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究竟是怀还是嘲,亦或者是怀着曾经的痛苦和愤怒。 有炽热的光芒从那一具渐渐崩溃的躯壳中亮起。 狂暴的源质波动掀起。 飓风席卷,令槐诗眼前一黑,他下意识的抬起手挡在眼前,便觉到脚下化为废墟的高塔在剧烈的震颤。 无数金属颗粒从尘埃中凝聚浮现,在铸者的手中勾勒出了一个繁复的矩阵轮廓,向内收缩。紧接着一层新的轮廓浮现,构成,再向内收缩……如是重复了千百次之后,便形成了一具无时不刻不在动和燃烧之中的微型太。 环绕着一层层金属轮,它呼应着世上的一切,形成了完整的结构和轮廓。 那是铸造者的锻炉。 就像是万变者手提的风灯那样,每一个铸造者为自己亲手打造的工具,只属于他们的宝物,不折不扣的第二生命。 而现在,铸者的锻炉再次开启。 狂暴的绝望从其中浮现,化作墨绿的光晕,向着四面八方放而出。 槐诗倒了一口冷气。 那种规模程度的绝望和诅咒……他总算是知道原本充盈在此处的黑暗海洋去向了何方,就在此刻铸者的手中。 昔族人的全部痛苦和绝望,全部被它入了腹中! 现在,剧烈的源质波动从那类似秘仪一样的结构之中扩散,槐诗的圈之手受到了宛如恒星在眼前运行的磅礴力量。 密到仿佛有百手千眼,宏大的好像要将整个地狱囊括在其中。 那竟然是一具微型的永冻炉心! 只囚了铸者一人的锻造熔炉! 刺耳的警报声再次从铁晶座之上浮现,此时此刻,铸者的作为牵动了所有人的神经,令他们愕然抬头,紧张而谨慎的向着此处投来戒备的目光。 然后,时隔千万年之久,铸者的锻造再一次开始了。 铁、锌、铜、锰、氢、氧、氮、磷、硫、钙、镁、钠、钾……无数元素从破碎的黄昏之乡里升起,向着他淌而至,投入了那一轮微型太之中。 火焰升腾,将那一具残缺的躯壳没,紧接着,自飞散的灰烬和尘埃里,泛着铁的骨骼浮现,紧接着是神经、筋膜、内脏乃至皮肤。 当火焰消散之后,庄严肃冷的衣冠再度从过去的历史中浮现,笼罩在了铸者的身上,翻着金属的苍白长发飘飞在空中。 手捧着以绝望构成的永冻炉心,铸者再一次抬起了双眸。 凝视着眼前的一切。 尖锐的警报声在铁晶座之上疯狂的扩散。 “警告!警告!铸者的威胁等级在提升!” 通讯主管汗浃背的凝视着眼前机械的分析结果。 一开始只是授名者,然后一跃晋升为着衣者,紧接着顺理成章的突破为冠戴者,再然后,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开始了再一次的飙升…… 到最后,堪堪越过了那一条危险的红线,停留在最致命的区域。 ——【统治者】! 拒绝了救赎和终结,选择去真正的拥抱深渊,来凝固。 在吃了族人千万年的绝望之后,最后所残存的铸造者之魂跨过了最恐怖的界限,在深渊的赐福之下,化身为了至高的统治者! 只是凝视,便令眼前的地狱颤抖。 只是存在,庞大的影就覆盖了夜与黄昏! 而现在,槐诗坐倒在地上,凝视着她的面孔,难以置信抬起手,指着她的脸,终于发现: “你……不对,原来……原来你是个女的?” “……” 寂静里,新生的统治者垂眸,凝视着眼前的槐诗,细长的眼睛里泛起一丝疑惑:开始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有问题。 为什么会在乎这种不值一提的征? 只是看了一眼,就让槐诗眼前一黑。 受到灵魂的震。 好像再一次的面对无尽的绝望之海…… 并没有说话,铸者抬起手掌,按向槐诗的面孔。纤细修长的五指按在槐诗的面孔之上,微微一推。 槐诗眼前一黑,好像被一辆疾驰的火车面拍在脸上。 不由之主的向后飞出。 可他的身体没有动,反而是体内的少司命圣痕被这简简单单的一手推出了槐诗的躯壳,毫无反抗之力。 庞大的圣痕在槐诗身后的虚空中展开,滚滚黑暗浮现,埋骨圣所骤然开启,笼罩……然后就在一瞬间被仔细的研究了一个遍。 隔了数十个纪元之后,名为升华者的存在和技术,灵魂和圣痕的原理以及神的存在。 没有任何的秘密,被一目了然的所察。 “那个……” 在惊慌之中,槐诗渐渐镇定下来,看着眼前出神的铸者,试探的问:“能不能,让我先站起来?地上凉的……喂?在吗?铸……者阁下?” 她终于看了过来。 可哪怕面对的是如此庞大的存在,但是出乎预料的,未曾受到任何死亡预的浮现……只是心里忽然一慌。 她想干啥? “原来……如此……” 铸者轻声呢喃着,手中微型的永冻炉心再度展开。 凝结的黑暗绝望化作海啸,再度汹涌席卷而来,凝结成实质,灌入了槐诗的躯壳,动奔。 微型太的照耀里,槐诗的身体从地上飘起,茫然的瞪大眼睛。 然后觉到自己右手传来的灼烧…… 圈之手,他的灵魂被强行具现出来了,紧接着,某种他所无法理解的繁复质变自他的灵魂之中涌现。 他的手臂在异化,同他的灵魂融合在一处,竟然泛起丝丝缕缕的铁光。 伴随着皮肤和肌理的裂解和悬浮,无数繁复的细碎结构从其中重新编制,宛如回炉重铸那样……令他的灵魂和躯壳,和圣痕,飞快的融合在一处。 形成了和铸造者们别无二致的……熔炉结构! 不仅仅是一步登天的帮助槐诗完成了灵魂和圣痕的融合,甚至还顺带改造了一个微型炉心进去。 在愕然中,槐诗发现,从今以后……自己似乎、好像、或许也能自称为‘铸造者’了? 不止是如此。 就好像嫌弃这样的工作太过简单一样,铸者一只手主持着熔炉的再造,另一只手,则按向了槐诗身后的圣痕。 埋骨圣所轰然一震,溃散为无数的黑暗。 属于槐诗的源质被她所催发,融入了圈之手所形成的崭新熔炉之中,紧接着,开始亲自向槐诗演示铸造者们的巅峰技艺。 昔的‘万变者’最擅长的【生体再造】,‘恒定者’所掌握的【均衡天平】,‘生长者’所通的【涅槃蜕变】……乃至最后,自身的最高成果的【万源归一】。 在短短弹指一瞬,让槐诗同身受的体会到了铸造者们所传承的髓。 实际上从刚刚开始,槐诗就已经眼花缭,看不懂繁复的作,可铸造者似乎也无心为他解说,只是一一将十三条道路的成果和方向演示而出。 槐诗只能靠着命运之书强行记录下来,后在慢慢研究。 此刻的他就好像是牵线傀儡一样的学徒,在导师的推动之下疲于奔命的沉浸在铸造之中,本无暇顾及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直到他终于反应过来的瞬间,背后的黑暗迅速收缩,再度化为埋骨圣所,从其中,浩的鸦呼啸而出,铺天盖地的扩散开来 无数黑的羽抖落,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寒光。 那是劫灰所凝结而成的钢铁! 庞大的铁鸦展开双翼,展无数锋锐的钢羽,以及羽之下,无数繁复机械所构成的躯壳……双眸如同猩红的宝石凝结,通体映照着狰狞的铁光。 伴随着源质的质变和升华,在熔炉的铸就之下,浩的鸦群发生了槐诗未曾预料到的庞大变化。 “圣哉!!!” 机械之鸦们对于自身的变化没有一丝不安和茫然,甚至还习惯的吆喝了起来,蹦蹦跳跳,无比兴奋。 就这样,它们展开羽翼,毫无防护的翱翔在这一片地狱的天空中,不惧恐怖的深度和深渊的侵蚀。 当铁翼彼此碰撞时,便摩擦出刺眼的火花,尖锐的声音此起彼伏,扩散向四面八方。 “这是……赠你的……谢礼……” 有干涩的声音从槐诗的面前响起。 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那样,铸者的声音毫无起伏,充了呆板和令人心悸的平静。 当她松开手掌的时候,便有一支灰黑的沉重铁锭从空气中浮现,落在槐诗的怀中。 那是自永冻炉心中所出的绝望结晶,无数诅咒和苦难的髓。 最后看了槐诗一眼,她转过身,走向远方。 “等等,你要去哪儿?” 槐诗愣在原地,顾不上昏沉和疲惫,下意识的想要拉住她,可他的手掌却落在空气里,抓了个空。 那个孤独的背影停滞了一瞬,告诉他: “复仇。” 唯独这个词,毫无生涩,因为它早已经在漫长的绝望里被刻入了灵魂的最深处,随着所有族人所遭受的苦痛和绝望一起,变成最深切的诅咒。 就在她的面前,一道钢铁门扉缓缓开启,展出门后无穷尽的黑暗和恐怖轮廓。 就这样,拒绝了近在咫尺的救赎,孤独的铸者一步步的走了深渊的更深处。 去向着曾经的敌人们,讨还血债! 门扉在她身后轰然关闭,随着她一起,消失无踪。 一切并未曾结束。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