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身后马车上的护卫,陆陆续续下车。 谢珣问道:“这里可还有足够的空房?” “公子且放心,我们这个万客居,乃是整个扬州最大的客栈,正好后舍还有小院,公子这么多人,包个院子正好。”掌柜说的头头是道。 谢珣颔首:“正好我们的箱笼颇多,确实需要一个院子。” 待掌柜问了要住上几 ,这里是先结账后住店,清明上前,直接扔下一锭金子。 掌柜没想到,他们竟出手如此大方,喜得亲自领人去后面的小院。 客栈的一楼大堂,乃是供住客吃饭的地方,正中间还有个小小的舞台,上面竟有个唱扬州清曲的姑娘。 她怀抱琵琶,素手拨弦,轻启 瓣, 绵、细腻的腔调,娓娓而来。 沈绛路过,还忍不住侧耳听了一番,轻笑道:“调子是好听,只可惜我有些听不懂。” 谢珣轻声说:“江南一带的方言,本就繁多难懂。你若是在此住惯,自然会听得懂。” 沈绛他们回了房中。 她强撑着叫人端来热水,洗漱一番,这才又睡去。 此时睡在安稳的 榻,她没来由的叹了一口气。 并非她娇气,受不得苦,而是船上虽也有榻,可是睡觉时,总觉得整个人都在晃,水波摇动,她就跟着一起晃。 如今 不再摇晃,沈绛睡的自然舒服。 她足足歇息了大半 ,才总算缓和过来。 待她睡醒,外面天 早已经黑透。 “阿鸢?”她喊了一声,又想起来,这丫头比她晕船还厉害,只怕这会儿还在睡觉呢。 于是她掀开被子起 ,却听门口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 “可是睡了了?” 沈绛没想到,谢珣一直守在自己房外,她立即穿上衣衫,披散的墨发还来不及梳好,就立即打开了房门。 “三公子,一直没歇息吗?”她仰头望着他问道。 谢珣也换了一身衣裳,从原先的一身墨蓝,变成了优雅的月白 ,他头戴玉冠, 间缀着玉佩,活 江南的富家贵公子。 他轻摇头:“我不觉疲倦。” 沈绛不由有些嫉妒,这一路上,明明一样坐船,他似乎丝毫不受影响。 不过沈绛又想起先前的事情,小声说:“对了,先前的房费都是三公子给的,回头我让卓定将银子给清明。” 谢珣眼眸微缩,声音有些沉:“你要与我分的这般清楚?” “不是,不是。”沈绛连声否道。 只是她又不好直接说出口,毕竟谢珣之前在京城,一直住着那样破败的小院。 沈绛与沈殊音搬走之后,他还是住在那里。 原本沈绛也想出银子,给他换个好点的地方。 可她实在张不开这个嘴。 在她看来,三公子虽有些清贫,却不坠青云之志,他为官清廉,还一心为百姓。 谁不知道京兆府的程推官,断案最是厉害。 今 清明一出手,便是一锭金子。 还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沈绛如今最大的烦恼,大概就是,喜 的人太过贫穷,而她有这般有钱,该如何分给他花呢? 要是三公子,别这么有志气就好了。 她愿意养他的。 第87章 谢珣心底并不知道, 沈绛对他的误解,自然也不知道,他面前的小姑娘正处心积虑想着, 该怎么养他。 他伸手摸了摸沈绛的发顶,“出来这么急,头发都还没梳好。” “都是阿鸢给我梳头发的,这丫头只怕还在睡觉呢。”沈绛笑着摸了下自己的长发。 谢珣垂眸:“我给你梳。” 沈绛惊讶望他:“三公子,还会梳头?” 她不由疑惑上心头,狐疑道:“你还给谁梳过?” “未曾给别人梳过。”谢珣心思 锐, 如何听不出她话语中的意思。 只觉得好笑, 不过梳头两个字,竟叫她联想这般多。 沈绛这才安心道:“要不我换上男装, 咱们夜访瘦西湖,如何?” “正有此意。” 于是沈绛回房换了一套男装,她先前见谢珣身着织锦文竹长袍, 格外优雅贵气,因此这次在出京前, 便也让人多准备了几套男装。 她换上一身织锦长袍,因为阿鸢不在,她便以飘带将长发束起。 待她重新出来, 原本站在院中的谢珣,听到声音,抬头看过来。 头顶刚悬挂在夜空的圆月,散发着柔和清冷的银辉, 洒落在眼前的俊美小公子身上, 只见她刷一下打开手中折扇。 “在下沈三, 见过程公子。”沈绛笑意盈盈打招呼。 两人出了客栈后, 并未坐车,因为此地本就位处扬州繁华地带,离瘦西湖并不远。 即便今 并非什么节庆,可天 渐晚后,街面上的人并不少。 特别是越是临近瘦西湖畔,喧嚣声越是嘈杂。 待沈绛随着人 ,行至湖畔时,不由被眼前之景震撼。 只见华灯初上,湖面两岸的亭台楼阁,灯火通明,楼宇建筑门口挂 了各 灯笼,远远看去,连成一片,如同一条蜿蜒漫长的火 游龙。 湖面上并非一片漆黑,因为头顶有清泠月辉,而湖上则是一艘又一艘游船画舫。 画舫上亮如星火,一条接着一条,如散落在湖面里的星辰。 绵悱恻的丝竹声,飘 在空气中的幽香,蜿蜒数里长的浩渺灯火,这一幕又一幕,层层叠叠,堆砌起真正繁华奢靡的江南。 扬州盐业发达,盐商豪富,名 天下。 曾经的瘦西湖并不像现在这般,因着 积月累,湖心淤 ,后来盐商出资,疏通河道。 随后盐商在两岸,兴建起了亭台楼阁,一下将瘦西湖成为江南一带最为繁华的商业中心。 特别是瘦西湖始终与运河相连,有些船只可从运河,直接驶入瘦西湖。 沈绛到了此处,发现一个特别之处,那就是这里的女子格外多。 虽至冬 ,可这些女子穿戴并不厚实,手持香帕,肆意招展。 “官爷,可要进来喝杯酒,暖暖身子。”不远处一个小楼前的女子,站在红 的花灯之下,冲着谢珣招手。 这些女子,本就是眼观四方,耳听八面。 出现河畔的男子,刚一出现,他们身上穿戴用料,佩戴的玉佩扳指,都已经落入她们眼中。 谁是有银子的大爷,谁是装面的穷鬼。 皆逃不过她们的眼睛。 可今 ,这些 子的眼睛皆落在一人身上。 谢珣即便是站在人群中,也依旧掩盖不住自身的风姿。 他一身月白绣银纹长袍,银线在周围灯火烛光下,熠熠生辉, 系玉带,将 身勒出劲瘦有力的味道,高挑 拔的身形,在略显矮小的南方人当中格外鹤立显眼。 况且他一张脸俊逸至极的脸,眉眼犹如墨笔细细勾勒而出,悬鼻薄 。 错而下的光影,落在他脸上时,让他的轮廓越发深邃。 偏偏他一身清冷不可范的气势,哪怕身处这烟花之地,亦没被染上几分风 。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 子,也未曾见过这样丰神俊朗的郎君,一个个恨不得扑上来,却又畏惧他身上沉如渊海的气势,仿佛自个搭一句话,就是轻薄了他。 终于在第一个 子出声之后,沈绛犹如一下进入了万花丛中。 身侧香风不断,甚至还有人想要伸手扯住她的衣袖。 约莫是谢珣的脸 太过冷淡,这些惯常在街面上拉客的 子,不敢伸手拦他,干脆就挑他身侧,看起来就很好蹂躏的沈绛下手。 沈绛虽也一身富贵打扮,但是她的身高在女子中算是高挑,和寻常男子还是有些差别。 特别是她一直好奇的打量四周,一副头一回见世面的雏 崽样。 “小公子,身子好凉,不如进来喝一杯奴家亲手温的热酒。”一个身着桃红衣衫的女子,年纪瞧着并不小,有种风韵犹存的味道。 沈绛 不住笑道:“不知姐姐,要怎么给我温酒?” 身侧本来一直往前的男子,顿住了脚步。 谢珣:“……” 就连这个 子,都忍住笑了起来, 慨道:“好久没有小公子这般俊俏的郎君,叫我姐姐了。” 秦楼楚馆的 子,年轻时,恩客不断,最是风光。 可随着年纪越来越大,若是能嫁个什么商户,哪怕只是个妾室,都是极好的下场。 有些 子,则是从房中接客,变成到大堂接客,再之后便是再门口招揽客人。 眼前这个略有些年纪的女子,只怕就是其中一员。 她忍不住问道:“小公子可是真愿意尝尝我的酒?” “姐姐的画舫在哪儿?”沈绛笑问。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