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洛樊在朝中的身份地位,一般是不会有什么人会有这样的胆子去侮辱湘临侯府,就像洛云溪被批了克夫命,虽然在帝都都传开了,但并不会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去提及这件事,来打湘临侯府的脸。 是以,洛云溪初初听见洛云倾这话,是不相信的,只是当看见洛云倾哭着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又开始怀疑起自己父亲的威信来,毕竟,自己的妹妹一直都是个单纯善良的孩子,什么时候被人欺负成了这个样子。 “大姐,他们竟然说你……太过分了。” 洛云倾哭着跑到洛云溪的面前,一手抹着眼泪,一手拽着洛云溪的衣角。 洛云溪看着她那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只觉得一股火气从脚底直接升到头顶,一下子升起了怜惜之心。 将洛云倾的手牵起来,洛云溪给她擦了擦眼泪。 “云倾莫哭,我倒要看看,是谁诋毁我湘临侯府。” 洛云溪说的话声音颇大,直接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她的身上。 洛云溪知道自己被称为帝都第一美人,对容貌一向是很自信的,自然不怕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但这不意味着她喜让人当猴子看笑话。 对着那些或惊,或鄙夷的目光,洛云溪轻轻的笑了,顺着云倾的话道:“云倾,不知他们说什么,惹了你生气?” 悉洛云溪的人,都知道她这是生了气,洛云倾抬头看了看她,又低下头出得逞的笑,面上却不显,依然是一副楚楚可怜的道:“他们说大姐……” 话刚要出口,洛云倾想了想,又道,“大姐,我还是莫要说了。” 洛云倾既然如此说,那要出口的话,就绝对不可能是好话,洛云溪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想了想,点了点头,其实那些人又能说些什么,无非还是老生常谈,那些帝都里传的烂透了的传言,没想到,过了二十年,依然为人津津乐道。 洛云溪知道传言的可怕,因着这传言,她不能嫁人,让她不敢也不能与楚离诉了衷肠,只能让看着他越来越远,成为遥不可及的存在,但这不意味着,洛云溪惧怕传言,也不意味着,她不会反击。 “该不会是说我容貌倾城绝世,无人能敌吧。”洛云溪低头看怀中的洛云倾,一脸认真的问道。 “噗哧”,身后传来沈世康毫不客气的笑。 洛云倾低着头,不知道洛云溪到底是什么打算,嗫喏的答了声“不是……” “哦,那是说我悖徳不孝,克夫克子?” 洛云倾抬头看了看洛云溪,没答话。 “云倾,别人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做什么,况且在座各位,都是学之士,怎么可能同那些市井妇孺一样,去说什么难听的话,定是你听错了。传言什么的,也只有无知的人才会相信,大肆宣传。至于诋毁我湘临侯府,相信在座各位是不会的吧……” 洛云溪的声音谈不上凌厉,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扫了眼全场,被她目光盯住的人,都不自觉的低下了头。几个与洛樊相的世家的子弟,还纷纷上前表态。 洛云溪松了一口气,低头看了看洛云倾,将她从自己怀中拉出,安抚的摸摸她的头,心理有几分愉悦。 湘临侯官拜一品,作为皇上亲信,深得倚重,权势不可谓不大,帝都中,没有几人能比得上,洛云溪作为湘临侯嫡长女,此时说出的话,相信还是有威慑力的。洛云溪既背靠如此大树,此刻又为何不彰显一番,否则叫人看轻了她,任人欺辱,更辱没了湘临侯府的名头。 “洛小姐此言有理,我沈世康请来的客人,自不会是那见识浅薄之人。” 沈世康的答话,更是坐实了洛云溪的话,给在座众位带了个大高帽,这些人本就不想得罪湘临侯,就算有那么一两个想要挑刺的人,被这话一,也不可能再说什么,否则倒成了那见识浅薄,无知妇孺一类。 朗家不愧为帝都第一富户,作为茶会的主办方,可谓是尽职尽责,会上用的桌椅是百年黄杨所制,茶具杯盘亦是千年古窑所产,价值连城。 绿瑶蹲下身给洛云溪斟了杯酒,洛云溪虽然被刚刚那事影响了心情,但看见了酒,又高兴了些。她拿起酒杯轻酌一口,入口浓厚醇香,竟是价值万金的甘饮。 洛云溪三年前曾喝过甘饮,自此难忘,没想到今在得,不由又多喝了几杯。 相传甘饮此酒,最早是华莱寺的一位大师所酿。大师本为出家人,慈悲为怀,他本人通些医术,自有着悬壶济世的打算,经常上山采药,给些穷苦人家医治。 这一,他又上山采药,意外的来到了一个山,中有泉,滴答滴答的,大师口渴,就着喝了一口,这一口,惊为天人。大师顺着泉水,找到了缘由,竟是天然的府酿出了美酒。 大师至此醉心于酿造之中,和尚也不当了,在山脚下开了个小小的医馆,来了病人,就看病,没有病人就酿酒,最后,终是酿出了这甘饮。 只是这甘饮自这位大师离世之后,失传了许久,后来酒方不知怎么被一位女子所得,这女子酿造之术高明,没过多久就成了甘饮,在明月楼售卖,就是洛云溪三年前所尝,只是可惜,那女子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就离世了,至此,明月楼再没卖过甘饮。 没想到今,沈世康竟将如此好酒拿来茶会,只是,若是给那些不懂品酒之人,真真是暴殄天物。 洛云溪本是贪杯之人,又有千杯不醉之量,若是平里,见了如此好酒,定要喝个三天三夜,方能罢休。只是她被绿瑶提醒,以为自己上次侯府宴会酒后失态,这酒喝的慢了些。 抬起头,正巧看到对面的楚离面目绯红,洛云溪一时有些怔仲。 “大姐与楚离哥哥可是好事将近?” 洛云倾的话来的没头没脑,却让洛云溪红了脸。 “云倾莫要胡说,我们……” 洛云溪想解释,一时又不知如何说起。 “大姐,我都看出来了,你莫要否认。” 洛云溪不说话,她知道自己的情况,那命数这二十年来的她不过气,她虽不想承认,但确确实实是存在的。 “云倾,你知道我的情况,我与楚离,是不可能的。倒是你,与明非如何?” 洛云倾没想到洛云溪突然出了这么句话,有些吃惊。 “大姐你……” “大姐知道,你属意明非,只是天家威严,你可想好了?” 洛云倾低下眼睛转了转,复又抬起。 “我想好了,此生非明非不嫁,只是他属意大姐,我……” 洛云溪定了定神,看着洛云倾的眼里充慈。 “你若想好了,大姐便帮你。” 洛云倾没说话,点了点头,似是下定了决心。 这边洛云溪姐妹二人在说话,那边帝都茶会已经开始了。 “帝都茶会为帝都年轻人之间的传统盛会,一年举办一次,今年既由我朗家主办,就不会让大家白来一趟。”沈世康难得正经了回,“今除了这甘饮,还请大家欣赏一幅巨作。” 说完,他对左右使了个眼。 沈世康身后的那幅山水风景画,从左右分开,出一幅字,洛云溪敢说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字,翩若惊鸿、矫若游龙这样的话,已经不足以形容了,就是沈世康给她送来的帖子上的那泰山顶之势,亦无法比拟。 那是一种说不出的受,是浩瀚的星空,是壮丽的山河,是如洛云溪这般才华,也无法形容的壮阔。 没想到沈世康能将连征的字就这么拿了出来,洛云溪看了半晌方才回过神,再一看,周围的人似被这字镇住,竟无人发出一言。 洛云溪下意识的看向沈世康,而此时此刻,他,竟然不见了,不知做什么去了。 对面的楚离好似并未受这字的影响,他冲洛云溪使了个眼,洛云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大厅的中央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两个人,先头一人,书生模样,身量单薄,一袭白长衫,样子素净,但质地上乘,怕是价格不菲,洛云溪见过他,竟是那在凌云寺将洛铭认作女子的明澜。后面跟着的,应该是他的书童。 明澜痴痴的看着那幅字,自言自语些什么,他一步一步向前走去,一直走到主座前,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小心……”洛云溪话音刚落,明澜就撞在了沈世康先前的的桌子,他的身体直直的向后仰去,好在那书童还算尽责,上前一步接住了他,没能让主子摔在地上。 他们的动静很大,这一撞,撞醒了庭院中的众人,众人这才从文字带来的震撼中回过神,一时间鸦雀无声。 打破沉寂的是一个身着彩衣的男子,说是彩衣,其实更像是几片布条拼接而成的,看着滑稽。 “这不是渊亲王府的澜世子吗?” “那个书痴?他不是从来不参加帝都茶会的吗?”又一个声音传来,不知道是谁发出的。 只是这两句话一下子起了千层浪,本来安静的庭院好似变成了菜市场。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蓝蓝蓝蓝的地雷,饺子我真是拼了~~ ☆、明澜之死 渊亲王是当今皇上的亲叔叔,年纪与皇上相差无几,二人自小关系特别的好,当年皇上登基,他出了不少力,又在边护国卫土多年,绝对的肱骨重臣,就是洛樊也只能望其项背。 明澜是渊亲王的独子,却不同于一般的世家子弟,他一不珍宝,二不喜美人,独独对书画情有独钟,在这繁华耀眼的帝都,可以说得上是一股清。 据传其幼年就能到翰林论道,长大后,更是斐然,在帝都首屈一指,当今皇上亦曾夸他文章锦绣,是不可多得的良才。 洛云溪上次在凌云寺见过他,当时只知他错认洛铭,并没仔细瞧他,如今再一看,倒觉得果不虚传。 明澜被书童扶住,没能摔倒,却没长什么记,依然固执的往前走,直到又一次撞在桌子上,方才反应过来,好在这次他的书童扶的稳。 明澜绕过桌子,走到了屏风前,旁若无人的打量着那幅字,他伸出手去,半路又停顿下来,无力的垂下去。 他嘴角微动,喃喃的说着什么,却被这院的嘈杂声掩埋了,洛云溪离的较近,也只能勉强分辨出一句。 “原来是真的,连征,连征……” 洛云溪想,他大概是要说这幅字是连征真迹,但是她从没想过这竟是这位惊才绝的世子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句话 明澜突地倒地,头恰好撞在了桌子上,鲜血溅而出,溅了一地,还有那幅举世无双的字。 明澜的书童吓的瘫坐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洛云溪身边的洛云倾脸惨白,一下子跳了起来。 周遭的人动作飞快地逃窜,洛云溪却坐在座位上一动也不动,好像冷眼旁观着世人愚蠢的圣者。 “大小姐,大小姐……” 绿瑶在洛云溪耳边喊着什么,她听不清楚,只有悉的血迹,悉的人,在眼前盛放,凋零。 “云溪,这是娘给你做的新衣”,“云溪,桃花开了,陪娘去看花吧”,“云溪,你要怎么嫁的出去?”。 画面一帧一帧的跳动,温暖的声调和微笑,最后定格在一只沾染着鲜血伸出的手,洛云溪顺着这只手向上看,却看不到她的脸。 “云溪,云溪?” 洛云溪被这声音唤回神,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楚离的脸,他见她一切正常,出温柔的笑意。 楚离的笑,总是这般温暖,于洛云溪而言,就像黑暗中的一束光芒,落在心底,开出地的金光灿烂。 这是她命中的劫,即便有他在身边,依然注定要孤独一生。 “大小姐,你没事吧?” 绿瑶的脸苍白,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洛云溪摸了摸她的手,漉漉的冰凉,就着这双手,她站了起来。 “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 周围的众人,早已做鸟兽散,洛云倾不知什么时候也消失了,洛云溪只当她年纪小,害怕了,也并没在意,只是现在,这庭院中也只剩下她们三人以及明澜的书童。 明澜的书童终于缓了过来,他哭喊了声:“世子……”,然后爬过翻倒了的桌子,动了动明澜的身体,然而,明澜却一动未动,竟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书童红了眼睛,大哭了几声,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突地窜了起来,拔腿就向外跑。 “拦住他”,洛云溪意识到他想要做什么,喊道,身体也随之动作起来,却被楚离拦住了。 他摇头,“没用了,明澜已死,不管是什么原因,渊亲王都不会善罢甘休。” 沈家身份再不一般,也大不过渊亲王,如今死的是他的独子,怕真是不能善了。 “不知沈家可还有救。”洛云溪喃喃道,心中却是忐忑,毕竟沈世康帮自己良多,虽说不得是至,也算得上是朋友。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