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国师率军在北方打了几场战役,北军在冀州和并州大获全胜,成了令西凉铁骑都闻风丧胆的百胜之师,诸营校尉对国师皆是拜服。后来国师升任国师之位,提拔石锡接他的班做中尉,开始遭到太尉云晟的反对,认为石锡有胡人血统,不适此朝廷中央屯军主帅的职位,又是国师力排众议,将石锡提了上去。从此,石锡更是忠心耿耿地跟着国师,从此来往愈发密切。也是因为这样,跟宝珠还起了一次冲突。 那会儿在秋天,北军陪护御驾在邙山狩猎,宝珠作为国师的家将也赫然在列,她骑着一匹白马,跑至树林中途,面飞来一箭,幸好她躲得快,没中箭,可是羽箭擦着她眼前飞过去,把马匹惊着了,宝珠一下子被摔下马鞍来。 石锡纵马经过,跳下来,拾起了宝珠后面的猎物。宝珠气愤回头,朝他道:“你鹿就鹿,人做什么?” “这不是没着人吗,你没事吧。”石锡才看见宝珠,想起这姑娘刚刚折了马匹,过来搀扶她,被宝珠一把挥开:“什么没事,我差点被你瞎眼睛,要是受伤你拿什么赔?” 石锡出宽和笑容,站在她身边:“没那么夸张罢,我方才瞧见你打猎的身手,比男儿都强,许多士兵都不如你,着一支箭你必然轻轻松松就躲过去了。” 宝珠一听更为光火:“原来我还在你箭计划的路线里啊?”她看见自己的战马垫起一条后腿,关节拉得笔直,已经不能正常抬腿,马鼻孔里直气,她心疼发怒:“我马伤了,这得要你赔。” 石锡蹲下身,握住马蹄,那马儿一阵躁动紧张,宝珠道:“你吓着它了!”“这是髌骨臼了,没事。”石锡说着从箭囊口出一段束缚的麻绳来,捆住马受伤那条腿的飞节,松一圈紧一圈地好。 宝珠看了一眼他:“这你也能治?”“来搭把手。”石锡咬着绳索的一头,将之捆绑到系部,让宝珠把剩余的绳索沿着马匹下腹、前引向头部,最后,他在笼头嘴的铁环下打结固定,使得马匹尽量低着头。 宝珠忐忑:“你真的行啊,别再把它伤了。”石锡大手一伸:“鞭子。”她递上自己的马鞭,石锡接过,狠狠就是一鞭。 宝珠炸了:“石锡!”简直想要了他命。“别多话。”石锡用力地打着马的部,强行驱赶它前进,从坡上走到坡下。 那马起先狂蹦跳,可快到坡下之时,只听“嘎达”一声脆响,立刻迈步行走如常。 宝珠惊喜:“好了!”复又惊讶地看一眼石锡。石锡线条犷的脸庞上落着汗水,把鞭子还给她:“以防万一,再拉上坡赶两回。” “看不出你还会这个。”石锡不以为然:“见得多了。”他想到了什么,把猎物从自己马背上取下来,拔出自己的箭,把宝珠的箭.进去。宝珠问:“你这又是干嘛。” “耽误你打猎,实在不好意思,”石锡仰头看了一眼黄昏天,晚风吹着他小麦的脸颊,“就当赔你的。”箭枝是一个人的标记,每个人的羽箭上都会刻上自己的标识,以便区分猎物的主人。 宝珠轻轻哼了一声:“这鹿老了,也不。刚刚跑过去一只小的,我正要,就被你打断了。”石锡道:“我劝你别杀小的,书上说过,勿覆巢,勿胎夭。” 宝珠惊奇了:“你居然读过《淮南子》?”在她印象里,石锡是个大字不识的莽夫,连军书文件都看不利索,需要文书官的口头翻译。国师曾拿这件事说给诸营校尉听,当众笑话石锡,他上进学认字。 “大宗师说了,练功不能光练武,读书思考也是一种功夫。” 宝珠听他这么说,觉得很好笑:“原来你真的去学认字了,你还不服输的。” 石锡挠头,宽厚的脸膛突然出不好意思的神来,悄悄地说:“宝珠姑娘,其实我有很多字还是不会,昨天刚刚呈上去一卷手写文书,想起来里面好像写错了两个字,不晓得大宗师发现了没有。” 宝珠心想,昨晚归档的公文现在还堆放在国师书房,应该还没有来得及批阅……没关系。她心里暗暗有了主意。嘴上嘲笑石锡:“错两个字就错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九尺男儿,还怕认错丢人不成。” 那天,宝珠和石锡在坡上来回赶马,治好了她坐骑的髌骨臼,也因为耽误了这许多时光,宝珠什么都没猎着,石锡只得一匹秋鹿,最后还为了赔偿把鹿归到她的名下,堂堂中尉在猎中一无所获。宝珠牵着马带着鹿回来,心里头装了奇怪的觉。 不过当晚回去,她就悄悄地趁着收拾书房的功夫,把石锡的那卷公文找出来,改掉了两个错字。 天已晚。宝珠从回忆中醒过来,她捏紧了手里的香囊。 这个香囊绣好已经很久了,上面的主人名儿“石”字也是一开始就早早绣上去的,宝珠心想,石头的名字嘛,太秀气高雅不合适,就须得给他石头材料的来相配,才好显出他那个木木的脑子,于是用玛瑙珠、碧玺石串着三苏,做了尾坠。 存了这么久,一直都没合适的机会送出去,再这么存下去,里头的苏合香片味儿都要散没了。 宝珠下了决心,抬头看一眼沉沉的天光,突然折返身,朝着城北面跑去。 …… 北军大营。 石锡刚刚训练士兵从蹴鞠场回来,热得头大汗,他将戎服了,出健硕伟壮的上半身,跟几个校尉一起在大帐后面的水缸边舀水冲凉。这时候,哨兵跑来禀报:“中尉,国师府有人求见。” “行,本将这便去。”石锡甩干手上的水,把衣服搭在肩上,一路走到辕门口,只见一个俏丽伫立的身影,正背对着他朝另一头的营帐眺望。 “宝珠,”石锡叫她,“你怎么来了?大宗师有何吩咐。”今国师已经派过人向他垂询扩军的意见,他中已经有一套完备的扩军征兵计划,只差找人润文书呈上去,以为现在国师派宝珠来催。 宝珠听得他的声音,兴奋回头,见他这样,脸红了红,嘀咕责备:“怎么连衣服都不穿,真是鲁莽!”石锡不以为然,军中的爷们谁没光过膀子,宝珠姑娘也不是没见过,怎的这会少见多怪起来。他惦记着要赶出那份给大宗师的对策,便催问宝珠:“姑娘找我什么事。” “喏,给你的。” 石锡一瞅宝珠递过来的东西,纳闷:“荷包?” “是香囊!”宝珠觉得他真是够笨,跟一头大蠢牛似的,“哪有这么小的荷包,再说我送你荷包干甚么,你一男的。” “可是香包我也用不着,”石锡道,“这么致的东西别给我糟蹋了,你还是自己拿着用吧。” 宝珠一窒,呆呆地看着石锡。 石锡完全没领会到她的意思,还在那道:“像我这种人,送我这些娘们唧唧的玩意,戴着净让人笑话了,你要有那空闲,倒还不如纳一双厚鞋垫实在呢。” 宝珠愣了愣,忽然反而觉得放心了些。 石头只是不开窍,并不是讨厌自己。 她想到这里,羞恼起来,赌气地一把从他手中抢回香囊:“真是牛嚼牡丹不识货,好东西不要,偏要个……鞋垫就鞋垫,赶明儿就给你送到!” 宝珠气哼哼地走了,石锡在原地落个莫名其妙,参军王筹朝这边过来,跟他打招呼,石锡也冲他点点头,朝着宝珠的方向解释道:“这哪里是宝珠姑娘,我看爆竹姑娘还差不多,也不知哪儿点着她。” 王筹是个文士,自然懂得风情,他忽地一笑,眨眨眼,问道:“中尉大人一表人才,早年被战事耽误,如今朝廷战事稍歇,是否也曾考虑过个人的终身大事?” “你说婚娶啊,”石锡摇了摇头,他从没想过,慨然而道,“国家边疆未平,哪有空闲考虑这些,我要是娶了,却又战死沙场——邝老将军他是年迈有有子,我却孑然一身,贸然婚配,岂不耽误人?” 第75章 文学1.5 082 宝珠回到府上,储妪已在屋外等着了,说孙氏有事相询,宝珠心里虽然惦记着给石锡纳鞋垫的事,但绝不敢怠慢大夫人,即刻随她前去。 跨院花厅里,夜幕沉降,院中开着各花朵,香气弥漫,孙氏同表姑娘郁清正在饮茶。宝珠前来,孙氏就问她关于顾柔的家族身世。 国师先前早就命宝珠跟府中上下通过气,严谈论顾柔身世,一旦出了岔子就要提头来见。他深知母亲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品格,所以打算去云南将顾之言带回,洗清顾柔的身份,再向母亲提婚娶请求。而且孙氏素来对洛水土颇有不服,也不会长住于此。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