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事情自然要讲道理,但有些事情是不需要讲道理的。 道自诩为道门正统,高高在上,意图裁决天下事,看道不顺眼的人很多,只是鲜少有人敢明目张胆的跟道作对,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剑仙王乘月。 若是真的有人毁掉坻水郡的小南天门,喜的人还是会占据大多数的。 李梦舟倒是不是很在意这些,但他也有自己出剑的理由,并非只是因为孤山客。 通往山顶的石阶上,渐渐地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影,急速掠来。 萧知南抱着末花剑,朝着李梦舟微扬下巴。 虽然她也是北燕人,但跟道可没有什么关系,而且琅嬛剑庐跟道也并不友好,当年剑门薄西山,道对剑门的打可是极其强烈的,若非后来有王乘月得证剑仙,且上官剑主也继承了琅嬛剑仙的剑意,现如今剑庐是否还存在,都是未知数。 朱扒酒慢悠悠地吊在后面,他毕竟是一门掌教,该有的气度不能丢,小南天门的弟子一个个掠下山去,而朱扒酒虽是慢悠悠地走着,可速度却不慢,这便是缩地成寸的本事,看似一步跨下一个石阶,却是相当远的距离。 他目视着山脚下雪地里站着的两道身影,原本淡然的神情渐渐起了变化。 因为他很清楚的看到,在山脚下提剑的男子,缓缓地把剑举了起来。 看似轻描淡写的斩落。 却有一道盛大的剑气呼啸而出。 细雪被斩碎,一道绵长的沟壑沿途崩裂,直上石阶,那些往山下疾掠的身影纷纷止步,他们惊恐莫名的想要抵御或是躲避,但是这一道剑气来得太过突然,且他们又是全速下山,本来不及反应过来。 低于四境的小南天门弟子本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剑气在眨眼间及至,没有半点停歇地朝着山上呼啸而去,连串的爆豆般的炸响连绵,血花飞溅,一瞬间,原本干净的石阶上便躺了尸体。 唯有四境里的修行者,硬生生抗下了那道剑气,纷纷睁大眼睛,环顾着四周,彻底傻眼。 朱扒酒站在石阶上,眼睁睁望着山脚下那道剑气掠来,瞬息间便来到面前。 他脸庞憋得通红,一声怒喝,无形的气浪翻涌,在那道剑气临面之前,使其尽数崩碎瓦解。 冰凉的雪花拍打在他红润的脸上,就好像在狠狠着他的脸,朱扒酒直勾勾地望着山脚下那道身影,险些一口老血出来,喉咙里积着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我你大爷!” 如野兽在嘶吼,震着整座山,树梢的雪花簌簌而落,那些在发愣的小南天门四境修士下意识的捂住耳朵,只觉得耳膜发痛。 站在山脚的李梦舟也是忍不住掏了掏耳朵,朝着萧知南说道:“声儿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猪被宰前的凄厉喊叫。” 且不管有什么理由,此时的朱扒酒是真的相当无辜,莫名其妙有人在山脚挑衅,刚出门,弟子们就死伤一大片,还被行凶者说成猪,怕是要被气疯了。 朱扒酒的确被气疯了。 他直接便从山上掠了下来,浑身都在颤抖,愤然拔剑指着李梦舟,那极其红润的脸庞,额头上青筋暴,“放肆!当真放肆!你太放肆了!” 李梦舟神情平淡地看着气急败坏的朱扒酒,笑着说道:“原以为道的南天门有多厉害,却都是些银样镴头,实在很不好意思,不小心一剑杀死了你那么多弟子。” 朱扒酒着气,眼眸里布杀意的说道:“你到底是谁,居然敢来我南天门放肆,杀我南天门弟子!既然知晓我南天门附属道,你竟还敢这么做!” 他心里的确没有搞懂现在是一种什么情况,来者一言不发,直接就拔剑杀人,很不符合逻辑,就算是有人寻仇,也不可能直接就提剑杀人,连给人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何况谁人敢对道寻仇? 朱扒酒对道很执着,明明只是附属的小南天门,却常常直接以南天门自居,羞辱小南天门,羞辱于他,便好似在羞辱整个道,朱扒酒对自己的身份地位相当高看。 其实这也很正常。 道便是北燕的山海清幽,乃是道门正统,本身就凌驾于天下修士之上,且不管是什么原因,朱扒酒身为在姜国境内小南天门的掌教,自然便有着很高的优越,认为自己得到道的重视,被委以重任,他容不得半点挑衅道的言论。 更何况现如今李梦舟不分青红皂白,莫名其妙地在山脚下叫嚣,且突然拔剑,斩杀了数十的小南天门弟子,这已经不只是对道的挑衅。 朱扒酒在坻水郡也是作威作福惯了,除了蒹葭苑外,只要是在坻水郡里山门都被朱扒酒‘登门造访’过,虽然那些山门对小南天门恨之入骨,可又哪敢跟道作对,只能忍气声。 就连海棠山主也对朱扒酒的作为视若不见,终归是朱扒酒也没有得意忘形,虽然将得那些修行山门欺辱的不轻,但也未曾闹出过人命,否则的话,坻水郡势必大,到了生死关头,谁又在意会不会得罪道。 正因如此,碍于道的存在,只要朱扒酒没有把事情做得太过分,坻水郡的修行者便也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现在有人欺辱到他的头上,朱扒酒自然承受不了,他已然气得是二佛升天。 “就是因为知晓你们小南天门附属道,我才会过来。” 既是站在这里,便注定要得罪道,李梦舟便也不在意,其实他本身也不是很喜道。 因为道很是独断专行,说是道门正统,但最不讲道理的就是道,纯粹是依靠着势大,强行讲道理。 而且对于不懂道言语稍有不慎者,便是手段狠毒,俨然将自己当做整个世间的皇帝,拥有着对天下人的生杀大权。 不敢得罪道,不意味着就是喜道,谁让道身在山海清幽,随便走出来一个都是世间强者呢。 既然剑仙王乘月曾一剑毁掉道西天门,那么李梦舟又何故不能效仿之? 既是做了,当然便不能半点水花没有,这对于他破境也很重要,不能有半点犹豫。 事情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绝。 第一百二十八章 剑气雪龙 朱扒酒的面相当难看,小南天门那些活着的弟子纷纷站在了他的身后,除了十数名四境修士和尚且留在山上的弟子外,此时出现在山脚下的小南天门弟子足有百众。 跟朱扒酒相同的是,小南天门的这些弟子也是容不得旁人挑衅,更何况是有数十名同门师兄弟身死,此乃血仇,绝不能善罢甘休。 朱扒酒冷地看着李梦舟,说道:“看来你的胆子果真很大,在这坻水郡里,就算是蒹葭苑也不敢说来我南天门生事,你们区区两个人便敢上山挑衅,真是勇气可嘉。” 李梦舟淡淡说道:“我来这里不是挑衅,而是拔剑的。” 朱扒酒沉默了片刻,冷笑道:“我知道你是剑修,想必应该是离剑院的弟子,在坻水郡里除了百里川外,再没有第二个剑修拥有你这般境界,而百里川在我南天门面前也只是一条会乖乖听话的狗,你真的能够代表离剑院向我道宣战?” 李梦舟说道:“你别一口一个道的,道是道,你小南天门是小南天门,别刻意把小字去掉,道有五座天门圣殿,但西天门圣殿已经被王乘月毁掉,剩下的小西天门也只是勉强存活,每座天门圣殿下都有很多小天门,本代表不了道,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其实这也是事实,因为五座天门圣殿附属的小天门有很多,只能算是道在外的眼线,自然代表不了整个道。 但姜国境内的小天门却只有两座,在坻水郡里的便是其中一座,自然相对的会得到南天门圣殿的特殊照看,若是坻水郡里的小南天门被毁,身处北燕的南天门圣殿很快就能知晓。 由此针对离剑院就是必然的事情,但换句话来说,姜国里有梨花书院,北燕的南天门圣殿很难轻松进入姜国境内,就算通知另外一座小南天门,也威胁不到离剑院,那么他们就只能把目标放在作为行凶者的李梦舟一人身上。 这确实是很大的麻烦。 但是瞧着朱扒酒,以及坻水郡这座小南天门的实力,其实也算不得多强,只要李梦舟能够破入上境,他便有自信在底牌尽出的情况下跟四境巅峰的大修士具备一战之力,便也不需要太过忌惮姜国境内另外一座小南天门。 他虽是肯定打不过四境巅峰的修士,但至少能够保证自己不会轻易死掉,非是必死的局面,便也无需设想太多。 李梦舟是这么想着,但朱扒酒很是固执,他觉得自己得到道的重任,就算没有资格跟天门圣殿的门主相提并论,但也是在姜国境内能够代表道意志的唯二之一,便也同时意味着,他是道在姜国的代言人,羞辱他与羞辱道无异。 他不能认可李梦舟的那番话,恶狠狠地咬牙说道:“我知你们剑修猖狂,但当今世间除了剑阁之外,余下的剑修都是丧家之犬,离剑院或许在姜国很负盛名,但其实也只是跳梁小丑,我不想谈及薛忘忧如何,但你区区离剑院的一名弟子,哪有资格站在这里跟我朱扒酒说话!” 在剑修里面,薛忘忧跟北燕上官剑主皆是剑仙王乘月之下的最强剑修,严格说起来,薛忘忧更胜,此乃公认的事实,就算是朱扒酒也不敢在姜国境内随意蜚语薛忘忧的事情,可薛忘忧虽是离剑院的院长,也不能代表着离剑院里的剑修都是高高在上的。 李梦舟眉头轻挑,说道:“那就用我手里的剑说话,我此来递剑,目的便是要毁掉你们小南天门,若是朱掌教有本事阻拦,便且试试。” 他或许没想着要赶尽杀绝,毕竟若是把小南天门的所有人都杀死,也是很难的事情,但出剑的那一刻,小南天门就将不复存在。 这其实一点也不拗口。 他本没有去看朱扒酒,也没有去在意那些围上来的小南天门弟子,而是提着剑,平地自有风起,席卷着雪花,如同有雪龙拔地飞天,震慑九霄的龙浩,龙首直指山上殿宇。 寒风拍面。 冰莹雪花在半空里绽放。 剑气雪龙仰天咆哮,宛如真龙降世! 那般画面相当瑰丽,叹为观止。 这是李梦舟斩出的最强的一剑,将得《离剑经》里他会的所有剑技都一股脑的施展了出来。 融雪化龙,云袭风,三尺一剑。 疯狂涌现的气海灵元搅动着天地间的灵气,更使得这一剑的威势大大增强。 催发出了他所能展现的极限! 朱扒酒望着这一幕,很快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吼道:“你居然想毁掉我南天门!?” 李梦舟淡淡说道:“我记得好像不止一次的说过,是你自己没有认真听,若你有本事保住小南天门,大可放手去拦。” 朱扒酒哪是没有认真听,而是本不敢去相信,但李梦舟一来便杀死他数十名弟子,其实已经将得态度表的很明显,只是朱扒酒依旧不相信李梦舟真的敢不管不顾,居然要效仿剑仙王乘月之举! “你们这些剑修当真是毫不讲道理!世间败类!” 虽然这一剑声势浩大,但朱扒酒毕竟是四境巅峰的大修士,他很快便冷静下来,很是不屑的说道:“你以为区区绵软无力的一剑,就能毁掉我南天门?我弹指间便可将之崩灭!” 山脚下的拔剑声不绝于耳。 那些小南天门的弟子纷纷紧攥着手中兵器,只等着朱扒酒一声令下,便群起而攻之,让得胆敢冒犯南天门的凶徒顷刻伏诛! “真当我南天门无人不成!” “简直岂有此理!” “也不在坻水郡里打听打听,何人敢在我南天门山脚下放肆!” 小南天门众弟子群情奋。 但他们叫嚷的声音再大,也阻拦不住李梦舟要斩下那一剑。 此刻终究是要用实力来说话的。 朱扒酒沉着看向李梦舟,说道:“你当真要不顾一切跟道作对?” 李梦舟说道:“那也要你能够代表道。” 朱扒酒恨声道:“看来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面临奇大辱,朱扒酒也没有再说任何废话,挥袖间便有一把利剑直指苍穹,眨眼之际便将得剑气雪龙的龙首斩落,重重砸在地面,化作一团雪雾。 但剑气浩,新的雪龙再升,咆哮着冲向山上殿宇。 “给我杀了他!” 朱扒酒一声怒吼,转身便也朝着山上掠去。 小南天门的众弟子齐齐挥剑,雪雾席卷着,化作一把把利刃,将得李梦舟周身完全封锁,要把他直接绞杀在此。 朱扒酒在瞬息间便追上了剑气雪龙,他挥手斩出一剑,将得剑气雪龙直接一分为二,相连处雪雾奔涌,在下一霎居然又变作了两条剑气雪龙,咆哮着左右掠过朱扒酒,继续朝着山上奔去。 朱扒酒恶狠狠地丢掉手里的剑,猛地张开双臂,掌心对准着从左右两边掠过的剑气雪龙,五指弯曲闭合的瞬间,嘭嘭地两声闷响,两条剑气雪龙崩碎,化作雪雾朝着山下洒落。 他挥手间卷起狂风,将得雪雾驱散,望着山下被小南天门众弟子围困的李梦舟,气得浑身发抖,“雕虫小技,也敢卖!真当自己是剑仙王乘月不成!” 受到阻挠的李梦舟,暂时无力继续凝结剑气雪龙,在瞬息间避过小南天门的杀阵,朝着萧知南喊道:“你且暂时制住朱扒酒!” 萧知南将得末花剑拔出鞘,侧目看着李梦舟说道:“我还以为你自己就能解决呢,我果然还是高看你了。”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