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了然:“原来如此。” 两种称呼,让人一听便知在他心里孰轻孰重,偏偏许酒却对自己从来都没有信心。 想着既然苏都救了柳笑云,如今柳大人已故,留下柳笑云一人,他又问苏:“你打算把柳笑云带在身边吗?” 苏将药小心翼翼倒在碗里,道:“她一个女孩子,我带在身边怕是不大方便。” 顾恒不解:“有何不方便的?许酒那个小霸王不也是女孩子?你不照样带在了身边?” 苏闻言,抬头看了顾恒一眼,而后将目光放在不远处两名少女身上,柳笑云被许酒逗得像是暂时忘了烦恼,开心笑着,而许酒见她笑了,才停止手舞足蹈,也跟着柳笑云傻笑起来。 见着许酒如此,苏的目光柔和了几分,角竟也漾出几分笑意,低低道:“酒酒和她不一样,而且把她带到身边,酒酒会误会。” 顾恒明白了,许酒先前一向以为苏在乎的是柳笑云,如今虽然说清楚了,但他还是不希望许酒多想,所以才想着把柳笑云送到别处去。 那时他便确定苏是对许酒有意了,不然以他的子也不会去管许酒会不会误会,更不会去开口解释。 只是却不知为何,直到他死,许酒似乎都没能明白他的心意。 微微叹了口气,顾恒没再去想苏,又开口问柳笑云:“苏轻言身上的毒没事吧?” 柳笑云道:“无大碍,那毒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是致命的,但对于苏大哥的特殊体质,只是让他暂时使不上力气而已,倒是他身上的那些伤,怕是要拖上好一阵子了。” 说起这伤口,柳笑云便有些头疼,苏轻言的身体很特殊,打从娘胎出来,他便有一种怪病——身上不能有到伤口,便是一点点小伤也会让他高烧好些天,如今他身上却有十数道被带刺的花藤划出的伤口,背后还有一道被箭擦过的大伤,怕是得好一阵子才能好了 ~~~~~~ 苏轻言受伤,自是不能再赶路了,在得知苏轻言只是伤口导致的发烧昏身体并无大碍之后,其余人才放心去歇息。 许酒放不下,便留在了房中照看着苏轻言。 人一生病的时候,便容易脆弱,也容易想起曾经惦念的人,苏轻言也不例外。 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和父亲。 母亲苗玉过世的时候苏才不过八岁,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他其实对她的记忆已经十分模糊,唯一清楚地记得的便是她提及父亲时的模样。 那时他还年幼,先生教了他“父亲”这个词,他好奇问先生:“我父亲呢?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 他长到那么大见到过的人也不过只有母亲、先生、家里的几个丫鬟和娘,在此之前,他本不知道有父亲的存在,只以为这院子里的便都是他的亲人了。 先生听到他的问题,一脸讳莫如深,却什么也不肯跟他说。 他便跑去问母亲:“阿娘,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父亲?” 母亲正在调香,听得他的问话,手明显地抖了一抖。 他看到她柔和的笑意凝固在脸上,连着素来带笑的眼眶也明显地红了。 她背着他擦了擦眼,才又笑着转头蹲下身,了他的脸,问他:“阿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苏见母亲虽带着笑却依旧泛红的眼眶,便也知他的问题怕是让她难过了,他伸出手擦去她眼眼角的泪道:“只是好奇,阿娘若是不想阿问,阿以后不问便是了。” 母亲怔了怔,才将他拥入怀中,垂着眸子轻声道:“也没什么,只是阿娘做了错事惹得你父亲生气了,等他气消了,自然就会来看我们。” 母亲说父亲气消了自然就会来看他们,他也就当真了,这样一等,便是好些年,直到母亲去世的时候父亲都没有来过。 他头一次见父亲,是在母亲过世的那天黄昏,那时母亲已经被清理掉身上的血迹,换了身衣服安安静静躺在上,她边还带着笑意,像是觉得解了一般。 他从京城赶到青州,一袭紫衣,清隽的眉眼隐隐带着一丝疲,身后还跟了一个同他一般大的男孩。 府中的人见到他来,似很害怕,皆跪在了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父亲在他面前停下,看着他,淡声问道:“阿?” “正是小少爷,”娘拉了拉他,提醒道,“少爷,这位便是老爷了。” 苏怔怔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知道娘是想让他叫人,盼了这么些年,总算见到了,苏却只觉得陌生,那一声“父亲”怎么也叫不出口,甚至于在他心底还有些怨恨他。 他一直不明白母亲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惹得他将他们母子软在这青州的小别院中,一直不肯见他们,他虽想见父亲,可若是非要用母亲的死才能换得见到他一次,他是情愿这一生都不要看到他的。 见他不肯叫,父亲也没多说什么,只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都退下。 屋里的人见状,纷纷鱼贯而出。 苏没有走,他就站在房中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 待得下人退下后,他看到父亲的身子像是突然没了力去支撑,看着上安安静静躺着的母亲,眼底有悔、有恨、但最终却全都化成了茫,仿若是了路的孩子。 好一会儿后,父亲才朝着母亲走了过去,脚步竟有些虚浮。 到得边,他先是伸手上了母亲的脸,像是在抚着一件极其珍贵的东西,嘴里不断唤着:“阿玉,你醒醒。” “……” 母亲再无法回答。 他像是有些慌了,将母亲上半身抱起来,道:“我来看你了,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可母亲已经断气许久,又怎么能听得到? 见母亲没反应,他才像是彻底崩溃,将头埋在母亲肩膀上,红了眼眶,喃喃道:“对不起……” 逐渐地,他那传说中冷血无情手段残忍的父亲由最初的红眼到哽咽,再到无助地低泣,最后竟是大哭了起来,哭得像个孩子。 苏就一直站在房中听着。 他曾经以为父亲不喜母亲,才会将他们母子二人放在这里不闻不问,可在见到父亲看到母亲尸首的反应后,他又搞不懂了,可若说父亲是喜母亲的,那他之后的所作所为,又让人琢磨不透。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