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马坑、拒鹿角、绊马索在这时候全部起了作用,不断有骑兵翻入陷阱,然而一个人倒下,后面的人立刻补上,不做停留,前赴后继。 严邈指挥弓兵和弩手队伍在土城上占据高地击,数轮疾过后,剥除一部分骑兵兵力。剩下的骑兵队伍由薛氏兄弟率领,穿越重重障碍,继续朝土城推进。 严邈身边,偏将令旗一招。三个城门营寨中,□□兵和矛牌手尽出,列出圆阵以拒骑兵。 顾柔在队伍里头观望着,深为严邈军队的严整和灵活叹服。这支军队相互支援,□□和矛牌能够做到配合无——一个矛牌手受伤,立刻由指挥的屯长安排后撤,另一名迅速补上,于是薛氏兄弟的骑兵队始终无法撕开缺口。 严邈这个人,很擅长以优势击打劣势,他已经充分的利用了天时地利。顾柔一边看,一边想,背水一战的敌人是最为可怕的。有严邈坐镇指挥的军队,是一支战到最后一个人都不会投降的队伍,她多次看见对方士兵冒着弓箭雨将战死的同伴尸体拖回去,那场面令人震撼和,顾柔不由得肃然起敬。 头已由正中微微偏西,顾柔还没参战,已热出了一身汗。 这时,有斥候来报,在冷山边上一阵耳语,冷山立即报给石锡,石锡下令:“转攻西城门!” 这是冷山的策反里应外合之计奏效了,陶荣依照约定打开了西城门,早已在门外等候多时的步兵校尉卓雄已经率军入城,和守军开始了烈的巷战。 顾柔心忖,看来这座城十拿九稳了。她不由得看了一眼前方的冷山,他立在高地上一身戎服,眼神犹如黑夜中深邃的星,他似乎焦虑着,警惕着什么,未因战局的豁然打开局面显出半丝放松。 土城上方,严邈得知坏消息,双目一凛:“拿我的刀来。” 他的两个亲兵将长刀抬上,严邈一将兵器拿在手中,便宛如胎换骨,那个显得苍老瘦弱的小老头不见了,摇身一变成为雄姿焕发严老将军,是镇定威严。战甲在他身上显得金光闪闪,气势人,犹如天神下凡。 “打开城门,随我敌!” 光如焰,耀城池。中尉石锡骑在戴盔甲的战马上,凝视前方的战局。 西门已被突破,士兵大举杀入城内,凭借人数优势,不多时便会占领城中各个角落。 他正如此盘算着,忽然,土城城中,却正门大开,杀出一支彪军。 那支锐骑兵裹风卷云,飞快奔袭而来,为首的将领正是严邈本人。 石锡意识到,严邈这是要弃城撤退,他正要指挥本部对其进行围堵拦截,突然听得一声城中一声炮响。紧跟着,接二连三的炮声响起,声震如雷,连地面都传来猛烈的震颤,好似地震一般。 一时间,人惊马嘶。 原来那严邈见势不可挽,便命人在城中各处埋下炸药,此刻趁着朝廷军入城,一起点着,竟是以血之躯和敌方同归于尽。 随着数十声炮响,城内一片冲天火光腾起,土城开始一片片倒塌,犹如摧枯拉朽。 石锡的前锋和中军早已大部分入城,可怜无数将士,本来不及撤出,便一同葬身废墟之中。 连那在南征途中屡建战功的步兵校尉卓雄,也在这一片爆炸和火光中丧身殒命。 惨叫声,惊马声声震天空,不时有浑身鲜血的士兵从城中狂奔而出,石锡看得又惊又怒,大呼这严邈之狠毒。他的军队一时间了,而那严邈率领的骑兵队伍甚是猛,一个个训练有素,掩护着主将在阵中拼杀,依靠前部的牺牲和拖延,不断将中心的严邈送向战场边缘。 顾柔看到那严邈老当益壮,在人群包围中左突右杀,所过之处披荆斩棘,俨有万夫莫敌之勇,不也胆寒起来——真可谓是骁将!她正发着愣,忽然前方冷山马鞭一甩,听他大叫:“撤,立刻撤!” 一直保持观战的冷山,从山谷北方树林里飞起的一簇惊鸟中察觉到了风吹草动,他策马在军阵中来回奔走,疾呼撤退,连石锡也大不解。 很快石锡的疑惑,冷山的担忧化成了现实——从朝廷军驻扎的军营后方,一片茂密幽深的峡谷深林中,冒出了大批的军队。这些都是郁荣从汉中派来的援军。 敌方援军不明人数,浩浩从后方杀来,烧光朝廷军的营帐、粮草、辎重……敌方的军阵徐徐如林,整齐有序杀入战场,黑宛如一片遮天蔽的云。 太本已偏西,几片火烧云孤零零飘在空中,而此刻又因为土城中熊熊的火光,显得天地间一片血红。 石锡的万余残军陷在包围圈内,他拔剑在手,迅速指挥军队变阵,骑兵队伍转向后方,步兵掩护撤退。他自己住阵脚,协同掩护。 骑兵军侯薛建大喊:“这样不行,将军,您快撤吧!”石锡纹丝不动。 此刻他心中充了愤怒和悔恨——难道他的一世英名,就要葬送在走马谷这座小小的土城?他不甘心极了。 敌军队伍中,响起一声有力的大吼:“那是敌将石锡!刺史大人有令,取其首级者封万户侯!”喊的人正是严邈。 石锡大怒不止,别说郁荣区区一介刺史,哪有什么资格封侯;光是这句话便是对他极大的羞辱,他浑身热血被起,归剑入鞘,取出长|,拍马要来战严邈。 这时候,一个人的坐骑横亘在石锡眼前,将他拦住了,是冷山。“将军不可,迅速从走马谷撤退,寻求援兵。” 石锡冷静了下来,这确不该是意气用事之时,他还有一万多个弟兄急需撤退。 冷山催促道:“将军快走,我来断后!” 石锡踌躇一瞬,终做决断:“元中小心!”“将军保重!” 石锡打马一鞭,扭身便随部队往后方奔去。冷山对顾柔道:“你跟他走。”顾柔大急:“不行,我不是逃兵!”“战术撤退,不是逃跑。”见顾柔不肯离去,冷山怒道:“军令你也不听?老子斩你祭旗!” 顾柔没有办法,只好调转马头,和冷山的战马擦肩而过的一瞬,他甩过来一件东西:“保管好!” 是个紫的绒布袋。顾柔进口贴身的位置,策马离去。 身后,夕西下,战场的火光渐渐昏暗。 …… 这是顾柔头一回作为战争中的攻方,遭遇到如此重大的惨败,血淋淋,□□,犹如面被人打了一耳光,牙齿尽落,只能含恨咽下苦果。 也正因为如此,她更加佩服起石锡来。此刻的石锡,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懊丧,他站在走马谷的栈道口,神抖擞,大声疾呼,指挥着士兵撤退。 一场战役中中士兵的伤亡,其实在真正的战斗阶段中并不多;只要部队出现了一定比例的伤亡,主将会依据形势作出判断,组织撤退,并不会硬碰硬地血战下去。然而,在撤退过程中,伤亡发生的可能却远超出作战过程。 部队前锋溃散,向后撤退;后面的中军还未接敌,但看见前方溃散,恐慌便会像瘟疫一般在士兵中间传染扩散,于是中军部队也跟着转身逃跑,造成更大的溃散。 溃散中的军队是危险的。一旦失去战意,便宛如砧板上的,任人宰割。胜利的对手一方绝不会心慈手软,他们只消派出锐快速的骑兵予以追击,就可以使得失败的一方发生大规模的混、踩踏、自相残杀——如果遇到地形狭窄,比如堵路堵桥,更是死者无数。 故而兵家常有言,兵败如山倒,指的正是一支军队作战失败后的溃散。战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溃散。 然而,在石锡这里,顾柔看到他临危不的指挥和平的严明的军纪。他手下的几个校尉各司其职,分别站在狭窄的山□□路口指挥部队,按照队伍顺序井然有序地后撤;前后以锐健康的部队开路和掩护,中间是中军部队,石锡亲自率领本部封锁后方,防备追击。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