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这不用你待!”这钱薛少河只能收下。毕竟是给顾唯念的,不是给他的。 双方就此告辞。 两边人都有着未解决的麻烦,谁也顾不得谁,分离时,也只能互相道一声:“珍重!” …… 这次,薛少河买了一辆崭新的,很舒服的马车,他自己驾车。顾唯念不想独自闷坐在车厢里,便离开车厢,也坐到他身边来。两条腿从马车上耷拉下去,随着马车的节奏晃啊晃。 薛少河随手拿起一个斗笠给她戴上:“太有些大,别到时候晒黑了,心疼得你哭爹喊娘。” 顾唯念便也由着他给自己戴好了斗笠。 薛少河又道:“眉眉,你说叶寻当忽然将你给我,他自己转身跑了,是去做什么了?” 顾唯念道:“我怎么知道?人家是洗剑阁的阁主,位高权重,地位尊崇,要去办什么事,也不会告诉我啊。你不是也不知道?” 薛少河道:“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是因为那时已经知道了柔姑姑的事,赶着去见柔姑姑帮她?” 顾唯念面上怔了片刻,咽了口唾沫:“这种事,我怎么知道?” 薛少河看她这番模样,心中已经了然。虽然顾唯念一开始可能也不知道叶寻赶着去做什么事,但在经历了方家一事后,她必定已经猜到,叶寻八成是找到了生母,又知道生母境况凄惨,赶着去见她,所以才将她丢给了人在京城附近,功夫和品行又都信得过的薛少河。说不定,她都已经向叶寻亲自求证过了。 薛少河又道:“眉眉,你说冯青青那装模作样的本身,是不是跟叶寻学来的?” “什么装模作样的本事?”顾唯念疑惑道。 薛少河道:“冯青青都怀孕了,行动举止却跟少女一般无二。叶寻似乎也是这方面的高手啊!” 顾唯念果然一惊:“叶寻他……他有装过么?”她忽然又哈哈大笑起来,“你不会想告诉我,叶寻也装过少女,还装得很像不?”她笑得很大声,仿佛这真的是个多好笑的笑话一样。 薛少河知道她在掩饰心虚,心中居然又开始泛酸。按理说,知道叶寻是个女人后,他不应该泛酸的,但是想想顾唯念可以为了叶寻欺骗他,隐瞒他,他还是很不! 顾唯念继续道:“不如你给我讲讲叶寻扮女人的事好了。” 薛少河叹口气,不想继续跟顾唯念聊这个问题了。谁知道顾唯念为了继续帮叶寻隐瞒身份,还会对他说出多少谎话来呢。 天哪,他居然沦落到要跟一个女人抢女人的地步了吗? 薛少河身子向后一倒,靠着背后的车厢,长叹一声:“人生无趣啊!” 顾唯念被吓了一跳:“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发出这种慨?是因为和我在一起太无聊了吗?” “废话!你有什么心事都不肯告诉我,何止是无聊啊,还让我好生伤心呢!” 顾唯念还是不愿意惹薛少河生气的,她道:“我哪里有心事不肯告诉你了?” “你没有瞒着我什么事吗?那你倒是说说,你方才长吁短叹,是在想什么?” 顾唯念呵呵笑道:“薛大哥,你说叶寻会怎么处治方家那三个人?” “这跟你有关系吗?反正落到了叶寻手里,这些作恶多端的人,还会有什么好下场不成?最多也就是拖着残躯,很难过的捱子,晚年只怕要凄凉到生不如死的地步。别跟我说你方才的心事是这些,你这是在侮辱我的头脑和智慧呀!” 顾唯念只得又道:“薛大哥,你说,你这次干的事,会不会连累叶寻?” “我干什么了?” “你好好想想你干的好事,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薛少河有点心虚,但是坚持耍赖到底:“我什么亏心事也没做呀。我……” “你还说?你当众说出叶寻修习术之事,不是坑他是什么?” 原本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反正听到这些话的人,要么是洗剑阁的弟子,都是叶寻的亲信,只要叶寻不发话,谁敢传?最多方孝贤和他那个忠心耿耿的管家也听到了,可他们也被叶寻控制住了,不是什么威胁。麻烦的是后来,紫璃对冯家的人说出了这件事。 叶寻在帮紫璃的时候,很明显没有将这件事的严重告诉紫璃。所以,紫璃轻轻巧巧便说出了事情的真相。她并不知道,这会给叶寻惹去多大的麻烦。 顾唯念又道:“本来叶寻已经是洗剑阁阁主,他要改了前代阁主的规矩,别人也不能将他如何。偏偏这世上还有一个左童成。那个左童成,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么?他定会煽动洗剑阁弟子的人心,趁机扳倒叶寻!” 薛少河道:“你未免担忧的太多了吧?冯中亭不至于把这种事传出去吧?冯青青毕竟已经怀了叶寻的骨。生米都煮成饭了,坑了叶寻,对冯家有什么好处?” 第129章 “也对,生米都煮成饭了。”顾唯念心虚的笑笑。她又琢磨了一遍叶寻的话,觉得好像很有道理,“就是啊,都这样了还怕什么冯家。冯家帮叶寻对付左童成还差不多。”于是,她便也就释然了。 薛少河又道:“眉眉,我记得你前几的对我说,叶寻是你的金兰之,是么?” 顾唯念呵呵笑:“怎么?不行吗?我们只是很单纯的朋友关系,你不要多心想哦。” 薛少河心情忽然又好了很多:“我知道,我不会想,我不吃醋。难为你还解释下。”还是很在乎他心情的么。 顾唯念发现自己又中套了,还是在人家没下套的情况下中套的,于是恨恨的朝薛少河翻个白眼,又缩回车厢去了。 薛少河道:“眉眉,你又不用出车厢散心了么?你不担心叶寻了?” “我担心啊。但是我担心也没用啊。他洗剑阁阁主都摆不平的麻烦,我帮他心那么多,有什么用!”所以,还是歇会儿吧。而且,她忽然觉得有些疲惫,好想睡一觉。 …… 此去长空山,一路都很顺利。唯一让薛少河心烦的是,顾唯念的身体状况,好像越来越不好了。 她神头时好时差,差的时候,连昏昏睡,好的时候,整夜整夜不合眼,本睡不着。 薛少河帮她把脉时,发现她体内的情况很混。脉搏强弱不定,体内真气游走也时好时,吓得他再不敢让她每里打坐修习了。谁知道她变成这样,跟练功有没有关系。 唯一让他欣的就是,这一路再没遇到什么稀奇古怪,让人愤愤不平想帮手一把的烂事,很顺利的抵达了长空山。 到达山脚下时,正是一片雾霏霏。天气不大好,顾唯念神头比这天还要不好。她并未做什么,却累得躲在车厢内呼呼大睡。车厢内的水囊已经空了,薛少河将马车停在山下一处水边,拿了水囊跳下马车去打水。 长空山很高,他们一会儿要上去的地方,更堪称是绝岘危崖。所以,水和干粮都要准备充足。免得顾唯念半路渴了饿了,却没吃的喝的。 薛少河拿着水囊,来到一处水清澈的溪边,自己先喝个,只觉溪水甘甜清冽,这才又往水囊里灌水。 此处也是风景甚佳。长空山壁立千仞,屼嵲云际,放眼望去,目苍绿。山脚下的数条溪,回绕蜿蜒,沿溪芳草青青,柳树依依。 小溪对面,一个穿布衣衫,头戴斗笠的老者,正在垂钓。 这小溪极为清浅,下水摸鱼要比钓鱼来得方便。那老者面容却是一丝不苟,显然在认真垂钓。 薛少河只当人家老大爷就是喜钓鱼,没事钓着玩,鱼上钩不上钩不重要,每天能钓上来几条也不重要,也就没放在心上。 水囊了以后,薛少河起身正要走,对面的老大爷忽然开始唱起《鹊桥仙》。老人家嗓音倒是不含糊,清亮且中气十足,没有一般老人的混浊沙哑:“一竿风月,一蓑烟雨,家在钓台西住。卖鱼生怕近城门,况肯到、红尘深处?生理棹,平系缆,落浩歌归去。时人错把比严光,我自是、无名渔父。” 薛少河听得入,竟然驻足不走了。待听完了,他不由哈哈大笑一声,赞道:“老人家好兴致啊。”不过这唱词,越自称是无名渔父,他越觉得这老人只怕有几分不凡之处。 那老者推一推头上斗笠,瞧了一眼薛少河。薛少河发现这老者须发皆白,却是双目清明,怎么看也不像个普通的山村老人。于是,心中越发笃定了方才的判断。 老者笑道:“年轻人也喜听《鹊桥仙》?” “是老人家唱得好,词也好。若另换一段《鹊桥仙》,说不定,我又不喜听了。” 顾唯念在车厢中,慢慢醒转。听着马车外传来薛少河与什么人说话的声音,她好奇之下,慢悠悠挪动身子,来到马车旁,掀开帘子瞧了一眼。 薛少河已经回转身子,往马车这边来了。顾唯念很疲累,只想睡,便也就缩回马车内,继续歇息。 薛少河将水囊放入车厢时,顾唯念问道:“薛大哥,你方才在与什么人说话?” “一个老翁。看穿衣打扮是个山村老夫,眉目却很不凡,一张口,唱的曲子都不是普通的乡间小曲。” 顾唯念很好奇,问道:“唱的什么?” “《鹊桥仙》。” “你只说词牌名,我知道什么?” 薛少河不会唱曲子,便只念了一遍:“就是那首什么,一竿风月,一蓑烟雨,家在钓台西住。卖鱼生怕近城门,况肯到、红尘深处?” 顾唯念接着道:“生理棹,平系缆,落浩歌归去。时人错把比严光,我自是、无名渔父。” “不错不错。眉眉,你生了这么一副好嗓子,真该唱出来。” 顾唯念笑笑:“我才不唱。以前啊,我……”她笑容忽然僵住,话音也落了下来。 薛少河不由紧张起来:“眉眉,你怎么了?可是又不舒服了?” 顾唯念摇摇头:“没什么。薛大哥,我又累了。这长空山那么高,咱们上得去么?” “我背也能把你背上去。放心吧。”又不是没背过。不过是这次的山路比不得莲台山那么好走罢了。 薛少河将水囊给她:“若是渴了,就喝水。这里的水很甜,我都先替你尝过了。”他复又出去,驾上马车,缓缓离去。 顾唯念却没有半点心情喝水。她掀开车窗上的帘子,又看了一眼外面。只见芳草茵茵,繁花似锦,彩蝶翩飞,虫鸣鸟啼。青山绿树,碧水潺潺。好似世外桃源。只是她此刻顾不得欣赏车窗外的美景,只顾搜寻叶寻口中的老者。果然看到一条溪边上,坐着个垂钓的老人。只是那老人带着斗笠,垂着头,她看不清容颜。 顾唯念又仔细瞧了几眼,老人家却收了钩,取下咬钩的鱼儿,放到身旁的竹篓里,起身拿起鱼钩和竹篓,转身慢慢踱步离去了。顾唯念自始至终没有看清老人家的脸,但是那身影,她却是悉的。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按理说,年龄应该不小了,怎地这背影却像是……爹…… 可是举国皆知,左相顾佑平还不到五十岁的年纪呢。顾唯念自然更晓得,父亲眉头发都还黑着呢。他老人家生得面相年轻,且比同龄人老得慢很多。爹说,都是练功所致,身体好,耐老。 顾唯念看那老人的年纪,也说不好是不是爹来了。如果真是连爹都亲自出马了,老人家还大老远来了这里…… 顾唯念心里一阵不是滋味,又觉得自己真是没用。走了这么久,本没到崇苍,半道拐到了这长空山吧,还刚到山脚下。 不过,或许只是像呢。顾唯念安自己。说不定对方真的只是一个普通老头儿呢。如果真是爹出来找她,又怎会在见到她乘坐的马车后,转身走开呢? 顾唯念心里七上八下的想了片刻,便因为体力和神实在不济,不由自主倒在马车里睡了。马车上铺了厚厚的毯子,她随便睡到什么地方都无妨。 薛少河独自驾着马车,慢慢行在山路上。约莫半个时辰后,山路越来越陡峭,马车不好再继续上山了。薛少河只得上车唤醒了顾唯念。 顾唯念早已从躺椅上滚到了毯子上,听到有人叫她,糊糊睁开眼,问道:“这就到了?” “想得美”薛少河叹口气,又无奈的摇摇头,“眉眉,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睡觉动静这么大?”明明她之前睡觉很安静的。 顾唯念发现自己睡在车厢的地毯上,也窘了片刻。这样都没摔醒…… 薛少河的无奈,很快又化作面愁容。她的脉搏和气息那么,焉知不是体内那些奇奇怪怪的真气作怪,这才得她睡觉都不安稳。 顾唯念笑道:“薛大哥,我没事,我真的觉得好的,能吃能睡。除了困点儿,哪儿都好,不难受。” 薛少河有个问题却是百思不得其解:“眉眉,我近每次给你把脉,都发现你体内有一股强大的真气。以前我从来没有发现过。” 难道真气还能蛰伏在人体内,寻找一个合适的契机,再慢慢的转于人体周天么?再这么下去,她任督二脉就打通了。只是,他倒是很担心她会承受不住这股真气。得是内力多么强大的人,输送到她体内这么浑厚又奇怪的真气? 顾唯念并非习武之人。他教授顾唯念的,虽然都是一些最简单的心法口诀,但也能看出,她真的没有练过武,也确实没有修习过任何内功。她习武的资质并不低,是个可造之才,但也不是什么罕见的奇才。 可就是这样一个顾唯念,体内却忽然多出一股强大的内力。那股真气,从最初被他发现,到现在能让他受到深厚和强大,也不过是几天的时间罢了。 顾唯念听得稀里糊涂:“啊……很强大么?啊,不过,只是有一股强大的内力,不会伤害我吧?” 薛少河叹道:“那可不好说。以你薛大哥我这点浅的医术,就看不懂你这身子骨了。” 顾唯念笑道:“无妨,长空山都到了,只要寻到白梅道长就好了。” 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