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寒章沉思半天,也不知对晏行昱的话信了多少,他也没继续问,催着轮椅就要去榻边,似乎是打算睡觉。 晏行昱见状忙道:“殿下不可宿在此处。” 荆寒章有点生气,不道:“凭什么?” 晏行昱觉得有必要提醒他:“您现在是我的身份,若是留宿在客房,恐怕明整个京都城都会有人说闲话了。” 荆寒章怔然看了晏行昱许久,脸腾地一下红了,他无能狂怒道:“什么闲话?我看有谁敢编排!本殿下砍了他!” 晏行昱奇怪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不是说殿下的。是会有人说我不知礼数,丢了相府脸面。” 荆寒章:“……” 荆寒章这才意识到自己想多了,他干咳一声,掩住自己的失态,耳朵尖尖还是红的,小声嘀咕道:“这么事多。” 却也没有非要在客房睡了。 他正要喊阿回那“破茅草屋”,晏行昱突然小声开口了:“殿下。” 荆寒章正烦着:“说。” 晏行昱说:“您能将手臂上的弩箭还给我吗?” 荆寒章想了想,不知哪来的小脾气,哼了一声:“免了,你连我的腿都不会控,走两步摔三跤。如果手也生疏,不小心触动了箭伤了本殿下的身体,你担待得起吗?” 晏行昱连忙保证:“行昱对弩箭极其稔,定不会伤了殿下贵体。” 荆寒章说:“我不信。” 晏行昱离了暗器没有丝毫安全,他浑身都像是紧绷的弓弦,都在隐隐打颤了。 荆寒章见他脸都白了,微微一挑眉,道:“给你,也行啊。但你必须拿一样东西来换。” 晏行昱立刻说:“您说。” 荆寒章抬起手,指腹捏着一颗不知从哪里捡到的金锞子,突然出一个坏笑:“这个金锞子,给你殿下了。” 晏行昱:“……” 晏行昱眼睛猛地张大,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第11章 珍宝 晏行昱从没想到堂堂皇子竟然也会和他一样趁火打劫。 那一颗金锞子,足够买一堆弓弩了! 晏行昱着急得差点想从椅子上站起来,但又怕摔只能强住理智。 他焦急得不行,手死死掰着椅子扶手,脚尖都在不自觉地点着地,一下又一下,看样子似乎马上冲上去把他的金锞子夺回来。 “殿下……”晏行昱不想给他,又不能直接拒绝,只能徒劳无功地点着脚尖,眼巴巴地看着荆寒章手指上捏着的金锞子,嘴中又软又可怜地重复着,“殿下,殿下殿下。” 荆寒章直接笑了出来。 晏行昱有些茫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笑。 荆寒章把玩着那光滑的金锞子,边笑边等着晏行昱回答。 晏行昱在那自顾自焦急半天,手都要将扶手掰碎了,才嗫嚅着道:“殿下,我能拿旁的来换吗?” 荆寒章饶有兴致地撑着轮椅扶手看着他——他本来是想高翘着腿的,但连试了好几下都没能控这瘫子腿,只能装模作样地撑着下颌,看晏行昱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晏行昱正襟危坐,为了金锞子而发奋努力。 他说:“我能告诉您我榻上暗器的位置。” 荆寒章凉凉道:“一个在柱那,一个就在你手上,我都知道。你别想那这个糊我。” “不、不是。”晏行昱,“还有其他的地方也藏着暗器,约摸有七八处。” 荆寒章:“……” 荆寒章手中的金锞子险些从他指滑出去,他愕然道:“七八处?!” 荆寒章本来以为手上绑着暗器已经算是谨慎的极限了,没想到除此之外竟然还有七八处。 他就真的不怕晚上一翻身无意中触到了暗器机关,稀里糊涂死在自己手上吗?! 每一次荆寒章觉得此人就是个有点心机的柔弱无害小美人时,晏行昱总能用凶残到连他都觉得可怕的举动来打破他的所有幻想。 不过,晏行昱这么缺乏安全的人,为了一颗金锞子都能将护着自己命的暗器之处说出来,荆寒章对他的财之心叹为观止。 荆寒章瞪了他一眼:“如果我今不问,你是不是也不说?任由我回去被你的暗器成筛子?” 晏行昱眼睛一直紧紧盯着那颗金锞子,本没注意他在说什么,听到声音脸茫道:“啊?殿下同意还给行昱了吗?” 荆寒章:“……” 晏行昱说完,也觉得堂堂皇子一掷千金都是常事,本没可能坑他金子,忙伸出手,眼巴巴地看着荆寒章,等着他把金锞子还给自己。 荆寒章这次是真的要被他气笑了。 他将金锞子捏着朝着晏行昱屈指一弹,晏行昱反应极快,几乎是转瞬间伸出手,看也不看地随手一接,便将金锞子握在掌心。 荆寒章皮笑不笑:“身手不错啊。” 晏行昱浑身一僵。 若是放在平时,他定是会将柔若无依病美人的戏做到底,就算有人丢暗器他也不会伸手,但刚才他是真的慌了,想也没想就抬手去接。 晏行昱握着金锞子,闷闷地低着头,又想要把半张脸缩在衣领里。 “别藏了。”荆寒章瞥他,小心翼翼起了袖子,“这个弩怎么取下来?我试了好几回都没能取下来,这机关也太死了。嘶,卡得手疼。” 一听到荆寒章要还他弩,晏行昱眼睛都亮了。 他也不怕摔了,艰难地扶着桌子起身,尝试着走了一步,虽然步履踉跄,但起码不再像方才那样走一步摔三跤了。 荆寒章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一步步走到自己身边来。 晏行昱走路走得极其艰难,只是五步的路程他硬生生走出了五百步的架势,等走到轮椅旁时他额角已经有些汗水了。 荆寒章古怪道:“有这么难吗?” 晏行昱虽然有些疲倦,但眼睛却在闪着波光,他扶着轮椅扶手了两下,有些喜地看着荆寒章,软声说:“行昱能走路了。” 荆寒章愣了一下,不知怎么的有些心疼,再多挖苦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晏行昱实在是撑不住,只好着衣袍坐在了地上。 他仰着头看着荆寒章,眼底还残留着未散去的愉悦,他眸子弯弯,抬起双手,示意荆寒章将手递给他。 荆寒章身体微微前倾,将手递给他,更近地打量他。 看着看着,他都有些恍惚了,觉得这张脸明明悉得要命,却只看出了的陌生,那脸庞上全是他这辈子都不会有的神情。 小心翼翼的喜。 努力掩藏的慌张。 还有更深处的……他本瞧不出来的深沉心机。 晏行昱没注意他的打量,正带着点喜地拆卸手腕上的弩。 那弩应该是他自己改造的,和荆寒章在巡防营瞧见的弓弩很不一样,小巧致许多,但冲势杀伤力应当会减大半。 那弩旁侧还有两个狭长的小盒,也不知装了什么,沉甸甸的,加上为了防止弩手而扣在手腕上的机关,准确无误地卡在小臂上,十分贴合。 晏行昱拆卸弓弩时动作很快,准确地将暗扣和机关卸开,不知道为什么特意避开了那两个小匣子,似乎担心里面的东西掉出来。 荆寒章看了一会,问:“你很懂弩?” “嗯。”晏行昱抿笑了一下,似乎有些赧然但又带着想要别人认可夸赞的小炫耀,“这是我自己做的。” 荆寒章看着他这个仿佛孩子般纯澈罕见的笑,恍惚间觉得这才是他真正的模样,而不是平里见到的心如止水仿佛要立地成佛的老成样子。 荆寒章很少会去称赞别人,往往都是他随手做一件事,也不管优秀与否,就在那等着别人来夸赞自己,反正总会有人上前拍马。 但无论那些赞赏中到底有多少真心多少假意,他一概不去管,因为单纯的赞赏真的很令人愉悦。 荆寒章想了想,真心实意道:“你很厉害。” 晏行昱手一顿,还没卸下来的弩箭无意中一弹,咻地一声直直向荆寒章的面门。 荆寒章立刻就要伸手去挡,但手才刚抬起来,就看到晏行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抓住了箭尾,锋利的箭尖和荆寒章的眉心只有三寸不到。 荆寒章:“……” 荆寒章生平第一次夸赞人,就受到了如此“报应”。 他脸沉沉,正要开口,就看到晏行昱飞快将弩从他手臂上卸下来,他大概是心虚,动作有些急切,那小小弩上不知作何用处的狭小盒子被碰开,落下来一堆铁质的暗器,稀里哗啦洒了一地。 荆寒章:“……” 晏行昱:“……” 两人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晏行昱“呜”了一声,一把拽过拖在轮椅上的大氅,直直盖在头上,抱着膝盖藏起来装死了。 荆寒章:“……” 荆寒章一甩手把大氅夺回来,出晏行昱的脑袋,没好气道:“我差点被杀都没说什么,你委屈什么?” 晏行昱小声说:“我没有。” “好,你没有,我有行了吧?”荆寒章瞪他一眼,抬下巴示意晏行昱手中另外一个匣子,“那个呢,那里面装了什么?” 晏行昱仰头看他,如实道:“不能说。” 荆寒章都要翻白眼了:“你连说谎都不会是不是?” 晏行昱点头,见荆寒章又要数落他,他连忙保证:“但我可以学!” 荆寒章:“……” 荆寒章来了脾气,微微俯下身,哼笑道:“把那盒子打开。” 晏行昱连忙把弩往背后藏。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