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彦看得清楚,心里也明白,却什么都没问,只默默跟随在青年身边,倒是曹晓辉 制不住内心的惶然和畏惧,小声说道:“梵……梵老师,刚才你在夏夏身上一拍她就醒了,她这是中 了吧?是你救了她吗?” 管自己手底下的艺人叫老师的经纪人,曹晓辉肯定是娱乐圈里的头一个。 “嗯,中 了。”梵伽罗拦住一名面 的男子,问道:“你们把崇明道长安排在哪个病房?” 这人也是来探望夏夏的工作人员,自然是认识梵伽罗的,忙道:“梵老师,他在607,楼下左拐第三间房就是。” “谢谢告知。”梵伽罗礼貌地颔首,随即又去了607。 手臂正吊着一瓶药水的崇明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就翻身而起,拉开窗户,准备跳楼。只要能逃 这恶魔的追捕,就算是摔成残废他也认了。众目睽睽之下,他总不能再对自己做什么吧? 偏在此时,一团人形雾气忽然从窗外扑进来,将崇明狠狠撞翻,又盘着双腿坐在他肚子上,将他死死 住。这也为梵伽罗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他不紧不慢地走进病房,将始终拎在指尖的那只 茸茸的黑影拍入崇明身体,附耳低语:“你的灵魂强度远超夏夏,应该会始终保持清醒吧?那么我只能祝你好运。记住,你做过的所有事不是没有人知道,还有天知,地知,我知。” 他再一次轻拍崇明的肩膀,然后倒退着离开病房,又站在门口略微颔首,以示辞别。论起礼数,他比任何人都周到。然而他尚且没走出去多远,四脚着地的崇明就从病房里奔爬而出,一边汪汪吠叫一边凄厉呐喊:“快拦住我,快!它想吃屎!它想吃马桶里的屎!” 原本还莫名其妙的曹晓辉一个没忍住竟笑 了。吃屎?他没听错吧?与此同时,他对梵伽罗的敬畏却又更深了一层,若非今晚赵总也来了,他这会儿肯定已经落荒而逃。他就怕梵伽罗也给自己肩膀上轻轻拍一下,让自己从人变成狗。 “之前那个夏夏是被他给害了?”赵文彦很快就抓住了重点。 “是的。”梵伽罗略微点头。 “那他这是遭了报应。”赵文彦非但不惧,还觉得理所当然。 —— 凌晨三点,梵伽罗终于回到月亮湾小区,谁也看不见,在他的身后,有一团小小的雾气如影随形。他们缓缓走到人工湖边,站着眺望。银白的月辉遍洒而下,令这座深不见底的湖微泛磷光,丝丝缕缕的白雾聚聚散散、飘飘 ,凝成一团又一团奇形怪状的虚影,更有一股腥臊夹杂着水草的涩味,扑面而来。 仅凭气味就能知道,这座湖是一座死水湖,没有 动的水波带来无尽的新生命,它最终只会变成一个脏臭不堪的坟墓。 小小的黑影在这腥臭的雾气中竟然退怯了,忍不住把大哥哥往后拽了拽,示意他别去。唯一的快艇已经被他的父母破坏,没有船,大哥哥 本找不到他的尸体。 梵伽罗却推开他的手,低声吩咐:“你在这里等着,我很快就回来。”他 掉黑 衬衫,往幽深的、腥臭的、近乎于墨绿 的湖水里扎去,像一只鱼,入水之后连头都没冒就扭摆着修长的腿,往更深更远的地方游掠。水草 住了他的身体,被他轻轻掐断; 石拦住了他的去路,被他远远绕开,在无法视物的粘稠黑暗中,他竟自由地像是在飞翔。 他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沉没于湖心的绑了巨石的箱子。 几个小时后,看上去白磷磷一片,实则近乎于墨 的湖面终于传来一阵水 急涌的声音。抱着双腿坐在湖边等待的小黑影连忙站起来,伸长脖子往远处看。 少顷,一道修长的身影慢慢由深水走向浅岸,手里拖着一口巨大的行李箱。 小黑影连忙把抱在怀里的衬衫递过去,然后由无形凝聚成一个幼小清秀的孩童。他仰着头,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既期待又不安地看着大哥哥。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才能回去。 梵伽罗抹掉脸上的水珠,摘掉发间的水草,又穿好衬衫,这才徒手拧开那看似坚固的密码锁,让侧躺在箱子里的尸体暴 于惨白的月光下。经历了数天的浸泡,它竟没有膨 甚或腐烂,只是略长了一些尸斑而已,小区内浓烈的煞气就是最好的保鲜剂。 小黑影蹲下身,试图去摸自己的身体,手掌却直接穿透了过去。他已经死了,于是灵魂便再也回不去了。 看见他沮丧的头颅和一颗接一颗掉落的黑 泪珠,梵伽罗叹息道:“虽说生死有命,但我既然答应了就绝不会食言。走吧,我送你。”他抚了抚小黑影的脑袋,然后往他背上轻轻一拍。 小黑影顺着他的力道往箱子里栽去,这一回却不知为何,竟没有穿透这有形之物,而是直接入驻了那具已经死透了的尸体。崇明的能力,经由梵伽罗的提炼增幅,竟连死魂和死尸也能控制。 蜷缩在箱子里的小小尸体忽然睁开眼睛,左右看了看,然后一骨碌爬起来,到处抚摸自己的身体, 脸都是惊奇和不敢置信。 “啊啊!”他咧开嘴冲梵伽罗笑,努力酝酿半晌才从早已破碎的喉咙里吐出三个 含热 的字:“哥,哥,谢!” 梵伽罗紧绷的脸庞终于 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轻拍小孩 漉漉的脑袋,说道:“走吧,送你回家。” 小男孩连连点头,然后手脚僵硬地从箱子里爬出来。他的动作像极了一只亟待翻身的小乌 ,惹得梵伽罗眼里沁出更多笑意。银白的月辉洒落在他们头顶,又慢慢被逐渐 近的晨曦和天边的一抹朝霞驱散,第二天不知不觉来临了。 1号楼是小区里唯一会在清晨时分亮起橘黄灯盏的楼。浑身 透的青年牵着浑身 透的小男孩,顺着旋转的楼梯一阶一阶往上爬。四楼的主妇顶着一张憔悴的脸和鸟窝一样的头去购物,她的公公婆婆要求她必须在这个时间段起 ,如此才能买到最便宜的菜蔬。 她的眼角有一片很浓重的淤青,被淤青环绕的眼珠红肿地似要滴血。可想而知昨天晚上,她经历了何等的折磨。看见 漉漉的一大一小,她麻木的脸上终于多了几分惊异,并盯着青年那张俊逸的脸看了很久,似乎觉得有点眼 。 小男孩低下头避开了她的视线。 两人继续往上走,便又在七楼遇见了匆匆出门的一名中年男子,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一套中规中矩的西装,拎着一个米 公文包,看上去很忠厚老实。发现青年和孩子都是一身水,他还关切地问了几句,并催促他们赶紧回家换衣服,免得 冒, 格似乎也很体贴温柔。 十四楼的防盗门换了,但住户却始终没敢回来,因为他家的外墙上贴 了大红 的字幅,上面血淋漓地写道:【姐妹们,这是一个骗子,骗钱骗 都是轻的,还会骗命!据保守估计,已经有十八位女 同胞受害,你们小心一点!不相信的可以加群,我们实名与你聊!群号:xxxxxxx。】 有些字幅被刮掉了,但更多的字幅又贴了上去,堪称源源不断、誓不罢休。 梵伽罗往楼道里望了一眼,竟抿着 笑了。见他好像很高兴,小男孩便也抿着小嘴笑了笑。 两人继续往上爬,足足十几层楼的高度,却无法让他们 一滴汗, 一口气。终于到了十七层,小男孩轻松的表情开始慢慢紧绷,然而不等他上前敲门,已经有人先他一步叫开了门,语气十分严厉:“洋洋到底在哪里?昨天晚上我越想越不对,特意去拜访了许先生您的父母,却没在他们那里见到洋洋。周围的邻居也说你 本没把孩子送过去。你为什么要让你的父母配合你撒谎?你把孩子 到哪儿去了?” “那是我自己的孩子,我想把他送去哪儿管你什么事?”许父理直气壮地诘问。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