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许久的传输设备,终于传出声音。 声音虽然经过处理,但悉的人仍然能够下意识想象出令人怀念的清亮声音。 屏幕上的那位男学生虽然看不清面孔,但能看出他因恐惧而极其细微地颤抖的身体。声音虽然气息不稳,但仍然有条不紊地一字一句说着。 直到最后一个字说完,白皎绷得僵硬无比的肩膀终于骤然松了下来。 他闭上了眼,想到的是白初贺的声音。 [皎皎,别哭了,我心疼。] 接下来的问询都进行的很顺利。 白皎一直坚持到这场庭审结束,才离开作证室。 他的双腿仍然僵硬,像灌了铅,机械式地行走着。 走出作证室,拐了个弯,他终于看见自十二年前一直寻找着他,从未放弃过的人。 那人站在窗前,光照耀着他,就像幼年时无数次身而出时的模样。 这是他等待了十二年的人。 “皎皎!” 白皎的双腿骤然软了下来,被白初贺一把扶住。 “哥。”他的喉咙滑动了一下,终于破涕为笑,“我做到了。” ... ...... “然后呢,你怎么说的来着?”宋一青兴奋地滑动着手机上的新闻推送,标题上醒目地写着“驳回上诉,依法维持死刑判决。” 白皎很不好意思地低声,“我都说了好几次了......” 他在法庭匿名作证,班级上的其他同学完全没有将这条新闻联想到他身上,但他和白初贺并没有对悉的朋友们隐瞒什么。 毕竟他们在最后也赶来帮忙。 “原来这个还能不面的啊...”宋一青啧啧称奇,顺手点进微信看了看班群。 期末考试刚过,班群里的人要么在唉声叹气,要么对高中最后一个寒假摩拳擦掌地计划着。大家的话题都围绕着假期怎么度过和不久将至的节。 那则新闻虽然在社会上造成了很大的反响,但对于这些尚在校园的学生们来说,只是一个稍微有些令人震惊的消息,但并不会占据他们太多的注意力。 班级群里几乎没人讨论这件事,宋一青有点郁闷,“这好歹也是大新闻好不好,这些人就知道玩啊玩的。” 白皎笑了起来,鹿眼弯成了月牙的形状,溢了快乐轻松。 “这样也很好啊。” 宋一青一拍嘴,语气变得小心了许多,“靠,对不起小白,我的问题,你肯定...肯定还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些事对吧。” 白皎摇了摇头,看着他又笑了一下。 “不是的。我只是觉得过去的事情结束了就好,其它的就留在过去,人是要向前看的。” 宋一青仔仔细细看了白皎一眼,确定他确实如他所说,没有其他情绪,才佩服地开口。 “小白,我总觉得你一下子成——也不是成,就是一下子,嗯...说不出来的觉。”他抓了抓脑袋,“觉一下子和我不在一个纬度了。” “不是谁都和你一样是个猪脑子。”许安然走过来,辛辣地点评了一句,“白白别理他了,走吧,要吹生蜡烛了!” 宋一青回敬了一句,也站了起来,边走边悄悄打量着白皎的背影。 白皎的个子虽然没有他高,但站在许安然身边也足足高出了一个头,看起来温和又可靠。 宋一青突然有些晃神。 他印象里的白皎一直是个很老实的小个子,但他突然不明白自己这种印象是从何而来了。 “咋了,你不去吗?”他的肩膀被何复撞了一下,何复朝前院努努嘴。 前院放着一张点缀着鲜花的长桌,长桌中间放了一个三层蛋糕,蛋糕上了两个数字18的异形蜡烛。 “你觉不觉得白皎有些地方和之前不一样了?”宋一青说。 “是吗?哪里?”何复瞄了他一眼。 “就是...觉有些地方变得更厉害了。”宋一青实在不知道怎么形容。 “可能不是变了。”何复眺望着热热闹闹地围在长桌旁的一群人,中间站着白皎,夜空下的明亮烛火映出他发丝边缘稻草般的颜。“他只是回到了他最原本的模样。” “啊?”宋一青悄悄白了一眼,何复还是这么谜语人,无语。 他摇了摇头,没有再纠结,一起走了过去。 “快到十二点了,快准备吹蜡烛!” 白皎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眼睛却忍不住往其他地方瞧。 深夜下的室外,除了有烛光映照的桌面很清楚,其他地方都模糊不清,笼罩着蓝到发黑的颜。 其实他不太能看清身边朋友们的脸,只是靠着大家的声音来辨别身旁的人会是谁。 一个又一个人影在夜中涌动着,他没来头地想起火车上那些匆匆而过的行人。 他那时年纪小,总是对每个人都很好奇。但有些人在生命中留下的痕迹仅仅一瞬,即便是当下记住了,也会渐渐地在记忆中褪模糊。 他讨厌这种看不清,抓不住的觉。 “再不吹要过十二点了啊。”长桌对面传来乐呵呵的声音,是大庆在说话。 “十八岁了,要好好享受一下。”清丽开朗的声音,是牧枚。 “哈哈,我年初就十八了!”欠揍的声音,是宋一青。 一声响亮的汪汪叫,是一直陪着他的杜宾。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