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在剑险些撞到晏行昱身上时,还是阿伸手一把接住,抬手挽了个剑花,又随手丢了回去,正好落在兵器架上。 哐当一声响。 晏沉晰面无表情和晏行昱对视半晌,才道:“你的身手,跟谁学的?” 晏行昱摇头:“我没跟谁学……” 他还没说完,晏沉晰就沉着脸打断他的话:“没跟谁学你能和重深手?没跟谁学你那招招都往别人脖子上招呼?!今惊蛰处演武场之事骗的了别人,可骗不了我。” 晏行昱说完后面的话:“……寒若寺武僧常年习武,我闲着无事便每去看。看久了就会了。” 晏沉晰:“……” 晏沉晰不可置信地瞪着他:“谁家习武看久了就会?” 晏行昱疑惑道:“我啊。” 晏沉晰:“……” 晏行昱解释道:“我的腿医治好也才一两年,能走也是近几个月的事。只是我身体底子太差,和二哥手那几招已是极限,若是再多一招就不行了。” 晏沉晰还是瞪着他,挣扎了很久,才艰难道:“若是被爹知道你光看着都能学成那样,他定会把重深骂个半死。” 晏行昱不解:“为什么要骂二哥?” 晏沉晰说不出来,他和晏重深两人自小在晏修知手下练,每早出晚归习武多年才得今的身手,而晏行昱却只是用眼睛看,再练了几个月,那身手就能和晏重深打个平手。 但凡一个习武之人知晓,恐怕都要对这样的好苗子扼腕不已。 晏沉晰叹了一口气,没再比他,他道:“你宁愿隐瞒瘫腿也要归京,到底为了什么?” 晏沉晰知晓他的腿伤是假的,却还是为他隐瞒,因为这个,晏行昱对他也没有对其他人的警惕,乖乖地说:“我只是不想被困在雀笼一隅,碌碌无为度过一生。” 这句话他也曾对国师说过。 晏沉晰怔然看着他,许久后才道:“难道京城不算吗?你不想被困在寒若寺,却甘愿投入这泥沼般的京都城?天下之大,哪里不算一隅?” “我说了。”晏行昱盯着晏沉晰,声音又缓又轻柔,“我不要被困在任何地方,谁若是想将我当金丝雀,我就先啄瞎他的眼睛。” 晏沉晰快步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行昱,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做。”晏行昱微微仰头,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只是在做自己。” 晏沉晰说不出话。 “你大可以将我腿已痊愈之事告知陛下,毕竟你是惊蛰卫统领。”晏行昱伸手轻轻握住晏沉晰的手腕,声音轻柔,“不要担心,我不会因为这个怪你。我们各为其主,就算输了,谁也怨不得谁?” “各为其主?”晏沉晰讷讷道,“你奉谁为主?” 晏行昱却笑了:“反正不是兄长效忠的那位。” 晏沉晰倒一口凉气,他反抓住晏行昱的手,厉声道:“你不要命了吗?!” “他就是因为要命,才会如此啊。” 就在这时,一旁传来晏重深的声音。 对峙的两人偏头看去,那晏重深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此时正拾级而下,笑容温和地看着两人。 晏行昱大概知道晏重深已经认出了他,也没隐瞒,微微颔首:“二哥。” 晏重深走上前,抬手摸了晏行昱的脸蛋一下,笑着道:“今那场比试真厉害,不愧是我的弟弟,比为明那个小蠢货好太多了。” 晏沉晰冷冷道:“你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晏重深歪坐在晏行昱的轮椅上,将木质的轮椅坐得吱呀一声,好像要散掉了。 晏重深也不管,淡淡道:“大凶之煞冲撞紫微这么大的罪过,你觉得圣上会容忍他到何时?哥啊,你什么时候才能不那么天真啊?” 晏沉晰被噎了一下。 晏重深怼完晏沉晰,立刻低下头,眸子弯着对晏行昱道:“行昱啊,我们家大殿下文武双全德才兼备,你考不考虑换个主子啊?” 晏行昱笑着说:“我要想想哦。” 晏重深道:“我们大殿下十分有钱,要多少金子就给多少金子。” 听到这话,晏行昱有些蠢蠢动。 晏沉晰忍无可忍道:“够了!你们将此事当成儿戏吗?!” 两人不吭声了,但手却还在那不知所云地比划着。 晏沉晰:“……” 晏沉晰简直无力了,他一指外面,彻底不管了:“给我滚出去说。” 晏重深一听,立刻从轮椅上跳下来,推着晏行昱健步如飞地滚了。 晏沉晰:“……” 晏重深送晏行昱回相府,一路上都在称赞自家大殿下,说我家殿下怎么怎么英俊威武,杀伐果决,怎么怎么才高八斗,学富五车。 晏行昱听得很不是滋味,他也想称赞他殿下哦。 回到相府后,晏重深还在认真地说:“考虑一下吧,这皇位迟早是我家大殿下的。” 晏行昱:“……” 他还真敢说。 晏重深将他送回偏院后,又溜达着前去拜访晏戟了。 晏行昱叹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灰暗的天边。 阿在一旁小声说:“公子,您到底在想什么?” 他问的是晏行昱为什么要和晏重深说这么多废话,但晏行昱却理解错了。 晏行昱道:“我在想殿下啊。” 阿:“……” 真是见了鬼! *** 在晏行昱入睡前,雪都没有落下来,他手中捏着信,里面全是长篇大论称赞荆寒章的,只是这回他没有再给金子。 哪有自己写信“自己”看信还要给金子的呢? 晏行昱心想,然后心安理得地捏着信睡着了。 翌一早,晏行昱从七殿下里那悉的榻上醒来,外面的雪已经落了厚厚一层。 江枫华在外面唤他:“殿下,您醒了吗?今有策论考较,陛下也会过来,咱们要提早去的。” 晏行昱一听,慢地撑着身子起来,道:“我醒了。” 江枫华在外面这才松了一口气。 今南书房的策论考较皇帝本来是不过去的——他被章岳一事闹得焦头烂额,整个朝堂之上连个能出主意的都没有,吵得他更烦了。 这次前来南书房,是林太傅说七殿下这段时进步飞快,连《大学》都能看懂了,皇帝这才忍着心烦过来一趟。 晏行昱过去的时候,其他三位皇子已经规规矩矩坐在那背书,看来极其害怕皇帝。 林太傅身上的毒已被鱼息拔除,此时脸上已没了将死之,他看了晏行昱一眼,示意他坐下。 晏行昱乖乖坐下了。 上完了早课后,皇帝下了朝就赶了过来,特意来看看自己的儿子到底进步多大。 晏行昱是个极其喜察言观的人,哪怕是再隐蔽的伪装,他也能从表情神看出点真实来,但皇帝自从见了“荆寒章”后,脸上的表情本看不出来丝毫破绽。 这本就是个宠溺儿子,挑不出丝毫病的好父亲。 若不是知道内情,晏行昱恐怕会被皇帝的伪装给骗过去。 皇帝伸手摸了摸晏行昱的头,笑着称赞道:“听林太傅说你有了不少长进?” 被他抚摸的地方,晏行昱只觉得浑身发麻,险些不受控制地甩手打开他的手,但他还是控制住了,笑着道:“没什么长进,只是这段时间总是和行昱一起玩,他念叨了几句我记住了而已。” 荆寒章总是往相府跑的事,整个京都城人尽皆知,若是再遮遮掩掩怕是会让皇帝起疑心,索直接说出来,正大光明。 皇帝道:“哦?行昱?听说他的确聪明,你们能玩得来是再好不过了。” 晏行昱一笑,没说话。 两人各怀鬼胎,谁也看不出对方的伪装。 很快,林太傅布了今的策论题目。 「整饬抚兵」 晏行昱扫了一眼,视线看向一旁慢悠悠品茶的皇帝。 这就是在变着法地让众人提出对章岳一事的解决法子。 晏行昱低头无声笑了笑,一旁的五皇子许是瞧出了这道题的意思,现在都在咬着牙微微发抖了。 晏行昱没表现出什么来,毕竟在皇帝和众人眼中,他就是个只知玩乐的草包。 他抬笔,洋洋洒洒写了一堆,全篇都是“那就抚呗”,只是在字里行间,有意无意地加了一些仿佛是随手写下的神佛之谈。 比如魂归故里,比如落叶归。 这篇策论瞧着本不像是正经皇子写的正规策论,而像是胡宣扬佛禅之事的的野狐禅所写。 他飞快写完,落了个张牙舞爪的款,便将笔一扔,做足了荆寒章不可一世的气派。 见他写完,林太傅上前看了看,只看了两行眉头就皱了起来。 皇帝看到林太傅的眼神,挑眉道:“如何?” 林太傅将纸拿起来晃了晃,等墨迹干了才递给皇帝,如实道:“不如何,不知所谓。” 皇帝笑了笑,将纸拿到眼前细看。 林太傅本来以为皇帝看了一行就要然大怒,没想到他竟然仔仔细细将那片鬼画符一样的策论看完了。 看完后,皇帝将策论放下,诧异地看向晏行昱。 晏行昱有些害怕地讨饶道:“父皇,儿臣尽力了,别再罚我抄书了。” 皇帝盯着他的脸,发现那张脸上还带着点懵懂的稚气,以及生怕再被罚抄书的害怕。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