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遇白朗声提醒道:“玉衡道友还不出剑吗,我却要出剑了!” 顾柔紧张地捏住沈砚真的手,方才她看得很真切,虽然把式上面,丈夫仿佛占尽上风,可是却未有伤到江遇白一寒,连他的衣衫都未有一丝毁损,显非等闲之辈。 她忧心忡忡,腹中还传来一股若隐若现的绞痛,冷汗皆从薄衫中沁了出来。 国师始终未回答江遇白的话,既然一掌不中,他下一掌攻势紧随而至,凌厉无匹地直击对手。 江遇白身形急旋,陀螺般跃上高空,黑的玄衣如同蝙蝠双翼在空中怒张。国师借着去势振衣而起,急追而上,一掌紧跟一掌,毫无丝毫衰缓。 众人见江遇白左躲右闪,似是十分狈,纷纷呼叫好。 观众席边上,江遇白的徒弟,一个小男童双手护在嘴边大喊:“师父,出剑了!别让着他!” 话音甫落,风雨台上二人双双落地。 国师和江遇白各自立在高台的东南、西北两角,隔数丈遥遥相对。国师衣冠齐整,神凝重;江遇白一头青丝已被他掌风打散,此刻如墨浪一般在风中狂飞舞——他笑容渐淡,佩剑已从际转移到手中。 天空渐渐飘起小雨。 银珠跟侍卫取了伞,撑在顾柔头上,顾柔拨起伞盖,努力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隔着雨线,只见江遇白手中的玄同剑已经缓缓出鞘—— 说来奇怪,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虽然旁人并不觉得,但像顾柔这般具备了一定境界的武者,却能深深觉到这玄同剑出鞘的瞬间,秀气温穆的江遇白便犹如胎换骨,浑身上下燃烧出一种杀伐之气。 这气场极为煞猛烈,犹如凶兽出笼,令人齿寒血冷。 顾柔紧紧捂住小腹,痛仄,如影随形。身边沈砚真察觉到她手心冰冷,慌忙用自己双手捂着:“你没事吧,我送你先回去歇着?”以沈砚真的想法,这边的比武结果是不必太过担心的。 顾柔气道:“不,我想再看看。” 第201章 |文学3.7 212 顾柔说话间, 忽然面上血一滞,眼睛的余光已经瞟见风雨台上, 人影疾闪,双方剑已各自出鞘。 国师所佩之剑乃一把金刃长剑,江遇白的玄同剑则呈现通体的光泽紫黑,两人各提真气于剑锋, 波及之处皆带光芒。初时双剑相,只轻轻碰撞, 一触即收;待到试探对方底细后, 便即刻咬战成一团。 在一片疾风骤雨般的剑影之中,金光、紫光错飞驰闪过,横削直划,仿佛撕裂天地。 众人虽然看不清那中间的两人, 只能望望光影,但皆觉惊心动魄, 不由得都在风雨中如痴如醉,惊得呆了。 细雨如丝线轻洒,一团雨幕之中,金、紫的两股真气越斗越凶, 越斗越强,大有不死不休之势。 顾柔见他凶险, 揪心得不敢去看,却又不敢不看,强忍腹痛时不自觉地抓住了一旁银珠的衣袖。忽然, 只见两团真气的光芒中,一片金光大盛。 银珠喜上眉梢:“男君胜了。”顾柔嘴紧抿。 金芒辉映,灿如朝东升,万物为之失。 金光之中,忽然一道紫光飞速掠过,在金浪中撕裂一道缺口,突围而出。只听一声清脆的兵戈击,裂金碎玉般地在空中爆响。 两团真气光芒渐渐淡,宛如大雨中渐渐熄灭的火焰。 国师和江遇白各占一角,疾速落地。此时冷风吹来,雨线斜斜打在两人身上,偌大的风雨台上,只闻风雨之声。 众人见他二人各自毫发无伤,正在疑惑,紧跟着听见一声清脆的金属落地之声。 在定睛看时,却是一截金的剑锋从天而至,落在场中。 顾柔一惊,再看国师手中的金剑,竟然只剩下半段。 ——方才两人在空中遭遇战,江遇白以玄同之锋,削断了国师的金剑,因两人身法奇快,故而落地之时,断剑尚未坠落。 此刻,江遇白微微一笑,抱剑拱手道:“此等凡器,不足以与玉衡道友相匹,更不可与玄同争锋,还是快请将神器请出来罢。” 场下一片哗然,看不懂的观众窃窃私语,几位国观长老面上均显出疑惑之,玉素长老和玉华长老头私语。 玉明长老在场下道:“玉衡,去换剑罢!” 国师如若未闻,只道:“不必,是本座输了。” 说罢,在全场的一片惊寂之中下了风雨台。 南宗弟子的观众席上已爆发出一片水般的呼,然而更多的是众人的莫名惊诧,不明所以,他们面面相觑——无法理解,在他们看来这场比武还没有真正开始,就莫名其妙结束了。 国观长老们一个个神凝重,脾气火爆的玉明长老已然按捺不住,直要跳下席去找国师问个明白,为何还不祭出太上忘情宝剑? 国师走到顾柔跟前。 虽然在顾柔眼中,输掉一场比武本算不得什么,只要丈夫平安无事,她便一切足了,可是从他肃穆凝重的神中,她还是察觉到了什么。 “卿卿,我此战一败,有负于国观,加上门派诸事生变,怕是有一段时不得归家了。你一人在家好生保重。” 顾柔登时浑身发抖,泪水夺眶而出。她决想不到事情如此严重。她颤颤悠悠站起来,上前一步,刚要碰到他的手,他却一转身,冒着大雨朝国观众人方向而去了。 沈砚真大怒,冲着他的背影叫道:“——什么,好生保重?!你什么意思啊你,你知不知道她已经……”却被顾柔打断:“别说了。”银珠也哭了起来:“男君连一句话都不代清楚,也太薄情了。谁晓得这次要离开多久啊。” 淅淅沥沥的雨下大了,在脚边起阵阵涟漪,顾柔始终望着丈夫的背影,看见他远远地,在和国观的长老们涉着什么,玉明长老手舞足蹈,愤怒至极;玉素长老紧抿嘴立在大雨中,死死捏着手里那把未撑开的伞;掌门玉清在和国师谈,每说一句话,苍老的面孔上边多一分惋惜之…… 观众席上,众人皆抱着遗憾的心情;有些斥巨资押注在国师身上的已经开始骂娘了;更多人则是撑着伞急忙离去。顾柔执着地在不远处站着,望着自己的丈夫和旁人谈,希望能够有机会空和他说上一句话。 他如此冷漠和反常,一定还有原因的。 南宗的人陆陆续续走过去同北宗国观的人打招呼,刚刚取胜的江遇白又披上了一袭洁净白袍,在雨中显得轻松写意,他的师父韩三桥笑容面,过去不知和玉清掌门说了些什么,登时所有的长老脸皆变得很难看。 唯一没有太多改变的,却是国师。他在雨中转身,隔着森森的雨幕,对上了子的视线。 顾柔撑伞和他对望,眼中含泪水。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