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谢知意的手背受了伤,沈青薇便向金熙讨要了一瓶金疮药,替他小心地包扎一下伤口。 她将药粉轻柔地涂抹在他手背狰狞的血痂上,鼻头却是忍不住地狠狠一酸,豆大的泪滴难以抑制地夺眶而出。 那泪滴明明只是温热,落在谢知意的手背上却如同是沸水一般滚烫,渗入肌肤,直颤心弦。 他慌忙抬起手,用自己的衣袖去轻柔地擦拭她眼角的泪滴,边擦边细语地安抚她道:“沈姑娘,你别哭,我并无什么大碍。” 说罢,为了证明自己所说话语的真实 ,谢知意竟然忽地握紧了他那只受伤的右手,装作若无其事地挥动了几下。 结果这一挥,原本已经结成血痂的伤口又猛然地裂开,只惹得殷红的血迹又生生地溢将出来。 见状,沈青薇慌忙捧住谢知意那只挥动的右手,从袖中掏出锦帕去捂住他那溢血的伤口,眼角的泪滴是掉落得愈发汹涌了。 谢知意心下着急,但是却无可奈何,只得是伸出无碍的左手,将她一把拥入自己的怀中。 受到他 膛温热的触 ,沈青薇心中所有的难过委屈,都顿时如决了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泪滴大颗大颗地掉落,将他 前的衣襟浸得一片濡 。 良久之后,她终于是停止了泪滴,从谢知意的怀中缓缓退将出来。而后她抬眸望着他 前濡 的衣襟,脸上不由自主地生出了那么一丝窘迫。 她 了 鼻子,声音里隐着深深的心疼,自责道:“谢公子,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楚。” 闻言,谢知意的双眸不 黯然了下来,心底霎然涌出一股无力的挫败 ,万般失落道:“沈姑娘,这与你无关。是我自己无用,护不住自己,亦……护不住你。” 这二人相互关怀彼此,看在金熙的眼里就像是心头突然扎了 刺。这 刺虽然不足以让他致命,但是却能让他深 痛楚,恨不得拔之而后快! 他定了定心神,十分不合时宜地打断他们的对话,正 道:“你们无须再争论孰对孰错,这原本就是我对不住你们,我定会好好地给你们一个 代。” 为了给沈青薇和谢知意一个 代,亦为了给藐视寨规的众人们一个教训。金熙当即就严厉地责罚寨中众人,皆要认真地抄写百遍的寨规。 而赵骁和孙旭不仅藐视寨规,更是做下了欺男霸女的龌蹉勾当!他们除了要抄写百遍的寨规外,还要被杖责二十的 ,以及负责打扫寨中的茅房一个月。 一时之间,寨中众人叫苦不迭,纷纷表示——再也不敢藐视寨规,擅自去做那些欺男霸女的龌蹉勾当! 正所谓事出必有因,寨中众人会那般藐视寨规,也是出于对他的深厚情义。他们想要的,只不过就是——能为他好好地庆祝一下生辰,仅此而已。 他如此不留情面地教训寨中众人,难免会有些寒了他们的心,遂毅然代替了赵骁和孙旭的 之刑,硬生生地挨了四十的 。 待受完 之刑后,赵骁和孙旭心怀愧疚地拿着一瓶金疮药,想要替寨主后背上的伤痕涂药,却被柳 花给无情地阻拦了下来。 被阻拦住了去路,赵骁有些气恼地朝柳 花低吼道:“柳大婶,您快点给我让开,寨主后背上的伤痕可等不了人!” 闻言,柳 花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鄙夷道:“赵骁,你也太没有自知之明了!给寨主伤痕涂药这么细致的事情,哪里是你一个糙汉子能够做得来的?” 说罢,柳 花一把夺过赵骁手中的金疮药,转而将它 到沈青薇的手中,言语恳切道:“这些糙汉子们笨手笨脚的,定然是做不来给伤痕涂药这么细致的事情,所以还是得麻烦姑娘你了。” 沈青薇握着手中的金疮药,一时之间竟有些踌躇,金熙的伤痕在背上,若是替他涂药必然是要 去他的上衣。如此坦然相见,她一个尚未出阁的姑娘家,实在是有些于礼不合。 于是乎,她又把金疮药重新 回到柳 花的手中,极力推 道:“我与寨主男女有别,前去涂药实在是有些于礼不合。我看大婶您心灵手巧,想来涂抹伤药这种细致的事情,您定然是得心应手。” 闻言,柳 花却是兀自抬手捂住自己的 口,痛心疾首道:“我分明是个上了年纪的半老徐娘,头晕眼花还手抖!姑娘这样说,岂不是故意在我的伤口上捅刀子,还顺手撒了一大把的盐粒!” 说罢,柳 花又抬手抹了一把自己眼角 本不存在的眼泪,一副风一吹就会倒下的孱弱模样。 最后,在柳 花一番“声泪俱下”的哀叹中,沈青薇终于是无奈地败下阵来,答应她前去替金熙的伤痕涂药。 房间内,金熙安静地趴在 上,褪去上衣, 出的后背上尽是青紫 错的伤痕。其中有那么几道伤痕,竟还破了皮 生生地渗出殷红的血迹来。 沈青薇将锦帕放进一旁的热水中打 拧干,替他小心地擦拭背上的伤痕,将伤痕上的血迹尽数擦去。 那 热的锦帕随着她擦拭的动作,在金熙的背上细细摩挲,只 起阵阵的痛意。 那痛意虽然绵延不断而来,但是尚在他能忍受的范围之内。可他却偏偏鬼使神差地闷哼出声,苦着脸道:“疼……” 听见他喊疼,沈青薇拿着锦帕的手微微一顿,紧张万分道:“怎么了,是不是我的力气没控制好, 疼了你?” 闻言,金熙顿时起了逗 沈青薇的心思,因而故作气恼道:“与你无关,是我的那帮兄弟下手太狠!也不看在我是寨主的份上,对我稍稍手下留情那么一点,我现在是背疼心更疼!” 沈青薇果不其然地被他这略显哀怨的语气给逗笑,继续着擦拭的动作,却是忍不住地关怀道:“说起这个,你怎么会跑到这蛇山上当了山贼头目,莫不是因为家中……遭遇了什么变故?” 当年沈谨言将金熙带将回来时,就告诉过沈青薇——他乃是长安的富商之子。 那富商不幸中年丧失 ,倍 沉痛伤怀,而其 唯一所出之子的模样又是像极了她。 所以每当看到自家儿子,他那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又是难以抑制地变得郁郁寡 起来。 那富商家财大业大,而他作为一家之主,又怎可整 沉沦在悲伤之中颓废不前?眼不见心不 ,遂而决定将其子托付于故友。 沈谨言与那富商乃是故 ,他将其子托付于他,他只得是欣然答应,带着其子一同回归了故里。 时光荏苒,一瞬便是七年。那富商终于是将心中所有的伤痛都给愈合,便派人前来将自家儿子接回了府。 按理来说金熙被接回去以后,定当是会子承父业,过上安定富足的奢逸生活。可现在他却沦落成了一个山贼头目,除了家中遭遇到变故以外,沈青薇着实是再想不出其它的原因。 闻言,金熙却是突然翻身而起,抬眸定定地望着沈青薇,眼波里 淌着炙热的情愫,认真道:“并非是家中遭遇了什么变故,而是因为我……舍不得一个人。” 那目光太过于炙热,只看得沈青薇莫名地有些心虚,慌忙别过了脸,不敢再与他直视。 见她躲避自己,金熙便兀自止住了话题,转过身再度安静地趴了下来,闷声道:“今 乃是我的生辰,等会你替我涂好伤药后,可否陪我去一个地方?” 在沈府的七年里,金熙从未庆祝过一次生辰,所以沈青薇自然是不知道他的生辰究竟是哪一 。反倒是她每年生辰的时候,他都会万年不变地送给她一 糖葫芦。 如今得知今 竟是他的生辰,看在他往年生辰送自己糖葫芦的面子上,她自然是不能拒绝他的请求,于是便点头答应道:“好。” 待涂抹完伤药以后,金熙翻身而起将褪去的上衣穿戴整齐,便一把扯住沈青薇的胳膊,径直拉着她往寨门外走去。 在经过议事厅时,原本端坐在椅子上的谢知意,却是按捺不住地猛然站起身来,一把扯住沈青薇的另一只胳膊,神情紧绷道:“沈姑娘,你要去哪?” 金熙紧盯着谢知意扯着沈青薇胳膊的那只手,心底霎然涌出一股不悦 !当即用力地将他那只手给拍开,皱眉道:“光天化 ,男女有别,还请这位兄台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举止!” 闻言,沈青薇当即挣 金熙扯着自己胳膊的手,眸含怒意地瞪了他一眼,反讥道:“既然如此,那也请你注意一下男女大防,拉拉扯扯地像个什么样子!” 说罢,沈青薇又回以谢知意一抹安心的笑意,柔声同他解释道:“谢公子,你不要担心,我没事。只是今 是金熙的生辰,我要陪他去……” 然而还未等到她把话说完,金熙却是再次厚脸皮地扯住了她的胳膊,不耐烦地说道:“不要跟无关紧要的人说那么多,快点跟我走,我有些等不及了。” 说罢,金熙便扯着沈青薇的胳膊继续往寨门外走去。沈青薇想要再次挣 他扯着自己胳膊的手,谁知她一用力,对方却是将她扯得更紧。 望着他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谢知意的心里就像是 碎了一颗黄连,顿觉又苦又涩。原来她竟是要陪着他去过生辰,他的担心当真是有些多余又可笑。 他方才情急之下扯住沈青薇胳膊的那只手,正是他受伤的右手,被金熙那么用力地一拍,又生生地渗出殷红的血迹来,将原本雪白的纱布染得一片通红。一如他此刻的心,泛着刺骨的疼意!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