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行吗?”她问韩厉。 韩厉看她一眼, 说:“行。” 纪心言扯开草绳。 “抓一把。”韩厉指挥着。 她依言抓起一把干草,用火折子点燃一头, 放进灶台。 韩厉看着她笨拙的动作,忍不住问:“你没用过灶台?” 纪心言摇摇头,说:“在星辰山庄用过,但火是别人点好的。” 韩厉张张嘴。 一个孤儿在戏班里长大, 后来又一路漂泊, 做人家的婢女。 现在告诉他没用过灶台, 他都不知道该不该信。 要是以前,他肯定三言两语试探一番。 现在嘛,算了,她怎么样都好。 灶台重新生起火,纪心言往铁锅里加了半桶雪,连抓三把米扔进去。 再切下一大块干条放里。 她看看手里剩下的寸把长的段,干脆全都扔了进去,又放了点盐巴。 这一锅要吃三顿,一定要吃些。 在她做这些时,韩厉盘腿坐在上,尝试着运功将体内毒素排出。 沈少归用的药,药不猛,但能快速融入体内,尤其在他睡了两天后,想靠自己的力量把余药出难上加难。 而且一个不小心再引发蛊毒,那种疼痛,即使他能忍受也定会影响行动力。 韩厉试了两次,仍无法调动内力,一动便觉到蛊毒蠢蠢动。 这次的事最麻烦的并不是毒素引发的疼痛,也不是被困雪山,而是蛊毒提前发作。 其实他这次出京,算好了时间,会赶在蛊毒将犯未犯时回京。皇上亲眼看到蛊毒仍有效,就会对他更放心。 如今被安神药物和极寒牵动,蛊毒提前发作,白白疼了这一回。 他睁开眼,就看见纪心言正用皮绳系头发。 将皮绳打成一个圈,在手上套两圈,再将所有头发一把抓进去,两手绕个两圈就成了。 简单方便但似乎不怎么结实,容易掉。 倒是从没见她用过簪子,可能真是舍不得买吧。 他想起离开卫所那天,沈少归手中的锦盒,从形状大小看,应该是个簪子。 她这么钱,竟没收吗? 不可思议之余又觉得她似乎做得出来,毕竟她不止一次拒绝过唾手可得的好处。 他收回视线开始打量这间小屋。 “屋主人是做什么的?” “雪山猎户。” 韩厉摇摇头,走向墙边,一手摸上墙边挂的弓。 “这弓是戍边军队用的,普通猎户可拿不到这么好的武器。” “难道是逃兵?”纪心言恍悟道,“我听他们说要往大昭逃。” 她见韩厉面苍白,担心地问:“你的蛊虫已经没了,为什么还这么痛苦?” “蛊虫没了不会要我命,但毒早就深入骨髓,清不掉了,该受的疼还得受着。至于沈少归用的药,”韩厉看她一眼,“他不舍得让你痛苦,用药十分温和,只会让人沉睡不醒。如今我既已醒了,那药对我的影响已经去了大半,只要不用内力,便不会再受影响。” 纪心言带着歉意,道:“为了救我,害你落入危险……” 韩厉顿了顿,淡道:“不全是为了救你。沈少归就是玉楼,这是欺君之罪。若当年先皇知道了,安王府怕是会改名换姓。我现在有了这么重要的把柄,怎么能让唯一的证人死在沈少归手里。” 纪心言嘴动动,尴尬地憋出一句:“这样啊……” 她转头用大木勺搅动粥,嘀咕道:“还是昏时比较可。” 两人坐在桌边吃过粥,纪心言将顶门的移回原位,用化了的雪水将碗洗净,拎着桶倒到屋外雪地上。 一抬头就听到远处传来狗吠。 她心里一突,眯眼看过去,只见一辆雪橇自山下方向过来。 她忙回到屋里。 “屋主人回来了。”纪心言过去将韩厉推到上,按倒。 韩厉皱眉:“这是干嘛?” “你再睡会,先别醒。”她手脚飞快地扯过被子,连人带头呼啦蒙上。 韩厉一手把被子拉下去,冷冷地不地看着她。 纪心言回头看眼屋门,警告道:“我刚把人家弟弟杀了,还不知道能不能蒙混过去。你别。” 韩厉挑眉,正待开口,纪心言又把被子扣上了。 “你乖一点行不行。” 话音刚落,就听到屋外雪地有人踩过,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韩厉终于老实了。 纪心言到门口,深呼,然后一把拉开门。 “大哥,你回来了。”她踮脚往他身后看。 “看什么?”九方跟着回头。 “你弟弟一大早就出去了,我以为你会碰上他。” “别管他,臭小子整天跑。”九方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磕掉鞋上的雪进了屋。 他看眼上盖着被子的人,问:“你家公子还没醒?” “没,不过烧退了。”纪心言问,“镖局的事,怎么样了。” “问了,可以送你们回大豫,但人家不肯上山,你们得自己下去。他那样能行吗?” “行的。”纪心言赶紧点头,“粥是热的,现在要喝吗?” “来一碗吧,多谢了。” 纪心言转身拿碗盛粥。 九方摘下手套,了兽皮袄,要往弓旁边的钉子上挂。 长弓旁边,并排的钉子上,已经挂了一件同样的兽皮制的大袄。 九方顿了顿,一言不发把衣服挂好,坐到桌边,目光扫过地板。 “这是你弟弟早上熬的,大哥吃点吧。”她坐到他对面,期待地问,“我们今天能下山吗?” 九方嗯了声,用勺一下下舀着粥,并不喝,问:“我弟弟说他干嘛去了?” “没说,可能是打猎吧。” “居然不穿棉袄就出去了。” 纪心言猛地看向墙面。 九方嘿嘿一笑:“我弟弟这人笨的很,什么都不会,也不会熬粥。” 他看向纪心言:“你说你,熬粥嘛,熬就熬了,想吃放就放了,干嘛要说谎呢?” “我弟弟到底去哪了?”他下脸,脚在地板上狠狠跺了两下,“地板下面的冰层厚了,踩上去声都变了,你当我傻。真是小瞧了你个丫头片子。” 纪心言蹭地站起。 九方去端粥碗,想朝她砸过去。 电光火石间,空中一道银光闪过,紧接着“咄”地一声,那把放在枕头边的匕首斜斜入桌面,连着九方的手一起。 “啊——”惨叫声从九方口中爆出,鲜血沿着指下。 纪心言往后猛退数步,被人一把扶住。 韩厉已经站起来,三两步到了桌子前,手一伸握住匕首往下一按。 九方疼的人都哆嗦起来,豆大的汗从额头渗出,竟咬了牙一声不吭。 “是条汉子。”韩厉凉凉地夸道,“你是哪的逃兵?” “呸!老子上阵杀敌时,你他娘的还不知在哪嘬!”九方骂道。 韩厉一把拔起匕首,血涌而出。 这一下太突然,九方没忍住,又是一声惨叫,才要移开手,哪知那匕首又原样不动地扎了回来。 疼上加疼。 九方整个身子几乎趴到了桌子上,疼的快叫不出声。 纪心言看得心脏直打颤,此时的韩厉完全就是书中那个狠辣无情的炎武司督卫。 “你下山去哪?”韩厉又问。 “水……水仙镇……”九方着气回。 韩厉眯眼,他知道这个镇子。 九方半趴在桌子上,眼睛紧盯着韩厉,尚是自由的手隐在桌子底下,悄悄去按机关。 当桌下发出机关发动的“卡塔”声时,韩厉出于本能立刻松手往旁边躲去。 两枚细长的镖钉擦过他的衣服,朝着纪心言过去。 同一时间,九方拔出手背上的匕首,对着韩厉扑过去。 韩厉皱眉,调动全部内力,掌风扫向两枚镖钉,衣袖一卷,将它们反向对着九方打去。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