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念叨的昭妃默默替她斟茶,叹一声,安 道:“你就知足吧。” 嗯,这也是一个被当成‘后姨妈’的。 总而言之,皎皎的成长路上,受教育最大的拦路虎就是康熙,娜仁凭借 舌战暂时按倒了拦路虎,但是一但拦路虎 觉他的女儿受了什么委屈,又会随时跳出来。 这算是娜仁如今最大的烦恼了。 除次以外,女儿乖巧懂事,长辈身体健康,有二三友人在身侧,生活富足不必烦闷于柴米油盐,生活是数一数二的幸福美 了。 今 昭妃挽袖烹茶,娜仁瞥了一眼,挑挑眉,问:“怎么您老人家还劳动上了?” 昭妃慢条斯理地斟出一盏与她,扬扬下巴,随口道:“火气快要起来了,今 考较皎皎的曲子,想她这几 玩疯了,练得有不周到之处。我备了苦丁,给清梨下下火气。” 娜仁兀自落座,往内间一瞥,倒还是师徒两人其乐融融的,不由道:“不至于吧……” “且等着吧。”昭妃叹了一声,“这孩子倒是聪明,不过还小,那手持得动玉箫已是难得了,清梨 益求 ,怕皎皎受不住。” 娜仁道:“这是皎皎自己选的,即便受不住,她也得走下去。不然她长大以后,做选择永远都是那样漫不经心的,自以为有底气,其实底气这东西,用着用着,就没了。” 她捏着手中淡雪青 的茶盏微微一晃,茶汤摇曳,昭妃瞥了一眼,随口道:“想喝酒直说。” 娜仁笑眯眯地道:“今儿我就好好消受你这一番好心,不提那劳什子的。” 昭妃涮着杯子,未语。一时寂静,只听得那边皎皎对着清梨叽叽咕咕,又是撒娇又是卖乖地痴 着,想尽一切办法躲避考较。 她这样子,一看就是有鬼。 娜仁忍不住摇头轻笑两声,忽地听见昭妃问:“马佳福晋如何?” “……”娜仁微怔,旋即轻叹,“也就那样吧。” “她不是没有子孙福分的人。”昭妃手上动作有条不紊的,不忙不 ,不急不缓,如行云 水,好看得紧。她的肤 更近乎冷白,手上没有什么金玉翡翠的首饰,只有腕上挂着一串檀木珠,简单朴素,却是一眼就能看出珍贵的木料。 娜仁先是嗯啊答应着,笑话,她当然知道佛拉娜不是没有子孙福分的人。 然后盯着那双手看昭妃动作,叹道:“应该搭个翡翠镯子才好看呢,无论果绿还是浓绿的,搭着这如雪一般的颜 ,都好看得紧。” 昭妃先是一愣,然后笑出声来,抬手给她把茶 上,道:“喝茶,你说你分明是个大家闺秀高阁贵女的出身,怎么偏生是个——”她微微拧眉,略 一言难尽。 lsp的 子。 娜仁在心里默默替她把这一句话补全,然后笑道:“世间烦心事多,美人也多。我看多了没人,自然想不起那些烦心事。若是想着烦心事,也看不出美人来。你总写‘通 清静’,我唯有对着美人,才能通 清静了,也算是得道吧?” 昭妃轻笑一声,未语。 佛拉娜这一胎不是娜仁预想之中的三阿哥胤祉。 四月初六这 ,佛拉娜发动了。 得到消息之时,娜仁正与昭妃、清梨同座,看皎皎有模有样地用萧吹出一只曲子,娜仁对清梨极尽溢美之词,脑筋一转,不知怎么想到的,竟问清梨:“这萧也算入了门了——清梨你会吹唢呐不?我这几 寻思着,你说皎皎 后若与人比拼乐器,用琴与萧,皆不容易占上风,若是唢呐……” 未等她说完,清梨一脸心如死灰地捂住了她的嘴,“慧妃娘娘,饶了我吧……” 昭妃 脸怪异地看着娜仁,“皎皎若与人比拼乐器,普天之下,有几个敢胜过她的?” “倒也是啊。”娜仁琢磨道:“但这样对皎皎岂不是不大好。”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总有一 会明白。等她明白的那一 ,她便可以跳开如今金枝玉叶的身份,以平常心看待世间人、世间事了。”昭妃淡淡睨了娜仁一眼,“揠苗助长要不得。” 娜仁嘿嘿一笑,几人随口说着话,冬葵忽然急急忙忙地进来,噗通往地上一跪,惶然道:“娘娘,马佳福晋早产了。” “你说什么?!”娜仁心里一惊,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昭妃与清梨面面相觑,几人都没敢耽搁,立刻赶去钟粹 。 不过这热闹是皎皎看不得的,娜仁匆匆命人将她送去慈宁 ,皎皎也知道失态严重,虽然担心,却没闹着要跟去,乖乖去了慈宁 ,临分别前不忘小大人一样扯着娜仁的袖口道:“额娘告诉马佳娘娘,要她好好的。” “好,额娘告诉马佳娘娘。”娜仁轻轻抚抚女儿的鬓角,与她在慈宁 门口告别。 至钟粹 ,却见皇后也在,娜仁略 吃惊,忙劝道:“你怎么也过来了,还是回去吧——” “我放心不下,让我在这坐一坐,若是天黑了还没有消息,我就回去。”皇后正 道:“我有分寸。” 她这样子,旁人也劝不住,康熙在京郊巡视大营,一时半刻也回不来。 娜仁心里突突直跳,拧着眉,悄声叮嘱琼枝去找太后来。 无论如何,不能让皇后在这待下去。 第56章 “太后娘娘驾到——”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时,大家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这种场合,皇后坐着不走,若真出了什么意外,那可真是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琼枝低眉顺眼地跟随着太后入内,然后悄悄绕到娜仁身后,动作已经尽量低调,却还是被众人注意道。 纳喇氏默默给了娜仁一个赞赏的眼神,然后起身向太后请安。 皇后也在 人的搀扶下起身,却还没等她欠身,便被太后命人扶住。 “皇后啊,你身边的人不懂事,你还不懂事吗?这是什么样的场合,若真被血腥冲撞了,你受得了,你肚子里的龙嗣受得了吗?”太后对众人一贯是笑意盈盈的,此时猛然肃容拧眉,倒也能唬人。 皇后忙道:“媳妇不敢。” “你就回去歇着吧。”太后和缓了语气,道:“你不放心佛拉娜是有的,本 且在这里守着便是了。你回去好生歇着,等有了消息,定然叫人知会你。” 皇后微微抿 ,兰嬷嬷在她身后不着痕迹地扯扯她的袖子,皇后只得应了,在众人的拥簇搀扶下离去。 眼见这位揣着肚子里的金疙瘩去了,太后神情稍霁,复又端正面容,问:“马佳福晋缘何早产?” 这就要传佛拉娜身边的人了,阿朵会意向跟来的小 女一扬下巴,那小 女腿脚麻利地出去,未多时带着佛拉娜身边的雀枝回来。 雀枝在当地向太后磕了个头,又道:“给诸位主儿请安。” 太后道:“不必多礼。马佳福晋为何早产?这几 太医回禀,不是说胎像尚可吗?” 雀枝苦笑一声,“是因这几 太医说胎像尚可,可以适度出去透口气儿,主儿也实在在屋里闷坏了,便去御花园逛逛。本来都是无妨的,谁想奴才回来取斗篷的空档,娘娘见墙角的月季开得好,身边跟着的人去支茶炉子,娘娘便自去撷花。谁想一早御花园苔痕未净,就……跌了一跤。” 她侧过头去,脸上还带着泪痕,又磕了个头,语带惶恐,“请太后娘娘治奴才照顾不力之罪。” “……你有什么罪可治的。”太后摆摆手,命人扶她起来,又问:“马佳福晋现在如何?” 雀枝似是想要叹一口气,抿抿 ,又憋回去了,只垂着头,道:“太医已用了催产的汤药,娘娘疼得厉害,不大有力气,稳婆说是尽力。” 太后松了口气,有些庆幸:“多亏内务府就在为皇后与佛拉娜挑选稳婆,这才来得及 人过来。” “她身边是离不得你的,本只想叫个能说话的过来,没成想却是你来了,快去吧。”太后道。 雀枝低低道:“只怕她们回不明白……”她 言又止,也没 抑住,忍不住叹了口气,方脚步轻盈地退下了。 太后闭目半刻,语气沉沉地道:“御花园负责打扫马佳小主撷花那地方的人要查。” 阿朵应了一声,稳稳当当地接住太后的差事,目光似有似无地在殿内每一个人身上环视,收回来时却碰上皱着眉头出神一样咬着蜂 花生的娜仁,气势险些松了,忙收回目光, 住心中的无奈,退下了。 太后见状,瞄了娜仁一眼,强 住嘴角,别过头去不看她。 她们却不知娜仁心中正百 集的,复杂得很。钟粹 拿出来反待客的茶不说顶好,也不会是次品,娜仁猛灌了半碗,终于在记忆里搜寻出佛拉娜这个孩子的踪迹——如果她的记忆没错的话,应该是历史上哪个只活了一天的小阿哥。 想到这,娜仁微微拧眉,一手扶额。好一会儿,才出了口浊气,闭目开始调息。 偏殿匆匆搭建起的产房里,佛拉娜紧紧咬着空中的白布,自小腹向下撕心裂肺的疼,她却无暇顾及,只双目呆滞地仰头望着, 顶百子千孙的刺绣是在预备产房是就换上的,此时却仿佛在嘲讽她一扬。 眼中清泪滚滚 下,濡 了鬓角。 雀枝见她如此,心里一涩一涩地疼,凑在她耳边道:“主儿,不要出神了,用力啊。太医说了,您此时一定要用足了力气,尽早将小主子娩下,母子均安的可能才会越大。” 佛拉娜闭了闭眼,两手紧紧攥着 单,没来得及剪下的长指甲寸寸断裂,鲜血洇 了 单,却没能在大红锦缎上留下颜 。 约又过了半个时辰,娜仁等人只听太医 抑不住地高呼:“见效了!见效了!” 什么见效了? 娜仁猛地转头去看,一直歪着的脖子发出“嘎嘣”一声,她也来不及按按脖子。 少倾,只见一个稳婆怀里抱着大红襁褓出来,却不似以往那些稳婆 脸堆笑的模样,这位脸青得苦瓜似的,进来先往地下扑通一跪,低着头,颤颤巍巍地道:“回、回太后和各位娘娘小主,马佳福晋生、生下一个小阿哥。” 太后听她话都说不利落,眉头微皱,却问:“怎么没听小阿哥的哭声?” 离得近的董氏伸头去看,却见襁褓中的婴儿面目青紫,脸上一条条青筋血络仿佛都清晰可见,瘦瘦小小,吓人得很。 “啊……”她低呼一声,又回过神来,忙忙起身请罪:“妾身失态了。” 太后却没看她,自顾自起身去看那小阿哥,一眼搭上边,心里咯噔一声,凝目看向那稳婆,盯着那一脸苦 ,半晌,方哑声道:“带小阿哥下去喂 吧,叫太医进来。” “是,是。”稳婆如得了菩萨特赦一般,连连倾身,怀里抱着个孩子,没磕头下去,却看得庆幸来。 她抱着孩子忙不迭地走了,太后心里却沉甸甸的,只觉得呼 都艰难。 太医上来的动作很迅速,一入内便先请罪,“老臣无能……” 这回以往为佛拉娜安胎的章太医被调去给皇后安胎,佛拉娜的胎仅由安太医照顾,今 生产,还来了另外两位太医搭把手,但既然是太后唤人进来回话,自然是一直为佛拉娜安胎的安太医当仁不让。 太后的面 难看得紧,也没叫他起身,站在那里目光沉沉地盯着他好一会,知道安太医身上 皮疙瘩都起来了,方问:“马佳福晋如何了?” “老臣已为马佳福晋开了清 汤药,服了药,月子里好生安养, 后仍可正常生养。”安太医听太后先问佛拉娜,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额角的汗滑落下来,他也顾不得擦,只悬着心,等太后下一句。 太后继续问:“小阿哥如何?” 安太医沉默一瞬,又磕了个头,“臣当竭尽毕生所需,但……小阿哥胎中不足,先天虚弱,又早产而出,臣、不敢保证……” 不敢保证什么,大家心里都有数。 纳喇氏面上隐有几分担忧,站起来向太后福了福身,道:“妾身想去看看马佳福晋。” “你去吧。”太后点点头,娜仁与清梨、董氏见状,便也起身行了个礼,去了。 康熙自京郊匆匆打马归来时,钟粹 里的人已在太后的示意下散了,他入了正殿,只见太后坐在上首闭目养神,娜仁坐在底下,手上端着茶,神情莫名。见他进来,娜仁向他使了个眼 ,道:“佛拉娜无碍,去看了吗?” 康熙先松了口气,“她无事便好。”又四下里看了看,问:“孩子呢?” 这个问题,娜仁却不知怎么回答他了。太后适时开口:“传太医进来与你说吧。时候不早了,皇帝也回来了,娜仁,你先回去吧,不必担心我。钟粹 与宁寿 离得不远,等会我就回去了,阿朵跟着我,放心吧。” 娜仁点点头,站起身向二人一礼,去了。 那孩子最后只来这世上匆匆走了一遭,没能睁眼见见天 ,便在众人的哭声中重入轮回。 康熙隐有郁郁,又要打起 神宽 佛拉娜,佛拉娜兀自沉浸在悲痛之中,无论康熙说什么都充耳不闻。前朝又忙,皇后产期愈近,他便少再踏入这伤心地。 只是到底放心不下佛拉娜,托了娜仁去劝 她,也叫纳喇氏、董氏这两个素 与佛拉娜不错的常去看望。 这 晨起,皇后免了请安,不必往坤宁 折腾了,娜仁算算 子,便去了钟粹 。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