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竞年谢绝她的好意:“谢谢,我不无聊。” 沈蕴瘪瘪嘴。 蒋竞年继续往前走,说:“以后没事别来我们家找我。” 沈蕴几步走到蒋竞年面前,面朝蒋竞年慢悠悠的倒着走,笑嘻嘻地说:“那你的意思是有事可以找你咯。” 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假傻,蒋竞年无奈道:“有事也别找我。” 恰好前方有个小坑,在沈蕴踩下去之前,蒋竞年眼疾手快地攥住沈蕴的手臂,将她拉到一旁,听到沈蕴嘀咕道:“我没去你家找你呀,这里是公车站。” 蒋竞年不理她了。 两人并肩朝公车站走去,沈蕴觉得无趣,忽然弯,了一团雪,作势要往蒋竞年脸上贴。蒋竞年脸一沉,偏了下身体躲过,一把打掉她手上的雪,沉声说:“无聊。” 话落,长腿一跨,疾步往公车站走去。 她本意是开玩笑,没承想蒋竞年真的黑了脸,沈蕴有点不知所措。 小跑过去,到蒋竞年身边,犹豫了几秒,低声问道:“生气了?” 蒋竞年不理她。 沈蕴解释:“其实我是跟你开玩——” 话音未落,公车到站,不断往下涌的人群打断了沈蕴的话。等人走完了,蒋竞年上了公车,沈蕴也忙不迭跟着上车。 公车上人很少,零零散散几个人,蒋竞年选了个两人座位,在靠走道的位置上坐下,径自将耳机入mp3听歌。 沈蕴跟着过去,本想跟蒋竞年一起坐,可在旁边站了几秒,他都没有要让开的意思,只能隔了个过道坐下。 “真生气了啊?” 隔着狭小的过道,沈蕴探过身体,用手拉了下他的外套。 蒋竞年垂眸看了一眼她的手指。 因为刚才抓过雪,那双白皙的手上泛着红,是被冻的。 视线从那双手上移开,蒋竞年抬眸看了她一眼。此时此刻,对方正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己。 她总有一种让人误以为自己在欺负人的本事。 蒋竞年又好气又好笑,忽然想起一事。于是拉开书包拉链,翻了一会儿,从书包里翻出一双麋鹿图案的保暖手套,递过去。 沈蕴愣了下。 蒋竞年提醒她:“到时候手上生冻疮了别怪我。” 沈蕴看了眼冻得通红的手指,接过的瞬间脸上再次出笑容:“谢谢。” 等她喜滋滋的戴上,才发觉这双手套特别眼。她“啊”了声,引得车里的乘客纷纷望过来。 蒋竞年没好气道:“又干嘛。” 沈蕴举起双手,朝她眨眨眼睛,一脸无辜地问:“这双手套是我送你的吧?” 蒋竞年的语气有点不太自然:“不知道,忘了。” “嘻嘻。”沈蕴乐坏了:“那天我问你,你说扔了,我还难过了好半天,明明就藏在书包里嘛。” 蒋竞年说:“本来是打算扔的,大概是忘了。” 沈蕴才不相信他,乐呵呵地嘀咕:“口是心非。” 蒋竞年瞄了眼笑成一朵花的沈蕴,淡淡笑了下。 有时候他是真的羡慕沈蕴的没心没肺,快乐于她而言总是那么简单。 一句话、一个动作,都能让她开心上大半天,这是蒋竞年从未有过的受。 默默收回目光,蒋竞年望向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 脑海里闪过两个街坊的话,嘴角的那抹笑容渐渐淡了下去,他忽然说:“以后别来我们家附近找我。” 沈蕴正沉浸在蒋竞年留着自己礼物的喜悦中,下意识反问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蒋竞年的声音里没有什么温度:“总之你别来。” 沈蕴抿抿嘴角,不情不愿地应下。 “哦,知道了。” - 那年节,沈蕴随家人一起去国外旅游,回来给蒋竞年带了很多东西。 榴莲干、椰子糖、海苔等等……还有各种致的小玩意儿,蒋竞年怀疑如果不是国家不允许,沈蕴兴许会把当地的各种水果都带回来给他。 这些零食蒋竞年没怎么吃,全部分给同桌方晓天。方晓天诚惶诚恐,不敢接,蒋竞年笑了下:“如果沈蕴再来找你,跟我说。” 方晓天应下,转眼捕捉到他话里的意思:“再?你知道沈蕴找过我?” 蒋竞年笑笑,没回答,戴上耳机看书。 除了零食,其他一些纪念品被蒋竞年收了起来,藏在一个大铁盒子里。 里面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都是沈蕴送他的。 虽然每次沈蕴问他那些礼物在不在时,他总会说扔了,但其实,都被他好好的收藏着,哪怕是搬家都带在身边。 后来分开数年,收拾东西的时候,翻出这个铁盒子,蒋竞年沉默了好一会儿,打开,看着那些无厘头的东西,慢慢回忆沈蕴为什么要送自己这些东西,以及送这些东西时的场景。 想着想着他会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在那段不堪的回忆里,至少有那么一抹笑容,是甜的。 跟铁盒放在一起的,还有一大摞厚厚的书信,也是沈蕴送的,自从那次百誓师大会后。 那是高三下半学期,距离高考还剩一百天的时候,按照惯例,一中举行了一场高考誓师大会。 蒋竞年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散场后,沈蕴不知道什么风,捧了一大束鲜花送他。 彼时场上还有一大半的学生,正在退场,看到沈蕴高调的捧着鲜花,打量的目光纷纷投向她。 托沈蕴的福,蒋竞年再一次成为学校的焦点,也再一次被叫到政教主任的办公室喝茶谈话。 那一次,蒋竞年是真的生气了。 私底下无论沈蕴怎么追他闹他,蒋竞年也只是默默的无语一下,最多是不搭理她,但是像这样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让自己下不来台,实属过分。 沈蕴终于意识到自己做的太过火,试图跟他解释道歉,但是没有寻到机会。 因为蒋竞年本没有给她逮着自己的机会。 也是从那一刻起,蒋竞年渐渐明白为什么沈蕴总可以对自己纠不休,除了沈蕴的脸皮确实厚实得非常人能比,更大的原因是自己一直给她留有追自己的余地。 就这么僵持了一个多礼拜,逮不到自己的沈蕴开始漫漫送信之路。 一礼拜五封信,风雨无阻。 内容无非是她错了之类的,换着法的跟他道歉。 没过一个月,蒋竞年就心软了,但是写信的这个习惯却保留了下来。 这件事情过去后的某一天,蒋竞年无意间问过沈蕴:“明明可以发短信,你为什么要写信?” 沈蕴跟他说:“因为写信更有诚意呀,而且短信一删就没了,信纸可以永远保存下来,以后想起来再去看看,不是有意思的吗。” 当时蒋竞年嗤之以鼻:“你还想我保存下来?想多了,我看完就扔了。” 沈蕴依然抓不住他话里的重点,笑得特别开心:“你真看了呀,我还以为你没看就扔了呢。” 蒋竞年彻底服了,他觉得自己跟沈蕴之间存在着沟通障碍症。 后来,沈蕴跟蒋竞年回b市的公寓,打扫的时候,从某个犄角旮旯翻出这些年代十足的书信,以及那些保存良好的小物件,惊喜若狂。 忆起那些往事,沈蕴圈着蒋竞年的脖子,挂在他身上,取笑他:“不是说全扔了吗?这些是什么?嗯?” 小心翼翼保存了那么久的小心思,在那一刻全部被翻出来,晒到太底下。 蒋竞年别别扭扭的解释:“都是花钱买的,扔了多浪费。” 沈蕴仰头,轻轻咬了一下他的下巴,失笑:“那信纸呢,这个扔了不算浪费吧?” 蒋竞年学她的不着边际:“想着哪一天要是遇到你,全部扔你脸上,谁叫你一声不吭就转学,得让你年少的渣行为付出代价。” 沈蕴吐槽他:“小心眼。那如果我们再见那会儿,我成婚了,你怎么办?” 蒋竞年说:“如果你结婚了,我就寄给你老公看,搅的你家无宁。” 沈蕴笑得前仰后翻,质问他:“你也太腹黑了吧。” 揽着她的往怀里带,蒋竞年扬笑道:“腹黑不犯法。” 那个午后,两人坐在光洁的地板上,任由暖暖的光落到身上。他们拆了一封又一封的书信,看到最后,沈蕴夺过书信,不愿意再看。 内容狗血,措词中二,简直就是黑历史! 蒋竞年倒是起了劲儿,想逗她,故意去抢。 闹了一阵,最终在沈蕴的美人计下,蒋竞年缴械投降。 少年和少女的慕,通过几封书信,跨过漫漫时间长河,说给对方听。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在十七八岁的时候,无论是蒋竞年或是沈蕴,从未将这份情想得如此深远。 所谓的初恋,也仅仅局限于我喜她/他,想和她/他在一起,那些一生一世的承诺,过于遥远,也过于缥缈。 而对彼时的蒋竞年来说,连那份喜都是深埋心底,隐隐约约的。 至于蒋竞年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上了沈蕴,他也说不大清。大概沈蕴就像是一种慢的病毒,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渗入他的身体。 然而等他发现这件事时,沈蕴已经离开了,再也找不到了。 刚开始,蒋竞年并没有太在意沈蕴没来找自己这件事。 那天沈蕴被他推了一把,红着眼睛跑出图书馆,他的心里五味杂陈。他也试图向她解释,可是手指在手机按键上悬了好半晌,最终还是没将那条编辑好的短信发出去。 说什么呢。 说,自己可能得了乙肝? 说,你别介意,我不是故意推开你? 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