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大夫南段心里隐有不安,总觉得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后 永寿殿 南华来时已晚,上官浅韵竟然提出上官翎喜安家孙七小姐,太皇太后竟然也答应赐婚了。 上官羿赶到永寿殿时,差点没气的背过去,他这个皇姐,生来就是克他的吧?为什么他越想做什么,她就一定要万般阻止不让他如愿以偿呢? 之前遗诏之事是如此,如今上官翎亲事之事,她还是百般阻挠不让他如愿。 太皇太后倒是很高兴,望着上官翎慈道:“你能喜上你那小表妹就好,虽然你们如今年纪都还小,不过先定亲也行,等她及笄了,你便来长安娶她做王妃吧!到时候,哀家一定亲自为你们主婚。” “多谢皇祖母。”上官翎本没见过那位七表妹,不过皇姐既然说那位七表妹好,他便也无疑了。 毕竟,皇姐所为他安排的事,每一件都是为他好的。 太皇太后见上官羿也来了,便慈笑说道:“皇帝来得刚好,哀家懿旨赐婚虽然好,可若再加上皇帝一道圣旨恩赏,便更能显出皇帝是友的兄长,十七也是个有福气的幼弟了。” “皇祖母说的对,朕会赐下一道圣旨,封安七表妹为郡主,让她风光大嫁给十七弟当王妃。”上官羿心里再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上官翎,可表面上还要做出一副疼弟弟的好兄长模样。 上官翎知道上官羿现如今很想死他,可他的正妃岂能随便娶,要娶也得娶个不会拖他后腿的。 而南家那位十三小姐,据说自小被娇惯的刁蛮任,他要是娶了一位那样的王妃,后宅不宁,他可要什么事都别想办成了。 太皇太后微皱眉头,望向上官羿略不赞同道:“郡主这位份太高了,桐儿还年幼,恐会福气太大消受不起,皇上赏赐些别的就成,封郡主之事,便算了吧!” “好,都听皇祖母的,朕回头便让人拟定礼单,圣旨与赏赐会一起赐下。”上官羿也没真心想过要封安桐为郡主,不过是客气一句罢了。 南华倒是觉得,如果安家出了位郡主,倒是能借此机会,在外散播一下太皇太后这老婆子如何专权蛮横,连娘家孙侄女也要讨个赏赐郡主。 可这老婆子太明了,竟然一口回绝了此封赐。 上官浅韵暗松口气,皇祖母果然还是老而不糊涂,知道这个郡主之位,安家受不得。 上官翎也不想让上官羿封赏他未来的王妃,他皇祖母这般拒绝了,倒是正合他意。 午膳的时候,太皇太后留了他们一起用膳,他们祖孙三个倒是胃口都不错,而他们母子却一顿饭吃得心里堵的慌。 等用过午膳后,南华便与上官羿一起离开了。 上官浅韵和上官翎姐弟二人,则一左一右搀扶着太皇太后在廊下散步。 太皇太后知道上官翎又要快离开长安了,纵有不舍,也无法挽留。她老人家望着长长的廊道,轻叹一声:“若是长廊无尽头,该多好。” “长廊无尽头,岂不是要把人累坏了?皇祖母,凡事还是有尽头的好,至少有个终点。”上官浅韵浅笑道,搀扶着太皇太后,继续缓步前行。 “龙儿你说的对,还是有尽头的好。”太皇太后目视前方,好似在光的光晕中,看到了她一袭凤袍登上后位的背影,回眸一望,光晕中年轻的她,和如今年老的她,遥遥相望,看似近在咫尺,实则早已远了一个甲子。 她此一生,从皇后,到太后,再到如今的太皇太后,看了四朝风云变幻,经历过丧夫失子之痛,高位端坐,也不过只能承受高处不胜寒的寂寥孤独罢了。 上官翎望着那么渐行渐远的苍老背影,他不懂,皇姐为何让他放开皇祖母? 上官浅韵望着太皇太后缓缓前行的沧桑背影,她对上官翎说:“帝王之路是孤独的,而后最后的胜利者,同样也是孤独的。” 上官翎望着太皇太后的背影,心里竟莫名的为他母妃到庆幸,如果他母妃还活着,是否一生都会如他皇祖母这般,位居高位,却一生孤独寂寥? “翎儿,我们走吧,皇祖母她老人家累了,让她老人家好好静静吧!”上官浅韵望着太皇太后的背影,沉重一叹,便转身离开了。 皇祖母,在您的身上,孙儿看明白了一件事,若想余生不留遗憾,便也敞开心怀快活一生,绝不要因为任何事而做出牺牲,只因回头无岸,踏出一步,无论对错,都再难回头。 上官翎随在上官浅韵身后,依旧忍不住的三步一回头,他觉得皇祖母好可怜,他真的很想一直侍奉在她老人家身边。 可他也知道,而今他自己都没有自由,如何还能谈陪伴她老人家身边呢! 翌 太皇太后的懿旨与上官弈的圣旨,同时下达到安府,一抬抬赏赐排成长龙,引起左邻右舍无不好奇,怎么无缘无故,山都王就要聘安家孙七小姐了呢? 反正圣旨下达了,赏赐是赏赐,聘礼是聘礼。 赏赐是太皇太后和上官弈赏的,聘礼是媒婆代表上官翎去安家送的。 安家老太爷早已接到太皇太后给信儿,既然是太皇太后看上了他家小孙女,他自然是十分愿意将小孙女高嫁山都王殿下的。 而那位山都王殿下他也见过,颇有乃父之风,若是先帝还在世,那父子二人站在一起,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 安家是最为注重家教的门阀世家,严父孝子,子孙也很敬重安老太爷,只要是安老太爷做了主,子孙就没有不点头的。 而安家的媳妇也皆是出身名门世家,或是书香门第,个个知书达理,教养出的女儿也是无人不夸。 在长安城,安家的女儿那就是人人争娶的名门闺秀,也是众人皆一致赞扬的好媳妇。 谁家要是娶了安家的女儿,且不说能不能富三代,至少这儿孙教出来,皆是男的君子谦和年轻有为,女的为姑娘是知书达理,嫁为人贤良淑德。 故此,安家数代以来,都是有女百家求,有子百家惦记。 谁让安家女儿贤良淑德,男儿洁身自好呢!无论是娶来当媳妇,还是拉来当女婿,皆是家门幸事。 今,也就是定亲的三后,上官翎带着安桐来街上逛逛。 安家虽然门风严谨,可也不是迂腐不化的世家,女儿与男方订了亲,只要在娘丫环的陪同下,男女双方还是可以在成亲前会面的。 更何况,上官翎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少年,安桐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二人就算在大街上并肩而行,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毕竟他们还算是两个孩子嘛。 上官翎虽然才十三岁,可个头却不小,身子也越发的结实高大,他手里撑着一把油纸伞,身边是位娇俏可人的少女,二人一路走来也说了几句话,虽然都有些害羞不好意思,可毕竟都是大家出身的儿女,倒是没有显出小气之态来。 安桐喜诗书,更善画懂棋,情不算温婉,可却也是文雅知趣,颇有见识广闻。 “安小姐说堂庭山上有棪树,树上结着红的果实,其滋味甘甜美味,你想要一尝,可是本王……怎么就不知道世上还有这样一种果树?”上官翎为安桐撑着伞,二人并肩而行,他微皱眉眸疑惑,见安桐执帕掩嘴浅笑,他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安桐歪头见他红了脸,便觉有趣浅笑道:“山都王殿下理万机,自然读的都是圣人教君子如何处事的书籍,怎会如小女子这般,闲来无事,总看些如《山海经》哪类的书籍呢!” “山海经?”上官翎微蹙眉,望着安桐嫣红的小脸若有所思,她是向往游历山河大川的吗? 安桐正被上官翎瞧的脸发热,忽然瞧一名少女气势汹汹而来,她伸手暗拉了拉上官翎的衣袖,凑近他低声提醒道:“你的麻烦似乎来了。” “嗯?”上官翎刚才还被她小手拉袖拉的心中一跳,又一转头低首闻到她发间幽香,心神一恍惚,便听她娇柔的声音钻入他耳中,转头看向那位来势汹汹的少女,他并不认识对方,不明白安桐为何说他的麻烦来了。 “她就是南家的十三,这回来,恐是来找你算账的。”安桐的语气中,怎么听,都透着几分看热闹的笑意。 上官翎低头瞧着她边的浅笑,嫣红的水润润的,他忽然觉得有点嘴馋,姐夫以前喜咬皇姐的的,不知道安桐的咬起来,会不会比棪木的果实还甜美呢? 安桐望着那身怒气而来的南金珍,眼底闪烁着看好戏的光彩,她倒要看看这位山都王殿下,要如何去应对这位蛮不讲理的南十三。 南金珍被娇惯的本没什么心眼儿,她气冲冲到来,望着上官翎就瞪眼咬牙怒问:“你为什么要她不要我?我哪里不如她了,她不就是一个臭未干的小丫头吗?” 上官翎眉头皱了下,这位南小姐也太不懂礼数了,哪有大街上扯着嗓子这般问他此事的? 南金珍见上官翎不说话,她便更是生气的涨红着脸叫嚣道:“你今儿要是不给我个说法,便休想走。” 上官翎眼底已浮现厌恶之,面冷寒道:“本王要娶谁做王妃,是本王的事。你不过是臣子家的女儿,说来与街上的民女一样,一个民女,这般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本王大呼小叫的,是想让本王把你送去京兆尹,治你一个以下犯上之罪吗?” “你……”南金珍从小到大便是家中宝,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挥袖甩开要拉着她的娘丫环,蹭蹭上前几步,双手叉怒瞪着对方咬牙道:“你就是喜青果子是不是?因为她小没成,你就吃着酸溜溜的是滋味,是不是?” “你……放肆!”上官翎已是脸怒,这个南金珍也太没有教养了,堂堂官宦人家的小姐,竟然大庭广众下说出这样的污言秽语,说她是街上的民女都侮辱人家,她本已可以和那些歌舞坊的女子一比了。 安桐本来是想在一旁看戏的,可却没想到南金珍这般口无遮拦,不知从哪里学的这些污言秽语,竟拿来侮辱她。什么青果子,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 上官翎见安桐都气的眼角泛红了,可大庭广众之下他又无法去安安桐,只怕会因为他一言一语的偏差,便会引得众人更拿眼神看的安桐难堪。 “哎呀,小的这是刚走了一会儿,怎么就有个泼妇,敢来王爷您面前撒泼了呢?”风谷小子本就没走多远,他不过是与风家人碰个面,结果一回来就听到南金珍那些难听的话,他此时站出来,打量了南金珍一遍笑道:“南小姐说别人是酸涩的青果子,那您又是什么?吃着香甜美味的红果子?谁尝过了?在下可真好奇。” “你……你大胆,竟敢如此侮辱本小姐,简直找死!”南金珍被人这番取笑羞辱,涨红的脸更红了。 风谷才不管这面目狰狞的女人如何瞪他呢!他勾一笑转过身去,走到上官翎身边笑道:“王爷,您不和这女人舌剑是对的,和她多说一句话,您都要回去漱口三百遍,那光是烧水泡茶的婢女姐姐,都能为此给累死了。” 上官翎早见识过风谷的毒舌,当见到风谷回来时,便知南金珍要倒大霉了。 风谷瞧着安桐低着头,显然还是为之前南金珍的话而到难堪羞怒,他勾轻笑一笑道:“安家可是名门世家,安家有女百家求,这句话可是在下从小听到大的。只可惜在下身份不高,要不然啊,在下也想聘位安家小姐为呢!要知道,娶了安家的小姐,可是能三代都受益匪浅的。可今儿一瞧到南家小姐……啧啧啧!这要是娶回家,那可真真是要祸害三代了。” 安桐总算抬起了头来,她安家的女儿的确该是顶天立地的,怎么能因他人三言两语的侮辱,便这般低头闪躲呢? 上官翎看了风谷一眼,这小子一张嘴能哄死人,花言巧语更是信手拈来。 南金珍这下是真恼羞成怒了,伸手便要掌掴风谷,风谷本就站在上官翎身旁,当眼角瞥见南金珍抬手,他便后退一步,顺便伸手扣住上官翎的侧,把上官翎往南金珍的巴掌上稍微送那么一点,让南金珍惊愕的想收手都来不及了。 上官翎当脸颊一疼,他偏过头去便心中叹,别人是友不慎,他是选属下不慎。 “山都王殿下……”安桐执帕掩嘴惊呼一声,转头看向一脸错愕的南金珍,她脸不好看的盯着对方,虽然没有失了大家闺秀的风度,可言辞中却也带上了怒意:“南小姐,你就算再不平山都王聘下我之事,也不能这般当街掌掴皇室王爷,这可是以下犯上的大罪。” 南金珍看了看自己的手,她有些慌了的语无伦次道:“我,我没想打他,我是想……” “南小姐,这二女争夫有互相抓挠的,就没见过您这样打不想娶您的男方的。而且,咱们王爷可是皇孙贵胄,先帝在世不曾打过,太皇太后更没舍得拍一下,您倒好,比先帝和太皇太后还会管教人,说不好就上大巴掌啊!瞧瞧,咱们王爷这细皮的小脸都肿起来了,要是让长公主哪位亲皇姐看到了,那还不得提剑上门去宰了您啊!”风谷一边夸张的恐吓南金珍,一边又拿着一方手帕为上官翎轻柔的擦擦红肿的脸颊,啧啧啧!幸好他躲得快,否则脸疼的就是他了。 上官翎转头怒瞪风谷,要不是脸疼,他能咬牙切齿活了风谷,这混蛋,竟然推他上前挡灾,到底他是主子,还是他风谷是主子?护主都护不住,他还留他有何用。 “王爷请息怒,咱们现在就去大将军府找长公主,墨管家医术高明,一定能让您伤势痊愈,绝不会让您颜面有损的。”风谷这边嘻嘻笑笑的安抚着生气的上官翎,忽然又似发现什么的惊叫一声:“呀!王爷,你这张脸长得可像先帝,先帝的脸怎么能随便让人打肿成这样呢?赶紧去大将军府找墨管家,可要把伤治好了。” 上官翎被风谷强行拉走了,而他回头看安桐时,安桐也在娘丫环的跟随下,也随在了他身后。 南金珍呆愣在原地,她是想哭都没眼泪了,为什么她这闯的这个祸,会从以下犯上到了蔑视皇族,又到了后来亵渎先帝的威严啊? 她身后娘和丫环皆是一脸死灰,小姐不一定死,她们却是死定了。 风谷找了辆马车,便送上官翎上了马车,而后是安桐和娘丫环,然后他坐在外面的轼板上,让车夫赶车去大将军府。 他就是要把事情闹大,临走前给南华一个难堪,看南华还怎么欺负他们家王爷。 王爷这一走,恐明年就不会回来了,南华再想报复他,可就要掂量下了。 毕竟山都不是长安,哪里的王是上官翎,其他人到了山都,都只能对上官翎俯首称臣,谁敢造次,杀了也是白杀。 大将军府 安桐本就鲜少出门,来这宏伟的大将军府更是头一次,本以为大将军府会是个吓死人的阎罗殿的,可没想到进去后,一路走来倒是一片祥和,所有的下人没有多严肃的板着脸,而都亲和人的笑脸相,让她有种回家的温馨觉。 “安小姐,在大将军府不必拘谨,这里没那么多规矩,您跟好了,前面的花园有阵法,跟紧些,可别离了路,要不然,你抓住王爷的手吧?省得一会儿再走失了。”风谷在前面带路,头也不回的喋喋不休,嘴角在身后人看不到的地方勾起,他让王爷替他挨一个巴掌,总要事后给个红枣吃吧? 上官翎见安桐有些不好意思递手来,他便伸手拉住了安桐的手,见安桐脸颊飞红,他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扭过头去,目视前方带着人向前走。 安桐另一只手拉着她的娘,而娘陆氏则拉着她的女儿方裳,也就是安桐的小丫鬟,一个很机灵的小丫头。 凤仪阁 花镜月正在桃夭里和上官浅韵说话,忽然飞鸢进来说:“公主,山都王殿下来了。” 花镜月听闻上官翎来了,便起身神淡淡道:“既然山都王殿下来找表妹你有事,那我们晚点再来找你,先回去瞧瞧舞儿。” “表哥慢走,代我想表姐说一句……节哀!”上官浅韵除了这一句节哀,不知道还能对一个失去母亲的孩子,如何去安。 “嗯!”花镜月微点了点头,便转身出了桃夭,恰好面看到了走来的上官翎,瞧见了上官翎脸上的伤,他皱了下眉头,也没过去关怀一句,便转身去了采薇。 安桐在看到那一袭白衣飘逸的男子时,心里不是赞叹对方是谪仙下凡,而是……这男子容貌长得过于妖异了,要不是一袭白衣掩妖气,她都要以为白衣遇上狐仙了。 上官翎也看到花镜月了,不过花镜月情古怪,除了他皇姐,从不对上官氏其他人和颜悦,他低声与安桐说道:“哪位是天机子曾经的大弟子花镜月,只不过,他出师门了,而今是蓝田郡主的郡马爷。”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