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未雨一开始还不愿放白倾沅走,“你们两个大男人,当真能照顾好阿沅吗?” “太后娘娘放心,哥哥们就算是只剩一口饼也会紧着我先吃的。”白倾沅俏皮地替自己兄长解围。 召未雨被她逗乐了,点着她的鼻子笑道:“你这张嘴呀,可得记得时常进 来看看哀家。” “是。”白倾沅挽着她的小臂不肯放,趁走之前, 情正浓,还不忘乞求道,“太后娘娘,南觅自从我进 起便一直跟着我,如今已数月,我早习惯了她在身旁伺候,此番出 ,娘娘可否将南觅赐予我,让我把她也一并带上?” “好,你想带就带着吧。”这本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召未雨自然会答应她。 白倾沅心下早打好了小算盘,回了兰阙殿叫人搬上行李便要走,却在临踏出 门前见着了候在外头的周美人。 “你要走了?”她 泛白,脸上还有大块的红粉印子未消退,看着极为可怜,浑身都病怏怏的。 “是。”白倾沅谨慎地看着她,不知她来找自己的目的。 “你替我……去找找她的尸首好不好?”惨白的一张脸上除去伤口,便只有眼角泛着红,周悠禾的手扒着朱红 门,深深绝望道,“我这辈子,大抵是出不了 了,我知道你不坏,你替我去找找她的尸首,替我帮她好好地埋了,好不好?” 白倾沅思索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你是说秋猎时刺杀召颜的那个丫鬟?” “是,她都是为了我。”周悠禾抑制不住地抖动哭泣,美人就算是伤了脸落了泪,也是一副我见犹怜的娇弱样,直 地人泛起一阵想要保护她的冲动。 怪不得能叫陶宣喜 这么多年。 白倾沅心思渐渐清明,答应了她。 周悠禾涕声泪下,没想到她会答应地如此轻松,手忙脚 地赶紧从自己身上搜刮东西,将手上的玉镯和发髻上的金钗都扯了下来,硬要 到她手里。 “我不用你这些。”白倾沅推还给她,“你看我是缺这些的人吗?你自己在 里,还是好好留着保身吧。” 毕竟现在的后 还有召颜在,她有没有好 子过还未可知。 她不复多言,转身跟着哥哥们上了马车。 白倾沅进 时带的东西不多,出 时带的却不少,太后为表亲近,三天两头地赏赐她东西,吃的穿的戴的用的,样样都有。白明朝回到王府后清点她带回来的几大箱子,不免 叹道:“这太后娘娘还真是拿你当亲女儿养。” “她拿我当亲女儿,我可不敢拿她当亲娘亲。”白倾沅这话在白明朝听来十分没心没肺,他点着白倾沅的脑袋,说笑道,“小没良心的。” 白倾沅挥开他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鬓,小心翼翼道:“你可别把我发髻 了。” 白明朝取笑道:“怎么,你见哥哥我,还得特地装扮一番?” “谁说是要见你了?”白倾沅对他大翻白眼,语气中充 千千万万的鄙夷。 白明朝舌头抵着腮帮子,不知就里道:“你不是为了见我们,还能见谁?” “自然是——”白倾沅高高地调起他的好奇,却又重重摔下,“我才不告诉你。” “好容易自由了,我得去外头走走逛逛,你记得替我同大哥说一声。”她撂下话音,人跑地飞快。 白今久还在忙着指挥下人清扫屋子整理用物,白倾沅走到一半回头同白明朝眨眨眼,可 地不行。 南觅 悉京城,周美人所求之事,她便 给了南觅去办,顺道还拨给了她两个能打的手下保护她,泠鸢则陪着她辛辛苦苦又爬上了灵泉寺。 鬼 心窍的小县主,出 的第一件事还是想见她的顾言观。 “奇了怪了,他定是在我身上下了蛊了。”白倾沅嘴里嘟囔,不肯承认是自己动心得多,脚下却是诚实得很,一路走的越来越快。 泠鸢跟在她身后,追的很是要命。 “县主,县主,您慢些!”泠鸢奔来赶去,总算在她穿过竹林,即将见到顾言观的竹屋时赶上了她。 “县主您慢些,咱们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好歹也得矜持点嘛。”泠鸢小嘴碎碎念着,还没多说什么,便脚下步伐一顿,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那原本该有一座完好竹屋的地方,此刻成了一片黑黢黢的废墟。 “怎,怎么回事……”泠鸢刚呢喃完,便见白倾沅愣头愣脑地冲了过去,她只能又接着赶上。 “县主!” 竹屋的房顶被掀了一半,还剩一半被烧了个通透,站在底下便可直见天光,白倾沅正要一脚踏进那片黑糊地,却被泠鸢险险拉住。 泠鸢刚拉着人退了两步,上头那摇摇 坠的屋顶残骸便砸下来一大块,发出巨大的响动。 “县主,这里不能呆,咱们赶紧走吧。”泠鸢担忧地看看四周,拉着白倾沅便要离开。 “可是他人呢?这里怎么会被烧了呢?”白倾沅心慌意 地看着这一切,手足无措,“我上回来时明明还好好的,他还说下回给我做饭呢,怎么就没了呢?” “县主,既然外头没一点消息 出来,那说明那位顾将军应当是平安无事的,咱们去灵泉寺里问问,说不定那里的和尚会知道。” 白倾沅思绪紊 ,魂不守舍,一时间,泠鸢倒是成了主事的。 她带着白倾沅赶往灵泉寺,路上随便见到一个扫地的小和尚便喊住人家,客气道:“小师傅,敢问灵泉山上近来可曾出过什么事?怎么原先山寺后头的竹屋都被烧毁了?” “施主是说顾居士住过的竹屋吧?”小和尚了然,双手合十道,“那竹屋被烧已经有两三 了,顾居士前些天也已经下了山,不知去向。” “被烧了两三 了?为何会被烧?那位居士可有受什么伤?”白倾沅心下着急,一点礼数都顾不得,拉着人就开始问东问西。 泠鸢轻声细语将她安抚住,冲小和尚抱歉地笑笑,“关心则 ,关心则 ,小师傅切莫放心上。只是师傅当真不知那位顾居士去了什么地方吗?他走之前什么都没说吗?” “我们帮他救了火,他走之前只是来寺里道了谢,给我们送了些他自己收集的竹叶雨 ,其他的倒是没说,不过我听说他家在山下也是大户人家,说不定是回家去了。” “回家了,回家了……”白倾沅抓住泠鸢的手,重重点了两下头。 泠鸢明白,陪着她赶紧下山赶往顾家。 路上又是好一番折腾,等她们摸到顾宅门口时,天 已近黑夜。 马车还未停稳,白倾沅便火急火燎地落了地,两三步上了那台阶。 昏暗的大宅门前并未点灯,她扑到紧闭的门板上,用力扣住拉环,一手拍着门板不肯停歇。 “有人吗?有人在吗!” 她大声的叫嚷引来不少过路人的侧目,泠鸢担心她因此暴 了什么,想着是不是要上去劝住她。结果还没等她下定决心,便见那扇门在拍过几下之后,竟真的从里头打开了。 那张叫白倾沅 思夜想的脸庞终于出现在张开的门 中,不带丝毫意外地看着她。 白倾沅漏掉了一瞬的呼 。 她一手还举在半空,突然变得不知所措,呆呆地看着 悉的顾言观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眼泪失了控制,忍不住汹涌澎湃地落了下来。 “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她哭得狠了,隔着门 直接将举在半空的手砸向了顾言观的肩膀,一下一下不留余力地捶着。 顾言观叹息一声,握住她的手,将人拉过了门槛。 泠鸢想要赶上来,刚抬起脚,便眼睁睁见着大门毫不留情地在自己面前关上了。 白倾沅晕晕乎乎地被他带进门,木偶似的盯着地面,跟着他走了好几步才清醒过来,猛然从背后抱住他,泪水浸 了他的后背。 “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她狠狠地哭着,抱着顾言观的手收紧了便不肯放开,生怕一个不小心,他又不见了。 “我不是告诉你了?”顾言观垂眸看着搭在自己 间的纤纤玉手,尽量低声温柔道。 “你告诉我什么了?人家寺里的师傅只说你送了东西——” 白倾沅还要据理力争,却忽又顿住。 是啊,着了火的屋子,谁还会有闲情去带出什么竹叶 水,逃命都还来不及呢。 她明白过来,颤着音 道:“是你自己干的?” 问罢,她也不等顾言观回答,又哭又气道:“你做这些事,怎么都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你要是就这么走了,我再去哪里找你去!” “找我做什么?”顾言观掰开她的手,与她在幽暗的天空下对视,认认真真一字一句又问了一遍,“找我做什么?” 白倾沅瘪了嘴,正面扑进他怀里,闷闷道:“找你算账。” “我们有什么账可算?” “你偷了我的衣裳,还有首饰,还有吃的,还有……”她一股脑报了许多东西出来,大多都是从前她自己扔在顾言观屋子里的,也不知害臊。 顾言观气定神闲地听着,听她说着说着突然没了声,不 稀罕,低下头看了她一眼。 只见她小鹿似的眼睛噙着未干的 水,既带着憧憬,又有几分羞赧, 吐吐道:“我,我给你的……你扔了没?” “什么?” 中间那两个字她含糊不清,顾言观听力极佳,虽听清楚了,却还是逗着她,想要她大大方方地说一回。 “……”她再次含糊其辞过去。 “听不清楚。”顾言观极富耐心地抚着她的脑袋,示意她再说大声些。 白倾沅急得在他怀里跺了跺脚,想着反正四下静谧无人,干脆就大大方方地说一回。 “我的肚兜你留着没?”她豁出去脸皮,仰头看着顾言观的神情要笑不笑,憋地辛苦。 只可惜她还未等到顾言观的回答,便听见廊下传来轻缓的步伐,黑夜中有老者嗓音空灵如苍木,娓娓道来—— “顾施主。” 顾施主? 这里还有第三人? 白倾沅收拢在顾言观 间的手一顿,怔怔地将脑袋探出遮挡住她视线的身体。 只见黑暗中那本该留在西郡的灵泉寺住持,正提着灯笼笑眯了眼,一脸慈祥地站在顾家廊下。 白倾沅回想起自己方才 骨的话语,倒 一口冷气,直想躲进顾言观的怀里再也不出来。 第71章 先皇后 皎皎圆月, 朗朗疏星,秋风萧瑟起,乌鸟落太平。 白倾沅的心思很沉重, 很沉重。 对面的住持不知为何缘故, 嘴角总是微微上扬着弧度,不清不楚的光线照耀下, 她瘆得慌。 幸而她再害怕,也有顾言观在身边,她拉着顾言观的手, 看向住持道:“住持此时不该在西郡?怎的出现在了这里?” 住持没有答话, 反倒是顾言观替他道:“是你哥哥们带回来的。” 原来住持在独自去往西郡的途中遭遇了劫匪, 被恰好从西郡来京城的两位白家少爷给救了,白家兄弟怕他路上再遇险,便干脆先将人带回了京城。 白倾沅豁然贯通, 住持平安归来,那是好事,可是他一回来就找上了顾言观, 于白倾沅而言,又不算什么好事了。 她十分担心顾言观一见到住持, 又起了出家的心思。 顾家旧宅荒废了许久,虽每隔一段时 便有下人回来洒扫, 不至于杂草丛生,却也实非什么太干净的地方。先前顾言观虽回来住过两 ,但只打扫了其中一间屋子暂住,外头的厅堂依旧积着薄薄的一层灰。 此时他们三人屏气凝神,坐在顾言观的屋子里,只伴一盏橘黄的灯, 暖意融融的同时,却也局促。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