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庚蔫蔫儿的坐在炕上不想理会麦穗,陈大娘有些忧心伸手覆在儿子额头:“崽崽哪儿不舒服,要不要去县里看大夫?” 没有哪儿不舒服,陈长庚只是受了打击心情低落。 不想让娘担心陈长庚蔫哒哒爬下炕,想弥补错误的麦穗,连忙上前伸手殷勤护着。 “姐姐给你穿鞋。”积极又讨好。 不是说‘崽崽长大了要自己穿鞋’吗?这话在脑海里过了一圈,陈长庚懒得说话,由着麦穗蹲下忙碌。 穿好鞋子麦穗起身给陈长庚拽好衣裳,还‘周到’的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拉起陈长庚,麦穗难得细心把握着尺度,笑眯眯: “走吧。” 陈长庚了手,没出来。算了,他懒得反抗。 麦穗把陈长庚领到后院,小小的田地里呼呼剑一样蒜苗齐整整从泥土里出新绿。看的起来稚喜人,充生命的希望和朝气。 陈长庚眼眸一松,心里微微泛出点欣喜,这是他亲手种的。 麦穗没发现陈长庚眼里的松动,弯对上他眼睛认真说道:“崽崽,姐姐以后不馋了,一定会看好你的。” 不用,别老粘着我,烦人。这话也就在脑子里过了一圈,陈长庚懒得说话,转身离开。 “崽崽,你去哪儿,你咋不说话呢?”麦穗追在陈长庚身后 。 甩不掉的烦人……陈长庚默默走向厨房,他只想和娘呆在一起。 厨房里王善娘正遮不住喜悦跟陈大娘絮絮叨叨。比起陈家一场虚惊地,王家就是意外之喜了,王善零零整整拿回来将近七十多钱。 这钱够他们去铁匠铺买一把新叉头,两把新镰刀还有余。他们镰刀使了四五年,豁口早就磨不平,铁叉也断了一齿,好不好有时还要低头借人家的。 “这次多亏麦穗长庚才有这意外之财,阿善说长庚挣得钱最多,我就说翰林家的小公子一定是文曲君下凡……” 说着说着王善娘觉得自己嘴角笑容咧的有点大,人家差点丢了孩子,说这些好像不应该。 脸上不觉有些尴尬,讪讪的把抱来的南瓜往前推推:“两个孩子都受了惊,他爹一会儿挑三担柴来赔礼。” 王家的柴都是王善爹砍下来干的,上好的硬柴比麦穗捡的耐烧太多,诚意十足的赔礼。 王善娘走了,临走还喜滋滋想摸一把陈长庚又怕失礼,只口称赞:“长庚好好读书将来一定能做状元公。” 这话陈长庚听,抬抬嘴角:“谢谢婶婶。” 麦穗拍拍脯仿佛劫后余生:“还好,还好,还会说话。” ……陈长庚,目不斜视回房里把自己攒的钱拿给他娘,也不知他什么时候避过人用麻绳拴了一串。 “四十一文” 崽崽这么懂事刚犯错的麦穗也不能落后,把自己的铜钱拿来,一手心:“十九钱,本来二十一钱……”昨晚跑的太急丢了两枚。 这么多钱,包子馄饨……没了,麦穗眼眶红红疼。 好歹给娘挣了六十文,陈长庚郁郁低落的心松了一点。 陈长庚懂事从不花钱,陈大娘替他攒到小罐子里;麦穗这里陈大娘怜惜她嘴馋给留了两文。 麦穗出去提水,陈长庚看他娘从白面瓮里舀出一瓢面,又舀出一瓢……又,又舀出一瓢,面瓮很快下去一大截。 “娘,你做什么?”陈长庚看的胆战心惊。 “昨天托人出去找你麻烦人家,今天要答谢。” 陈长庚心惊跳看他娘又舀一瓢出来,总共不过二十五斤白面是他们家将近两个月细粮。 “待会儿麦穗回来娘给她四十文,让她去镇上买几斤红糖回来分一分。” 两个白面馒头三两红糖体面实在,很拿得出手。 陈长庚如遭雷击,面瓮里深深陷下去一个坑,还要再花四十文买红糖。 刚刚她娘还给王善娘十五钱定下这几的蛋,他娘说对王善娘说“崽崽和麦穗都受了惊吓得补补。” 心疼,疼的很。 陈长庚失魂落魄推开西厢粮仓们,死死盯着芦席围成的粮囤,那里边麦子将要见底,剩下不到两斗五六十斤。 陈长庚失魂落魄的盯着粮囤,他费心费力不过让娘亲惊吓一场,损失了好几升白面,搭进去几十钱。 陈长庚没算自己心灵受到的伤害。 至于麦穗……麦穗航吃航吃提回半桶水,看到他咧嘴笑容灿烂:“崽崽是不是很无聊?等姐姐忙完陪你玩。” 并不需要,陈长庚默默拧回头,盯着粮囤继续失魂落魄。 吃过早饭麦穗得了陈大娘差遣,怀里揣着四十钱巨款跑去镇上买黑糖。回想崽崽傻呆呆盯着屋子,真可怜……麦穗掏出自己的两文钱。 镇子就是草市聚集地,离村子并不远大约两三里路,麦穗来去带风不到半个时辰就回来了。 “崽崽,看姐姐给你带了什么!”麦穗笑容灿烂仿佛云破金出般照眼,宝贝一样伸出手到陈长庚面前张开。 水晶一样透亮,中间夹着丝丝点点金黄花,淡淡花香弥漫开来。 “桂花糖!”麦穗一脸惊喜样子“开不开心?姐姐都没吃过,老板说这个可好吃了,有钱人家才给孩子买呢。” 不得不说经过昨天的风波,麦穗终于不那么贪嘴,也终于有姐姐的样子了。 陈长庚凉浸浸的眼珠看了她一眼,从麦穗手心捏过一颗喂到嘴里。清甜夹着桂花香立刻填充在口舌间,比麦芽糖好吃太多还不粘牙。 麦穗把剩下的都放到陈长庚手里,闻着空气中的甜味口水分泌旺盛。 陈长庚别过脸,把糖咬的咯吱咯吱脆响。 麦穗笑眯眯神神秘秘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在陈长庚面前晃了一下。 打开,棕黄硬块散发一点焦味。 “琥珀糖!”麦穗喜滋滋骄傲宣布。聚起来还不少大约有两个核桃大。 原来凡是吃上,麦穗向来机灵的很,一次买这么多东西,怎么能没绕头呢?麦穗死着老板饶了这包琥珀糖。 麦穗蹲在陈长庚身边,心意足甜幸福的仰着脸,张大嘴把糖喂进去。 “真好吃……” 脸上的甜足几乎溢出来。琥珀糖自然有焦苦味,可对麦穗来说里边的甜味才是她尝到的,苦味?心眼比斗大的麦穗完全没注意。 院门外秋生领着弟弟探出半个脑袋:“姑姑,你和小叔出来玩不?” 经过昨天和早上,整个陈卓庄都知道麦穗的壮举了,那么小就能让王善家赚七十多文。七十多文能买将近十升高粱,大半月口粮有了。 这丫头不得了。 当然陈长庚也是聪明的没谁了,听说大半钱都是他卖的,才五岁……庄里知知底的人一算,不对,十月就六岁了。 这生辰,咦,鄙夷的吐出两个字“鬼节”……村人还是计较的。 因此家里大人都提溜着孩子,让跟麦穗多玩玩,学点机灵能干也好早些给家里挣钱。 秋生家跟陈家是本家第一个来了。 麦穗问陈长庚:“想出去玩不?” 陈长庚正在经历双重打击,心灰意冷哪儿也不想去。可在家被麦穗围着嘘寒问暖,更烦……哎…… “小叔小姐?”一群孩子在陈进福家门口玩,生还在茫称呼。 陈长庚瞟一眼生,瘦巴巴小小一团脏兮兮口水巴拉。 陈长庚面无表情别过脑袋,心底平静无波。麦穗看不过去,拨开生:“离远点别把崽崽脏了。” “……哦”生半天呆呆应一句。 麦穗学着陈大娘的样子,慈怜惜的顺顺陈长庚脑,扶着肩膀惜小动物一样,在陈长庚左右脸颊轻轻亲一下。 “崽崽乖” 然后弯把她‘受到惊吓脆弱’的弟弟,糖人般小心抱起来放在树下,警告村里孩子:“你们说话都不许大声,要不然吓到我弟弟。” 被宠,陈长庚心如死灰生无可恋。 第18章 陈长庚蔫哒哒的样子让陈大娘很担心,麦穗也是使劲浑身解数逗陈长庚开心,可惜效果不怎么样,似乎还越来越沉郁。 简直就像角落里的一颗小蘑菇,还水了,看着让人心焦。 这天早上陈大娘特意做了南瓜糊糊,放一点盐一点点香油,闻着香甜浓郁吃起来咸甜可口。 意外的陈长庚竟然喜连喝了三小碗,陈大娘松口气能吃就好。肯宁能吃,整天被麦穗拉出去。 “崽崽喜吃,娘明天还做。”陈大娘温柔开口。 呼噜一大口,麦穗从碗里抬起脸抢着说:“南瓜籽留着晾干了能吃,剩一点明年咱们也种几窝。”南瓜可是好东西,能顶饭。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陈大娘慈的帮麦穗擦掉脸上沾的面糊。 “麦穗在不在,陈二妞家的晚黄豆收了,你去不去拾?”王善在门外喊。 陈二妞是陈进福家大闺女。陈进福爷爷当年砸锅卖铁供弟弟读书,弟弟也就是陈长庚爷爷做官后不忘恩情,俸禄节赏没少往家里送。 那点钱在京里不值什么,在乡下却让陈家大房富裕起来,家里七八十亩地常年顾着一个长工,在乡下很能说上话。 “去,去!”麦穗端着碗一仰脖‘咕嘟咕嘟’灌下去。拾黄豆可不能落人后,得好一天能拾半碗! 黄豆杆已经拉走主人家也拾过两次,地里只剩下的土地和横横竖竖稀稀拉拉枝叶。 陈长庚蹲在地上认真翻捡地土坷垃,遇到枝叶多的地方也小心的把枝叶拨开。陈长庚自己要来的,能增加家里收入的事,他都愿意做。 “崽崽累不累?”麦穗提着篮子过来,篮子里咕噜噜滚着薄薄一层黄豆。麦穗掏出为了匹配陈长庚特意找陈大娘要的手帕,惜的帮他擦擦额头。 王善也提溜篮子过来:“你带他出来没事?再丢了咋办。” “你笨啊?这里又没拐子,崽崽怎么可能丢?”麦穗把手帕叠吧叠吧进袖子里。 “也是哦”王善挠挠后脑勺,又奇怪“听说拐子都厉害的很几人一伙,陈长庚这么小怎么跑出来的?没道理啊……” 陈长庚黑黢黢眼睛看向王善。 麦穗心疼的不行,蹲下把陈长庚抱在怀里拍了拍,瞪王善:“我家崽崽本来就吓坏了,你还非提那件事你是不是傻子?” “……哦”王善呆呆看着麦穗,不知为什么不敢反驳。 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