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铭招呼好自己包间里的客人,赶到左兵打理的包间时,整个事件已经结束。客人都走了,只剩 地的 藉以及一屋的静默。 顾铭看到杜芳和王禹的冷厉面容,也看到木缘沂的复杂眼神。最为出奇的是,身为恶劣事件肇事者左兵却像没事的人一样,他很随意地坐在沙发上,正用 纸擦拭头上,脸上,以及颈子的 酒。 杜芳道:“左兵,你去财务室把这段时间的工资结了,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 左兵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杜芳道:“今天以后,你和之前那批客人再有冲突,无论造成什么后果,都和我们公司无关。” 左兵道:“杜经理你放心,我也不想再给贵公司制造任何麻烦。而且今天就是牵扯到贵公司,他才那么幸运。” 杜芳面无表情道:“不知天高地厚。” 她说完转身就走了。王禹在原地站了一会,轻叹道:“左兵啊,今天不是杜经理出面帮你调解,就远不是两千块能处理的问题了。” 左兵道:“所以我心里很 谢杜经理。” 王禹道:“人不管在哪里,都要懂得控制自身情绪,这是最基本的为人处世。毕竟同事一场,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 左兵道:“多谢王主管提点。” 他说着,径直往外走,出了包间便往大门的方向走,似乎他不打算去财务室结算工资了。 来看热闹的不只顾铭,还有另外几个少爷。 王禹皱眉道:“你们手头没事做了?” 其他几个少爷都一溜烟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顾铭却仍在原地站着。 王禹问:“顾铭,你有事?” 顾铭看了一眼无力瘫坐在沙发上的木缘沂,轻叹道:“王主管,其实今天的事情我也有责任。左兵是我带的徒弟,但我并没有带好他。他来了这么久,我连一次都没教过他兑酒,不然今天也不会闹出这么大的事。” 他说话时摸出手机,把左兵发来的求助短信给王禹看。 王禹摇头道:“你替人求情的方式可真独特。你找错了求情对象,你和我说这些没用,应该去找杜经理。而且这件事与你无关。任何人都要懂得随机应变,量力而行。他不会兑酒,完全可以找附近的员工帮忙,大不了把转正考试往后拖几天。” 顾铭哑口无言,只好老实点头。 王禹道:“顶撞客人本就是我们公司的大忌,若只是口头上较劲几句,我还能想办法帮帮你。但左兵的行为太过恶劣,殴打客人这种事情换了任何公司都不可容忍,所以你也别去杜经理那里自讨没趣了。” 顾铭再次点头。 王禹道:“去忙你的吧。” 顾铭鞠个躬,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木缘沂,安静退出包间。 这一天,顾铭工作心不在焉,脑中总浮出左兵傲慢又轻佻的神 。他从未想过,看上去宛如女人的左兵也能有如此霸气的时刻。 当晚下班,顾铭站在大厅门外的打卡机边上,等木缘沂出来。 有趣的是,木缘沂没等到,反而等来了秦颜青。 这个漂亮得像狐狸的妖娆女孩又笑语盈盈凑了过来。 她还没说话,顾铭便捏住鼻子,一脸嫌弃地别过头去。 秦颜青问:“帅哥,你捏着鼻子干什么,莫非我身上有臭味?” 顾铭道:“你身上香水味道太浓,我恰好对香水过 。” 秦颜青似笑非笑问道:“莫非我脸上还长了什么难看的东西,你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顾铭道:“别误会,你脸上没东西,只不过你太好看,我怕看多了忍不住 鼻血。” 秦颜青莞尔道:“你可真会开玩笑。” 顾铭道:“你真聪明,这么隐晦的玩笑话也能被你听出来。” 秦颜青的脸 僵住。随便哪个女孩听到这样不客气的嘲讽之语,都难免横眉立目,心头不忿。但她没有,她很快又 出怡人笑靥,问:“你是不是在等人?” 顾铭道:“我等缘沂。” 秦颜青道:“如果我没记错,还没过凌晨,木缘沂就已经走了。你在这里等到天亮也等不到她。” 顾铭回想起来,似乎凌晨以后真的没再见到木缘沂,便说:“再见。” 他说完就走。 秦颜青像燕子一样三两步踏到顾铭前面,拦住他继续道:“帅哥,你等不到木缘沂,等我也是一样的啊。而且我保证我比她更能 足你。” 顾铭面无表情道:“只可惜我 足不了你。” 秦颜青知道自己踢到铁板了,但她还不依不饶 着顾铭,试图用美 惑他。 顾铭却像粪坑里的臭石头,无论她说什么都无动于衷。 秦颜青只得暂时放弃,甜笑着说了一声“帅哥,我等你改变主意”,转身便往大街另一头走了。 顾铭 没把秦颜青的纠 放在心上。若论纠 人的本事,韩贞数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顾铭连韩贞都能免疫,当然只把秦颜青当空气。 顾铭回到家里,却发现左兵和木缘沂都没回来,只有韩贞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以往的这个时间,她早已安然入睡,却不知今晚怎么这么 神。 顾铭坐到她旁边,很自觉地端起茶几上还残留余温的饭菜,把它们吃到肚子里,又很自觉地把用过的碗筷都丢进洗碗池里。 他再坐回长椅,便 觉到困倦,想睡觉,便说:“韩贞,我困了,时间不早了,你也赶紧回房睡觉吧。” 韩贞问:“我碍着你了?” 顾铭干笑道:“你没碍着我,但椅子碍着我了,它稍微长一点就好了。” 韩贞道:“我不是出来和你抢椅子的,而且我连硬 都睡不习惯,遑论这么硬的椅子。我一直在等你回来,有事要和你说。” 顾铭问:“什么事?” 韩贞道:“今天是8月29 ,这个月只剩最后两天了。下个月月初,便是全国各个大学开学的时间。” 顾铭道:“这个我知道。” 韩贞问:“你真的不打算回学校?” 顾铭道:“是的。” 韩贞道:“可是风雪已经不要你了啊,你还一直等在这里干什么?”——这是一行人去长江明珠小区之后留下的最尖锐的一个问题。韩贞一直忍着没问,顾铭也一直没解释。她今天终于问了出来。 顾铭问:“你真的要我回答吗?” 韩贞道:“是的。” 顾铭深 一口气,沉声道:“她不要我的时候,我在这里;她要我的时候,我仍在这里。这样就不会到时候找不到彼此。” 韩贞的神 变得悲伤。兴许她心中早就猜到了这个答案,但顾铭亲口说出来时,她仍抵抗不了心中宛如泉涌的悲哀。她咬着嘴,轻声道:“所以我也一直都在这里。” 这句话透 了一个信息,便是顾铭不走,她也一定不走。 他要陪风雪耗着,韩贞便陪他一直耗着。 可是谁又不知道“青 须早为,岂能长少年”的道理? 他们不可能一直年轻下去,耗着耗着,可能他们都老了,不再是昔 的少年少女了。 谁能熬得过谁? 谁能耗得过谁? 谁能如磐石一般永不动摇? 谁又能真的做到绳锯木断,水滴石穿? 顾铭不在说话,身子往侧面一躺,两脚搭在韩贞的腿上,便要睡觉。 韩贞静坐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关掉电视,安静回了房间。 次 正午,顾铭醒来的时候,茶几上呈 佳肴。 顾铭一眼看去,只有数之不尽的鲜美菜 ,宛如水陆毕陈的 汉全席。他一时眼花缭 ,目眩神 。 待他回过神,便看到不知何时回来的左兵与木缘沂。茶几上的菜全是他们从餐厅里打包回来的,这是左兵专门请顾铭和韩贞吃的饯别饭。 他已经决定要离开这里了。至于要去哪里、要干什么,他心中也没确切的目标。他含糊地解释道:“我要出去闯 一番,努力让自己变强。” 顾铭心中有些纳闷,所谓“出去闯 ”不就是指离开家在外谋求发展吗?左兵本就离开了家,住在这里想办法自力更生就已算闯 了一番,何必再去未知的远方? 顾铭不想泼左兵的冷水,没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只要人好,菜好,饭桌氛围好,就一定是温馨的一餐。 这顿饭四人都吃得非常 意。 左兵饭后就收拾好行囊远赴异国他乡,临走之前并未留下只言片语。 但顾铭还是从他的一些细微举动里读出了他要传递的一些信息。 左兵希望顾铭能在他不在的时间里好好照顾木缘沂,别让她受人欺负。 这是两人临别握手时传递开的无声信息。 或许男人之间的 有时候也就这么简单,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比 人肺腑的语言信息更具备信任度与执行力。 左兵走后,他的房间还有三个多月的租期,这段时间不会有新的住户搬进来。 顾铭没赶韩贞去左兵的房间,而是他自己住了进去,蓝梦仍留在韩贞住的房间里。 就这样,三个卧室住三个人,顾铭和韩贞再也没有任何理由住在一起了。 九月初,开学季到了,顾铭没回学校,韩贞果真也留了下来。 仿佛他们真的远离尘世喧嚣,在这个陌生又遥远的地方过上了与世无争的平静生活。只不过这种平静伴随着可怕的 抑。 顾铭和韩贞的关系变得越发离奇。仿佛随时都可以上 的两个人变成了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他们之间不再有任何 ,彼此的视线都鲜少触碰。甚至于,他们偶然面对面,也都是面无表情,宛如面对空气。 这兴许这就是歌词里唱的“最肯忘却古人诗最不屑一顾是相思”。 顾铭不喜 这种整 如鲠在喉的生活。他想找韩贞好好聊聊,但他发现就算两人能对坐着心平气和地聊天,却也不知道该聊什么。 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在没有找到问题 源的情况下,谁又找得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顾铭本就 抑无比的生活忽然遭到猛烈的外力冲击。 这一股外力指的当然不是秦颜青,纵然她万般妖娆也动摇不了顾铭。 真正令顾铭 觉到恐惧的是风俊。 在这个再正常不过的工作 里,有贵客造访,而这个贵客就是风俊。 风俊是非常有能力的人,他把毕生 力都倾注在了工作之中,他的事业自然是芝麻开花节节高。 他现在已是永川平顺公路有限公司的总经理,不仅在公司里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在周遭数个大城市里也是闻名遐迩的大人物。 风俊是大人物,“ 乐天地”的大老板程总也是大人物。 大人物之间少不了商业接触,彼此间可能存在明争暗斗,当然也可能建立起私人友谊。 风俊认识程总,他偶尔来“ 乐天地”玩,也都是程总亲自 客。 但他今天来明显没给程总打招呼,这样一来,接待他的重大任务就落在了上午的陈经理肩上。毕竟在“ 乐天地”,只有商务的豪华包间才配得上风俊这样的大人物。 然而风俊并没有上二楼,直接把笑脸相 的陈经理晾在了一边。 他径直走到量贩的前台,这一举动直接惊动了杜芳。 杜芳连忙笑道:“风总,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 风俊道:“给我开一个隔音效果较好的包间就行了。” 杜芳问:“请问你们几位?需要多大的包间?” 风俊道:“就两个人谈点事,随便什么包间都行。” 杜芳点头,迅速为风俊安排包间,并且打算亲自领他去包间。至于零食,酒水,果盘什么的,都不需要风俊说,她随后就会送进包间。 杜芳领路,但风俊没动。 杜芳便问:“风总,请问您还有其他安排吗?” 风俊没理杜芳,而是直接往少爷的队列里走。他走到顾铭面前,平静道:“顾铭,我能和你聊聊吗?” 虽然是疑问句,但他的语气中带着一分奇特的意味。 这不像命令,反倒像恳求。 ——莫非他有事求我? 顾铭觉得这是天大的笑话。风俊这种高高在上的不速之客,来了自然没安好心,怎会求我? 顾铭深 一口气,沉声道:“抱歉,我现在是工作时间。”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