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田 聪抬起眼皮,自家这个实心眼的姐姐,不会说漏了嘴吧? “嗯……我这心里呀不踏实,我说那一大盆卖了……卖了四块钱……” 田 聪丢了烧火 ,对姐姐竖起 大拇指,真不容易啊,叫老实人说谎话。 “三婶儿也说咱们卖便宜了,为了买书 卖粮食不值当的,说闺女家念书没用,花钱败家。”田来男的语速有些快,情绪有点 动,“唤男你可得好好念,别信她们的说道,姐看出来了,你脑袋瓜儿灵,念书能行。姐是不中用了,姐供着你……” 田来弟的喉头有些犯堵似的,背过身去,手背胡 抹一把眼睛。 田 聪身子也有些颤动,却表现的很淡定,直接揭过去这个话题说:“大姐洗澡吧。” 她心里,其实在暗暗地下决心,要想办法教会大姐认字算账,最起码不做个睁眼瞎。 上辈子她自己多么自私?竟然从没想过大姐也可以学习这回事儿。她觉得田来弟 子凉薄,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大姐,洗干净了,我去跟你睡吧,二姐睡觉不老实,老伸脚踹我。” 田 聪帮姐姐擦背,乖巧的建议。 家里条件差,没有专门的洗浴间,厨房又是半开放的,没装门,姊妹两个把灯熄了,借着月 用掉了瓷的脸盆擦澡。 “行啊!”田来男高兴了,然而随之想到了大妹妹,又劝道,“算了,大姐胆子大,一个人没事儿,你二姐离不了人做伴儿。” “才不是呢!二姐自己占一个大炕才 喜呢!我不管,今儿起就跟大姐睡。” 田 聪仗着年龄小撒娇,她主意拿定了,不想改。这一次无论如何看好了大姐,也看好大黄,不给坏人可趁之机。 等手里再多些钱,给大黄买 轻盈结实的栓绳,每天出去遛遛叫它撒 儿,然后就关在院子里,还要想办法训练它不吃别人给的东西,杜绝它误吃毒药的可能 。 等钱多了,把家里的院墙垒高些,院门也得换个结实的。 田 聪披着 的头发跟姐姐去房里蹭睡,原本还有些踌躇 志,结果回身 门闩时,发现…… 本没有 销,没有门闩。 “大姐,没有门闩……”,田 聪觉得,自己整个后背都发冷,她细弱的胳膊撑着门扇,哀哀的叫了一声。 田来男早习惯了主卧的各项布局,她抻着被褥, 不在乎的说:“没事儿!夜里顶 子就行。你要是害怕,放盆水在门后,真有小偷小摸进来了,一脚踩到水里……咱家现在连只 都没喂,哪有人惦记来家里偷?” 是的,田 聪怎么忘记了,田家的安保设施就是这么多。 做父母的混蛋,一心躲出去生儿子,把家丢给十几岁的小姑娘管着…… 院墙低矮,院门残破,屋门靠一 木 顶着, 窗户……连 铁棂子都没有…… 田 聪再没说一个字,端了盆水进来,顶上 子,上炕睡觉儿。 这个季节,窗子开着通风,外面依旧是月朗星稀,秋虫在院子里鸣叫,大黄在院子里甩尾巴,乡村的夜啊! 田来男很快就入睡了,每天做体力活儿的人,没有太多的心思,脑袋沾到枕头就能酣眠,很幸福。 田 聪没这么幸运,她努力不发出声响来 动,翻身,脑子里许许多多思绪纷至沓来。 这个家,被男女主人丢弃掉,已经千疮百孔,岌岌可危,随便一 羽 掉下来都是灭顶之灾。 “可是,还有我,回来的我。” 黑瘦小的女孩儿在被单下攥拳头。 第二天,还是大姐田来男拍 股拍醒的,田 聪同学脑袋沉重,一睁眼浑然忘记了身在何处,好半晌儿才回过味儿来。 没有像昨天忽然就更换了一个时空的奇迹发生。 她依旧是幼时的田唤男,不对,是拥有了前世记忆的田 聪。 大姐的声音急促:“快起来了,第二天上学可别迟到,你饿不?要不姐去给你烙张饼?” 按照目前的作息习惯,村里小学也是吃两餐的配置,一大早学生们去上两节课,九点钟放学回家吃饭,十点接着上课,连上四节下午两点放学吃饭,三点钟又回校上两节课。 所以,田来男才会问妹妹饿不饿,需不需要加一餐。 田 聪摇头,声音有些嘶哑,昨 疲累,又没睡好觉儿,浑身骨头酸疼。 再难受也得上学去,这是她重启生命旅程的必经之路。 昨天回来的晚,没洗衣服,她急匆匆去田来弟那屋翻找,还是从外面锁的屋门,田来弟在睡回笼觉儿,开门时听到了她翻身的声音。 田 聪不多话,到目前为止,在二姐的认知中,小妹妹还是那个闷不 声的 子,也不需要 。 在家排行老三,不可能得到什么新衣服,何况是她这样的家庭。 勉强找了件不那么灰头土脑的衣服套在身上,田 聪在院子里洗脸,刷牙这事儿太奢侈,家里目前没这配置。 她认命的灌凉水漱漱口,脸上手上还滴着水就往外走。 当学生当成田 聪这样也忒洒 ,连个书包都没有。 田家村小学在村外,不属于完小,只有一到三年级,四年级的时候要转移到远些的大南乡中心小学。 走这几步路,遇到不少老少村民,也闷着头打了几个招呼,都是因为对方太热情不得不应酬的,村子里都知道田二贵家这个偷生的三女儿闷不 声,像是先天不足。 快到学校门口时,田玉凤追了上来。这姑娘好命,还能从兜里拿了两颗糖出来,非要 给田 聪一颗:“是高粱饴,可甜了,又软乎,我妈说了,吃一块儿,能顶一天不饿。” 田玉凤浑然不知道这么厉害的高粱饴糖块到底能不能顶饿,她妈说的,她就信了,还大方的跟田 聪分享。 田 聪脸上 不住有了笑意,田玉凤是她上辈子记忆里的好朋友,可惜她这么艰难的条件都继续读书去了,田玉凤却只是小学毕业就坚决不念了,她自己也说,有小学毕业证,足够了。 再然后,记忆里的田唤男一路读下去,平时轻易不回家一趟,与这位好朋友便渐行渐远。 田 聪接过了还带着好朋友身体余温的高粱饴,暖在手心里。 “是好吃不?真甜……你怎么不吃?”田玉凤小心的拆了包装咬了一截,美好的眯起了眼睛,周围有不少小孩子小同学已经把 羡的目光盯过来了。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