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 和千云舞又在打篮球。他们在广场公共篮球场上,和以伍航为首的一堆五大三 的大汉们一起打篮球。 他们俩的球技都非常耀眼。虽然他们在身高与体魄上都吃了很大的亏,但接连三场球赛下来,均是有卿 与千云舞的这一方胜出,而且是以大比分胜出。 他们都热 篮球,只要是站在球场上,便有无穷无尽的 力。 球赛从 光最盛的正午开始,一直到 垂西山,他们仍没有半点疲惫之态。 不过,人不累是一回事,时间到了,他们还是得散场。 恰在这时,千云舞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原本汗津津的、显得非常放松的小脸忽然变得凝重起来,估计是她接到了一个非常不喜 的人的电话。 她蹙着眉,对着卿 出一个歉意的笑,拿着手机走开好几步,非常小声、非常谨慎地通话。 对此,卿 并不是很在意。他觉得,就算两人在 往,也该对对方保留一些私人空间,毕竟二人还不是夫 。 这会,伍航却说话了。他一边擦汗,一边 气,用非常凝重的语气问道:“卿 ,那个女孩是你的女朋友?” 卿 点头。 伍航便提醒道:“我曾在 光海岸见过她。” 卿 的身子猛地一僵,远远看一下千云舞的曼妙倩影,却又轻笑出声,摇头道:“你应该记错了。云舞深居简出,安分守己,怎可能是那种女孩子。况且她来广安的次数还不超过三次,你怎可能看到她啊?” 原以为伍航会笑着点头,怎知他的脸 变得愈发凝重。他深 一口气,再度保证道:“像她这样漂亮的女孩子,一般人只要看上一眼就会记住很久。况且她那时还和唐见虎走在一起,我怎会记错?” 卿 的表情僵住,沉默着过了许久才强笑着回答:“你记错了!” 伍航不说话了,他是结了婚、带了孩子的男人,在卿 面前也算过来人了。所以他知道,被 情冲昏头脑的少年郎是听不进良言的。 千云舞接完电话过来了,她的脸 很不好看,就像忽然被人扇了两耳光,表情低郁,两颊滚烫。 她走到卿 面前,用低若蚊鸣的声线说道:“卿 ,还有一个多小时就上课了,要不你先回学校吧。” 卿 问:“你有事?” 千云舞抿着嘴点头:“有点小事,我得处理一下。” 卿 笑道:“既然是小事,那我陪你去吧。” 千云舞当即摇头,搪 道:“有些事情,男生出面反而不好解决。” 卿 不再问,只小声说了一句“快去快回,我在学校等你”,便回头去拿自己的外套了。 千云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跑。纵使跑动了一下午,她的身体却没有半点疲倦,跑动起来轻灵如风,宛如一只灵巧的燕子。 卿 走到球场边拿外套时,千云舞几乎跑出广场了。 卿 看到千云舞的外套也还在球场边的台阶上安静磕着,想到天气这么冷,她若不穿外套,容易着凉,便抓起她的外套大叫她的名字。 可千云舞已经涌入熙攘人 ,不见踪影。 卿 只得快速追过去。千云舞跑得快,他跑得更快,当他跑到广场口子,恰见千云舞在路边唤了的士,半个身子已经上了车。 卿 再度叫她,可大道上往来汽车的尖锐鸣笛声将他的声音湮没了。 卿 一筹莫展立在原地,忽然听到身侧传来鸣笛声,回头看,却见伍航开着一辆小车停在路边。 “卿 ,上车吧。虽然我们年龄差距 大,但我当你是朋友。我想让你看清楚那个女孩的真面目。” 伍航开了车门,一脸认真地盯着卿 。 卿 迟疑,竟莫名地心慌起来。 片刻,他狠狠一咬牙,翻身上了伍航的车。 伍航的车技很不错,他紧紧跟踪千云舞乘坐的的士的同时,还能保持一个非常微妙的车距,使得前边的千云舞很难发现。 的士在错综复杂的城市道路上穿梭,连续穿过三条长街,又折转两条胡同,最终驶进了 光海岸。 这一刻,卿 的脑袋一片空白,仿佛被人用石头狠狠敲了几下,天旋地转,已经忘了思考。 伍航紧跟的士,顺 光海岸的主干道跟进两千米,陡然停车。 他看到前面的的士已经停下,千云舞也已下车。 她下车的位置,恰是“ 暖花开”洗脚店的门口。 卿 的心被冰凉的螺丝拧紧了。他还在祈祷,希望千云舞在这里下车只是一个巧合,希望自己眼前所见的一切都是假象。 可事实很残忍,千云舞很自然地进了店里。甚至在她进店前,门口的两个服务员还很殷切地向她打招呼——他们明显很早以前就认识她了。 卿 坐不住了,忽然扭开车门,要大步追上去。 伍航却拽着他,好言相劝道:“卿 ,你既已经看清她的真面目,又何必再去追?莫非你以为你能 动她,使她 途知返?少年啊,你别傻了,出入这种店子的女人,往往是没有回头路走的。” 卿 仿佛没听到伍航的劝谏,还在使劲挣扎。可他膀子小,力量不足,实在无法挣 开伍航的束缚。 两人如此僵持数秒,伍航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画面,他那有力的手臂忽然软了下来,直接就松开了卿 。 卿 因惯 摔出了车门,跌倒在地。 他的手心被磨破了皮,连带着膝盖处的 子也被磨穿了。他却仿佛不知道疼一般,猛地一撑地面就站起身来。 可他刚刚站稳身子,却又忽然怔住。 他看到了一个人,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却也是一个令卿 非常厌恶的女人。 她是伍琦。 她也怔在了原地,从她看到卿 的第一眼起,她就怔住了。 仅片刻,一个愤怒的声音响起:“小琦!你怎么会从那个店子里出来!?” 说话的是伍航。他已经下了车,一脸悲愤地往伍琦身前走。 伍琦像是受惊的小猫咪一般,全身哆嗦起来,不敢直视伍航。 伍航扼住她的手腕,想拉着她走,可她在反抗,站在原地使劲挣扎。 伍航越发愤怒,不再掂量力度。他用力拽,强行把伍琦拽走。 “哥哥,你放开我啊。” 伍琦终于说话了,她的话里带着哭腔,宛如受到了莫大委屈的小女孩。 伍航不为所动,只管把她往车上拽。 伍琦是个胆子非常大的女生,从她在学校里横行霸道,甚至敢和卿 正面叫板便可见一斑。她不怕这世上的任何男人,无论对方怎样凶恶,她都有办法将之制服。 可她独独害怕伍航。因为无论她怎样妖娆妩媚,都绝对无法软化这个人的心,因为他是她的兄长,他是她的亲人。别的男人舍不得打她,伍航却舍得,而且打她时还不分轻重。 伍琦知道自己被伍航带回去定会被打个半死,心头害怕,仓皇失措,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卿 ,纵使她知道卿 不会帮她,她仍旧怀揣一分侥幸。 她和卿 有仇,宛如冰与火那种化不开的仇。无论谁看到对方吃瘪,都绝对是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不落井下石就谢天谢地了,怎可能伸以援手? 卿 若出手帮她,那简直是奇迹。 然而,奇迹真的发生了,卿 面无表情地叫住了伍航。 “伍航,既然你把我当朋友,就给我一个面子,先放开伍琦。” 卿 的话音很轻、很淡,却又带着一种不容忤逆的霸道意味。就仿佛这里是学校,他是高高在上的学霸,而伍航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学生。 伍航真的止步了,他盯着卿 ,问:“你认识伍琦?” 卿 道:“她是我的学姐,我当然认识。” 伍航又问:“你知道我是她的谁?” 卿 淡淡说道:“她刚才叫你哥哥,你们又都姓伍,那你们不是亲兄妹就是堂兄妹。” 伍航道:“我不仅仅是她的堂哥。从某种意义上说,我是她的父亲。” 卿 便说:“你的家事我管不了。不过在这之前,我想问她几个问题,你能否行个方便?” 伍航不开口,伍琦忽然哭着大吼道:“你问!你想问什么尽管问就好!我只求你救救我……” 伍航瞧着伍琦恸哭的模样,心中的怒气竟诡异地散了一分,拽着她的手也稍稍松开了一些。 卿 指向“ 暖花开”洗脚店,问:“云舞为什么要进那家店?” 伍琦哭道:“我不知道。” 卿 问:“你在这里上班,却不知道她为什么进这家店,就说明她并不是里边的技师小姐?” 伍琦点头,片刻又摇头:“她的确不是这家洗脚店里的技师,但她是不夜酒吧里的陪酒小酒。” 卿 脸 一冷,又问:“你怎么知道的?” 武器哭着解释:“‘ 暖花开’洗脚店和不夜酒吧的幕后老板都是唐见虎,两家店子有许多生意上的互通,所以我认识不少不夜酒吧的员工。” 卿 的神 一黯,忽然惨笑一声,继续问:“千云舞在不夜酒吧上班多久了?”——他自己都没察觉,他从来只唤的“云舞”换成了“千云舞”。 伍琦思忖一小会,道:“一年半以前我就知道她在不夜酒吧上班了。只不过近半年,她再没去过那里,我还以为她已经 身而出了,今天才知,她还是唐见虎手下的小姐。” 卿 的心受到了致命打击,因为伍琦的这段回复透 了太多太多的信息,而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信息是:早在卿 认识千云舞之前,她已在不夜酒吧上班了。 那她出现在卿 面前真的是巧合吗?那一晚,那个叫蛟哥的人真的是要绑架她吗?这一切会否都是她早已设计好的?那她设计两人的这次相遇又是为了什么?为了替唐见虎卧底,在关键时刻向卿 发动致命一击? 卿 想着, 觉全身冰凉,仿佛置身于漆黑而冰冷的大海里,浸漫全身的海水使他窒息,已经 不过气来。 伍琦又说:“千云舞在不夜酒吧工作的代号是‘燕子’,许多大老板都喜 她,她也陪不少人睡过。” “你胡说!” 卿 听到这句话,忽然发疯一般大吼起来:“你在骗我!你所说的全都是假话!因为她绝对不可能和我以外的任何男人有过关系!” 伍琦盯着他目眦 裂的可怕模样,被吓了一跳,只好识趣地闭嘴,安静哭泣。 卿 又吼道:“千云舞怎么可能是‘燕子’!?她的名字里面没有哪怕一个‘燕’字!” 伍琦咬着 ,再度解释:“‘燕子’这个代号并非由她的名字而起,而是起于一首古词。冯延巳的《虞美人·玉钩鸾柱调鹦鹉》里有两句‘云屏冷落画堂空,薄晚 寒、无奈落花风。搴帘燕子低飞去,拂镜尘莺舞’,其中的‘云’和‘舞’就不用多说了,词中的‘搴’是谐音的‘千’。她的全名都在这几句古词里,而词里面的唯一意象便是‘燕子’,所以她用‘燕子’作为自己的工作代号。” 卿 听得无力反驳,但还是一脸凶恶地大吼,吼伍琦在胡说,吼伍琦才是那种恶心的女人。 ——兴许伍琦所说的话大部分都是真的,但唯独其中一句是假的。因为卿 比任何人都清楚,千云舞只有过一个男人,而那个男人就是他本人。 问话到这里结束了,伍航拽着伍琦上了车,伍琦向卿 求助,卿 却罔若未闻。 他心里只想着千云舞,从来不愿多看伍琦一眼。 他不知道的却是,伍琦眼中的万千男人都如粪土,是供她取乐的工具,只有他能走进她的心。 他眼里只有千云舞,而伍琦眼里只有他。 伍琦在小车隆隆启动前,还往窗外探出头,含泪呼喊卿 的名字,却无回应。 卿 回忆起了他和千云舞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有她的记忆里,连泪水都是甜的。尤其是他们共同跨越生死的那三天,他早已把自己的人和心都 给了她,她似乎也做出了相同的回应。 可是,这些都是假的啊!宛如镜中花,水中月,无论怎样绚烂、婀娜、美妙,终究是一触即散的幻象——千云舞是唐见虎的人!而唐见虎又是什么人?唐见虎是要置卿 于死地的人啊! 卿 没进店再行确认,而是失魂落魄地往回走了——他实在无法踏出进店的第一步,因为他觉得那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他永远不会想到的是,只要他鼓起勇气踏出那一步,一切误会都将烟消云散。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