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以来都在闭关,勘破五境之上的境界,此次出关,让得皇帝陛下眼前一亮,连忙开口说道:“快请!” 陈莫西是一位头发灰白的老人,但他的面容却很年轻,很典型的鹤发童颜,他的身材偏瘦,整个人也很神,只是走起路来有些慢悠悠的,虽是在山海清幽之外,但陈莫西毕竟是开创了新的修行派系,他在修行世界的地位也是很超然的,没有人敢小觑他。 “拜见陛下。”陈莫西微微揖手。 皇帝陛下的心情似乎也好了不少,说道:“国师出关,可是勘破了五境?” 陈莫西再次揖手,说道:“回禀陛下,倒是没能打破五境壁垒,但我已站在那道壁垒前,若破玄命,只需一个契机,继续闭关便也没有很大的意义,虽仍在五境里,但玄命之下,我已无敌。” 皇帝陛下略有些失望,但还是笑着说道:“姜国正值风雨飘摇,国师出关,乃我国之大幸。” 陈莫西能够明白皇帝陛下的心思,淡淡开口说道:“微臣知晓天弃荒原的事情,也知那林敢笑,他自五境之上跌落境界,仍有半只脚在五境之上,而微臣虽未能打破五境壁垒,但也相当于半只脚踏入玄命。” 没能打破五境壁垒和半只脚踏入玄命的意义,自然是完全不同的。 皇帝陛下知晓刚才自己误解了陈莫西的话,哪怕陈莫西真的仍在五境里,可他要入玄命也是随时随地的事情,而且已经相当于超了五境范畴。 “国师请坐。”皇帝陛下笑着朝陈莫西探手,有内侍搬来凳子,又匆匆退走。 陈莫西谢恩之后,便正襟危坐,说道:“林敢笑隐藏的很深,尤其是安排那诸葛旦潜藏在廷之内,微臣知道陛下心中所忧,但微臣想来,与其纠结世间是否仍有像林敢笑那般隐藏的山外强者,倒不如首先让琅琊城固若金汤,只要琅琊不破,我姜国便不败,哪怕再有什么山外强者出现,我们也有能力应对。” 林敢笑的出现确实是事发突然的,而且战场是在天弃荒原,最先战的是镇守在天弃荒原的修行强者和那些少年,虽是付出了些代价,但林敢笑也没能做成什么事,何况姜国里真正的强者都未面,对整个姜国而言,也的确不算很大的威胁,只是稍微有些后怕罢了。 如果林敢笑还是魔时期的林敢笑,在事发突然的情况下,镇魔屏障恐怕瞬间就会被打破,世间修行强者本来不及反应,因为在那之前,谁也不清楚林敢笑的存在。 也许无念大师有所察,可那只是也许,并不能作为必要保证。 因林敢笑需要重归五境之上,也需要借助落青冥的力量,他才短期里没有能力打破镇魔屏障,也正是因为林敢笑跌落了境界,世间那些强者才能稳坐如山,因为他们很清楚,林敢笑成不了事。 但不得不有所顾虑的是,若世间同样还隐藏着像林敢笑这般的山外强者,而且是没有跌落境界的,那就会是一场大灾难了,何况在天弃荒原参战的多数都是姜国的修行者,皇帝陛下因此会有担忧,也很正常。 而且世间之大,只有姜国境内出现了山外之人,也是让皇帝陛下担忧的关键。 陈莫西的话也让皇帝陛下的明白,一味杞人忧天是没有意义的,只要姜国足够强大,那么就算有山外强者卷土重来,也不会影响到姜国的基。 “国师有何对策?” 陈莫西淡淡说道:“开启千海境,让年轻一辈修行者入千海顿悟,尤其是那些已经站在四境巅峰的年轻修士,他们可借助气运有大概率跨过五境门槛,增加我姜国的整体实力,至于让世间诸国那些年轻修行者也一同入千海,倒也没什么所谓,毕竟他们人数有限制,而且我们姜国也从来没有那么小气。” ...... 席卷整个世间的倾盆大雨虽然已经停了,但天地间仍有一股意经久不散,御书房里氤氲着烟气,使得殿内温暖干燥,那是一种最舒服的状态,皇后娘娘莲步轻移,来到皇帝陛下的身边,她亲自泡茶,每一个步骤都很认真,而那副模样映在皇帝陛下的眼睛里,便是世间最美好的样子。 陛下痴痴的眼神放在她身上,皇后娘娘自然能够察觉到,她抿嘴轻笑着,将泡好的茶递到皇帝陛下的手里,柔声说道:“开启千海境是姜国每数年里都会做的,但国师提议此时开启千海境,便显得有些仓促了。” 皇帝陛下接过茶盏,也顺便把皇后娘娘的柔荑轻轻抓住,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开口说道:“陈莫西是很有野心的人,魔时期那个阶段,是父皇坐在这个位置上,而我还未降生,那应该是很彩的世界,可我无缘得见。” “薛忘忧、陈莫西和李道陵都在那时崭头角,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现在李道陵死了,薛忘忧和陈莫西也都老了,可他们仍旧是姜国站在极高位置的人。” “陈莫西想当第一,但他始终都不是第一,现在他走在了薛忘忧的前面,我能受到他的那份骄傲,开启千海境的确是必须要做的事情,我目前还算相信,陈莫西纵使有野心,但他志不在朝堂,也不会做损害姜国的事情。” 皇帝陛下饮了一口茶,把茶盏放在案上,轻轻揽过皇后的肩膀,皇后娘娘也顺势伏在陛下的怀里,轻声开口说道:“经历林敢笑一事,世间也都大概清楚我们姜国会做些什么,天枢院早有消息,诸国里都有年轻人动身了,或许正如陛下所言,开启千海境一事,迫在眉睫,但山外之人事关整个人间,他们只是看热闹,使得我们姜国处在纷中心,怕也是有些别的念头。” 皇帝陛下抱紧了皇后,说道:“除北燕外,世间虽相对平和,但他们其实也都在等待着机会,不能灭我姜国,不意味着他们不想,只因琅琊城坚不可摧,诸国里有书院制衡。” “姜国本就在世间中心,便必然四面楚歌,在我父皇时期,姜国便近乎经历灭国的灾难,一直以来我就很清楚,只有让姜国变得足够强大,才能让四面之敌投鼠忌器,但姜国始终不够强大,只是勉强自保。” “若守,自固若金汤,却无可攻之力,但守又能守到几时?我不及父皇,只能在有生之年,尽量强大姜国,否则若我也去了,姜国就真的完了。” 姜国地土辽阔,又处在天下必争之地,很难摆四面树敌的处境,哪怕有某些王朝保持着中立,并不愿参与战争,但对姜国而言,也没有什么意义,姜国是香饽饽,总会有人想要咬上一口,又怎能轻易信任他国。 姜国的优势除了疆域辽阔外,便是琅琊城和书院,琅琊城保内,书院保外,可书院也不意味着就肯定没有问题,皇帝陛下绝对信任梨花书院,可在他国扎的那些书院,他真的不能完全的信任,正如云清川归入山外一般,就连梨花书院里也会有问题存在,何况是那些已经不算是姜人的书院了。 身为皇帝,没有办法轻易相信谁,必须要留有后手。 ...... 马车行驶的速度很平稳,至少坐在车厢里的李梦舟没有任何觉,他稍微回复了一些力气,但还是觉得身子颇有些沉重,而且他现在的模样也有些不堪,肌撕裂的觉很不好受,甚至连骨头都断了很多,皮肤上也有很清晰的裂痕,像是被重新合,很怪异。 轻嗅着属于都城的气息,李梦舟的心情也变得缓和了不少,他没有患得患失,没有很动,只是很平静。 他喜琅琊城,甚至想过永远住在这里,因为他曾在这里找到少年的觉,可以不用计较着生死问题,哪怕生死的问题一直纠着他,但他总能找到机会去忘却,那或许会显得很幼稚,与原本的他并不相符,就好像人设崩塌一般,但那确实是他一直以来都想找寻的觉。 可惜的是,那种觉已经永远成为过去了,毕竟青总要过去,哪怕他的青来得晚了些,而且短暂了些,但或多或少也有东西值得回味,如此想来,便也够了。 回到都城,或者是再一次来到都城,和第一次来到这里时的心境是不同的,那时候他更像是天真的少年,第一次见识到世间繁华,而不是处处暗肮脏,也许他并不天真,只是希望自己很天真,因为那才是小小少年。 而这次回来,才是真正的李梦舟,他已经不需要那份天真,也该回到从前了。 马蹄声渐近,琅琊城南城门外,有守城士兵,也有各座修行山门的弟子,他们有着不同的装束,站立在不同的方位,其中便有离剑院的四先生,宁浩然。 他依旧是曾经的模样,只是身子变得孱弱了些。 马车在南城门外停下。 李梦舟掀起窗帘,注视着四师兄的身影,微微蹙起眉头。 他察觉到了四师兄有些不太寻常的状态。 那像是五境之上回归质朴的自然,也像是毫无修为的普通人。 道路透着意,城外青山也焕发着雨后的晶莹,城墙上也有些,那场雨很大,意没那么容易消散。 道路两旁也有树木倾倒,只是已经被收拾干净,但仍有痕迹可寻。 萧知南回了仙府客栈,沈秋白和北藏锋他们也都各自返回,唐闻柳则进攻面圣,李梦舟没有第一时间回到朝泗巷,而是跟随着卓丙和宁浩然沿着城外小路,直往离剑院。 秋雨凄凉,青山里有寒风微拂,带来阵阵泥土香味。 马车缓缓前行,卓丙坐在车辕,江子画和叶瑾瑜他们也都在另外一辆马车里,而宁浩然在旁边步行着,他的步程和马车行驶的速度相同。 雨停了,但树叶上仍有水滴被风吹落,隐隐溅到了李梦舟的脸上,他隔窗望着宁浩然,沉着说道:“四师兄破境了?” 宁浩然笑着摇头,说道:“不是破境,而是堕境。” 李梦舟紧皱着眉头,“为何?” 他尚未知晓离剑院三先生和四先生曾前往东郡青海镇,且在那里发生了些事情,很糟糕的事情。 对于李梦舟的疑问,宁浩然沉默不语。 紧随其后的那辆马车上,欧胜雪也在蹙眉看着宁浩然,他能察觉到,宁浩然一定遭遇了什么事情,否则不可能堕境。 在这般安静的氛围里,他们很快来到离山脚下。 卓丙停下马车,看向宁浩然说道:“扶你师弟下来吧。” 宁浩然点点头,另外一辆马车里,江子画他们也都走下来,帮着宁浩然一起把李梦舟从车厢里抬出来。 “你伤得很重。” 宁浩然有些担忧。 江子画说道:“他可是出了大风头,就连沈秋白和北先生他们都无可奈何,偏偏是他朝着林敢笑拔剑,简直像不要命一样,他能活着,我都觉得很意外。” 欧胜雪看了一眼李梦舟,说道:“在那种情况下,但凡还有余力,便应该拔剑,师弟做得很好,本该是作为师兄的我挡在最前面,但面对林敢笑,我毫无还手之力,这真是一件很狗屎的遭遇。” 他的话音刚落,周围人便很惊讶的看着他,宁浩然更是开口说道:“大师兄你说脏话?” 欧胜雪瞥了他一眼,说道:“因为确实很狗屎。” 或许在天弃荒原那狈的样子,对于欧胜雪来说,是相当糟糕的,他实在没办法用什么干净的话来形容。 江子画他们倒也能够理解,因为那对他们而言,也是同样的糟糕。 真的像狗屎一般糟糕。 由江子画背着李梦舟,沈霁月在旁边小心护着,一行人向山上走去。 欧胜雪和宁浩然并肩而行,前者有些犹豫的开口说道:“你并非只是堕境那么简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宁浩然也很犹豫,但注视着叶瑾瑜他们也纷纷投来的视线,他终是缓缓把在青海镇发生的事情一一道出,最后很坦然的一笑,“虽是气海灵元被掠夺,但我起码还活着,就不算最糟糕,回复修为也只是时间早晚罢了,我现在也已经重回三境,每在剑院里散散步,吃吃饭,一觉睡到自然醒,觉还不错。” 哪怕宁浩然说得很轻松,但听到的人却都神情沉重,他们在天弃荒原或多或少也被林敢笑掠夺了部分的气海灵元,但那种是微乎其微的,很容易就能回复过来,但宁浩然的气海灵元被掠夺干净,想要回复到巅峰时期很难,更难的是再进一步。 李梦舟趴在江子画的背上,也很清楚的听见了宁浩然的每一句话,他的神情没有那么沉重,反而笑着说道:“四师兄是很厉害的,就算现在只有三境的修为,痛揍江子画也还是很轻松的事情嘛。” “喂!” 山路上响起江子画极其不的声音,也有着阵阵声笑语。 第六章 坦诚布公 李梦舟在离剑院里一直静心修养,他没有回朝泗巷,也没有踏上都城街道,他的伤势确实很严重,也只有在离剑院里,才能最快修养回来。 否则他也很担心,若是真正踏足都城,会不会已经有危险在等待着他。 不是他在此刻贪生怕死,而且他并非白痴,既然有机会躲在离剑院的羽翼下休养生息,为何非得跑出去,那会显得很愚蠢。 虽然他暂时不能回朝泗巷,但也有拜托江子画帮忙联系古诗嫣,哪怕是要休养生息,他也必须得做点什么,否则躲在离剑院便没有什么意义。 何况他现在也不能肯定,都城里是否有危险,他在离剑院里修养生息也有些子了,而薛忘忧也未曾对他说过什么,他要主动探知都城里的情况。 恰巧古诗嫣现在就在朝泗巷里,所以在江子画登门造访时,便轻而易举的见到了她。 冯大娘的面馆仍在开着,而她那卧病在的丈夫,经过古诗嫣帮助筹银子看病,现在也已经彻底痊愈,毕竟是有药师出手,若非是修行者致命的打击手段,寻常世俗的病症,除了某些特例,都是有大希望能治好的。 江子画来到朝泗巷的时候,已是傍晚,而古诗嫣正好在冯大娘的面馆里吃完饭走出来,她自是认得江子画的,曾经便在朝泗巷里见过,只是那个时候李梦舟面对着玄政司和不落山门双方的力,局势很紧张,虽不曾说过话,但也不算陌生人。 “六先生。”古诗嫣望着站在小院门前的江子画,眉头轻蹙。 江子画转身朝着古诗嫣微微一笑,揖手说道:“古姑娘。” 古诗嫣微微颔首,说道:“李梦舟尚在离剑院里养伤,不知六先生此来朝泗巷所为何事?” 自被江听雨指点过后,古诗嫣在都城里虽仍旧在行动,但已经低调很多,大多数时间都一直待在朝泗巷里,冯大娘的面馆便是最常去的地方,古诗嫣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在都城里已经不是秘密,身边又没有李梦舟帮衬,便也受到了一些限制。 天星赌坊那起事件的结束,也让得朝泗巷里很少再有来客,江子画也算是这半年多里面,第一个客人。 江子画开口说道:“就是因为那李梦舟啊,要不然我也没理由来这儿,他伤得确实很重,短期里依旧很难痊愈,但想来他也一直在念着朝泗巷,我是不知道他究竟念着的是朝泗巷,还是古姑娘你啊,但我到此的任务,便是传达李梦舟的话,想要请古姑娘到离剑院一趟。” 李梦舟只是拜托江子画,并没有说其他的事情,依照江子画的,他当然要胡思想一番,因为他觉得朝泗巷想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但李梦舟那般急切,只能说明他念着的不是朝泗巷,而是朝泗巷里的人。 想到这里,他便很兴奋,而且故意作出很搞怪的表情,恶意着重传达他以为的事情。 但也不知是古诗嫣没有听懂江子画的意思,还是直接忽视了那句话,她的神情很平静,没有半点不自然,只是顺势答道:“那六先生请带路吧。” 江子画有些失望,古诗嫣的反应不是他想看到的,但也只能很郁闷的前面带路。 ...... 李梦舟见到的是一身白裙的古诗嫣,依旧像从前那般宛如仙子,但他能够从古诗嫣眉宇间察觉到,貌似古诗嫣在都城这段子里,过得也并不是那么好。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