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伴是个长得很不错的人族,长手长脚,以前也是好人家出身,家里不富裕,但也不穷。 后来沦为了奴隶,不过就算是奴隶,也是个不怎么能干活的奴隶,倒不是自己不努力,而是天生的力气小,没跟牙结伴之前,肚子都吃不。 跟牙在一起了,牙一个人挣得食物,够他们两个生活还有富余。 牙刚到家,正好看到端着水盆走出来的伴,两人站在门口,互相都咧嘴出一个笑。 伴叫伯尼,这个名字原本很有祝福意义——像熊一样勇敢的人,勇不勇敢倒不知道,但体格是一点都不想熊,又瘦又弱,伯尼小时候生病,勉强好了,病也落了下来。 身体时好时坏,重活全都干不了,幸好刚当奴隶,就被商人卖到了这里。 因为手巧,加上人又仔细,倒是在纺线房里找到了工作,成了纺线房里为数不多的男人。 领地里的女人实在太少了,一个女人背后怎么也有七八个追求者,这还是往少里说。 所以没有希望的男人们要么单身到底,要么自行组伴。 伯尼:“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牙在伯尼面前,倒是一反在其他人面前的凶狠和不耐烦,看上去竟然有那么几分不属于他的憨厚气质:“出了点事,要回来跟大人汇报。” 伯尼端着水盆:“桌子上有吃的,你先垫垫肚子,我去把水倒了。” 污水都是倒在午后的水沟里,这些洗脸淘菜的水通过水沟可以直接浇灌土地,没有化工残留,一些灰尘泥沙,并不算脏。 牙从伯尼手里接过水盆,恶声恶气地说:“你回去坐着,我倒了水就回去。” 伯尼没法跟一身蛮力的牙抢,只能让牙把水盆拿走。 等牙回来,伯尼才问:“这次出去没遇到危险吧?” 牙一边吃着蒸好的卡坨和馒头,一边说:“没什么危险,再说了,就算有危险,也威胁不到我。” 伯尼咳嗽了两声:“那就好。” 牙一听见他咳嗽,卡坨和馒头也不吃了,他过去拍拍伯尼的背,给伯尼顺气:“怎么又开始咳了?” 伯尼摆摆手:“没关系,我从小就这样,习惯了。” 不习惯也没办法。 牙一脸焦虑,打定主意,这次好好做事,事情结束了,就求领主,看能不能治好伯尼的病。 跟其他人不一样,牙知道领地里的坎贝尔夫人是魔族,也知道她是巫医,但领主不让他们说出去,他们也就三缄其口,假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牙没有领主会答应他的把握,只能单方面的抱有希望。 人族太弱小了,牙以前这么想的时候态度很轻蔑,可现在,他只觉得忧伤。 伯尼只有一个,他要是失去了伯尼,又到哪里去找对方呢? 伯尼握住牙的手,冲牙笑了笑:“我没事。” 牙面无表情的看着伯尼,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是个强大的魔族,但再怎么强大,也解决不了人的病痛,甚至连让对方好过点都做不到,于是自身的强大也变得像是没有意义。 伯尼:“你早点睡吧,赶了几天的路,你一定没休息好。” 牙不愿意睡,他让伯尼坐好,蹲下去给伯尼腿。 伯尼的两条腿总是会疼,牙手劲大,的时候疼,完了反而很舒服。 “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人说你闲话?”牙一边一边问。 他知道很多人看不起伯尼,因为伯尼是个弱小的人,不像其他男人一样有力气,他在的时候没人敢说出来,但他不在这里的时候,是堵不住人们的嘴的。 伯尼摇摇头,报喜不报忧:“没有,我现在在纺线房工作,他们就算说了,我也听不见。” 这话还是有可信度的,牙信了:“我不在的时候,你也得好好照顾自己。” 伯尼微笑着说:“好。” 伯尼笑起来的眼角弯弯,不是牙见过的最漂亮的眼睛,却是牙觉得最动人的眼睛。 “等以后,领地变得更好了,我们就修一栋自己的房子。”牙握住伯尼的手。 伯尼:“我觉得这个房间也很好。” 现在他们住的房子,除了他们以外,还有六个魔族,一人一个房间。 牙很不放心,他自己是魔族,知道自己同族的德行。 伯尼安抚道:“没事的,你不再的时候,领主还在呢。” “有领主在,没人会惹事的。” 牙听见这句话,才终于放心了一些。 伯尼有些遗憾地说:“我还没有近距离看过领主大人呢。” 伯尼看向牙,一脸羡地问:“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牙想了想,他其实也没有太关注过领主大人,哪怕站在领主面前,也不敢去打量对方,哪怕陛下没在身边,他还是能从领主身上受到陛下的气息,那股强大的,让人窒息的迫。 但伯尼既然问了,牙也不能不说,于是他憋了很久才憋出来一句:“领主是个很可怕的人。” 伯尼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轻呼:“怎么可能呢?” 牙:“他身上的气息很可怕!” 伯尼不相信:“一定是你想的太多了,大人肯定是个温柔又善良的人。” 牙:“……” 伯尼生气了:“算了,我出去走走,你吃完了自己把盘子收起来。” 说完,伯尼真就不再理会牙,自己走出了房门,去找在纺线房里认识的朋友们聊天去了。 现在是下班时间,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人们要么去树林里采摘野菜改善伙食,要么三五成群的聊天谈笑,或者加班干点活,今天能把明天的活干完,那明天把成品上去,一天都不用工作。 所以有些明天想休息的,就会趁着太还没下山继续干活。 伯尼身体不好,就不跟她们一起赶工。 伯尼来到同事的家,除了他以外,还有两个同事,已经坐在椅子上,喝着泡好的草,一起聊天了,伯尼也分到了一把椅子和一杯泡草,几个人火热的聊起来。 “你们近距离见过大人吗?”伯尼问道。 几个同事互相看了一眼。 “我没有见过。” “我也没有。” “我听说特丽丝见过,就是那个女矮人!” “她在纺织房呢!跟咱们不在一起。” “特丽丝这个名字还是大人给她起的,她运气可真好。” “就是,我也想让大人给我取名字。” “听特丽丝说,大人是个很仁慈的人!” “她还说大人长得很好看!” 伯尼听她们说个不停,等她们说的口干舌燥,闭嘴喝水的时候才说:“我听说城堡里的仆人以前把自己的家人接过来了。” 他是后来被乔什送过来的奴隶,对之前的事了解的不算清楚。 只是听说过这件事,但不知道真假。 同事里面有一个女奴,她倒是知道这件事,闻言说道:“我知道,那时候领地里缺人嘛!奴隶加上平民,人少得很呢!他们把家人刚接过来的时候,没几天就是雨季,还得靠大人养。” 伯尼的眼睛闪着光. 女奴忽然明白他在想什么,劝道:“你不要想了,现在外面那么,你的家人可能早就没有了,你找不到他们的。” 很多人都想把自己的亲人接过来,没道理他们在这里过着好子,亲人却连活下去都艰难,但是实在没有办法找人。 伯尼艰难地扯出一抹笑:“我只是想想。” 他成为奴隶是迫不得已,他们家原本住在一个小镇上,生活不算太艰难,当地的领主不太管事,只要他们勒紧带,还能活下去。 结果子一年比一年难过,他们家没有办法,先是把他的小弟卖了,再是把他的另一个弟弟也卖了,最后他也被卖了。 对于父母,他倒没有怎么想过他们。 他们生了他,又卖了他,他不欠他们什么。 他只是放不下自己的两个弟弟。 弟弟们还那么小,不知道会被卖到哪里去,他运气好来到了这里,可弟弟们呢? 如果被卖到院,可能还能活下来,但卖到其他地方去干重活…… 伯尼抹了把脸。 他知道自己不该想,但就是忍不住。 女奴又劝他:“你好好干活,不要想那么多,我连我妈妈是谁都不知道呢!” 她生下来就是奴隶,母亲死的早,她还没记事的时候就死了,全靠其他女奴把她养大。 伯尼声音干涩地说:“我知道。” 可是明知道不该想,却还是会想,会做些不可能发生的美梦。 比如大人愿意让人去找他们的亲人。 可是稍微动动脑子都知道不可能。 痴心妄想,有时候也是一点希望。 但池晏确实在听说有很多人在浪后动了心。 不花钱的劳动力,还不会被人察觉。 池晏:“等克莱斯特把人带回来以后看看。” 池晏对管家说:“不知道克莱斯特这次会带多少魔族回来。” 因为知道管家也知道克莱斯特是魔族,所以池晏也不再藏着掖着,舒服多了。 管家给池晏倒了一杯温水,目不斜视地说:“是啊。”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