乎上官羿很喜女儿了,也许真是在上官浅韵哪里受了刺了吧,一直想要个值得他宠的小公主呢。 上官羿怕红樱不高兴,便握着她的手又说道:“儿子也好,朕让他做最逍遥自在的王爷,绝不让他如朕一样,做一只失去所有自由的笼中鸟。” 红樱抬眸对上上官羿的双眼,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眼神哀伤的上官羿,他真的一点都不想当皇帝吗?那当初又为何费尽心血来争夺这个皇位呢? 上官羿握着红樱手,抵在额头上,缓缓的闭上双眼,只想受这一刻有有子的温馨片刻。 什么都不去想,也什么都不去争,没有谋陷害,只有静谧安好。 宁静带人退下去,还是留意了这个叫青梅的女,樱婕妤似乎真的很信任对方,之前她对樱婕妤提过醒儿,可樱婕妤还是把青梅放在身边伺候,一点都没有赶走对方的意思。 青梅在看到上官羿对红樱越多的温柔后,她就越是羡慕嫉妒,如果当初被送到上官羿身边的人是她,今被上官羿这位一国之君,天下之主温柔怜的人,便是她了吧? 可主却没让她来当上官羿的宠妃,而是把这个大好机会给了红樱,让红樱享受着被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万般心疼宠着。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