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嬴的冷脸便有些绷不住了,又在心里笑话自己和田向,一把年纪,两人还做小儿女态在这里逗闷子…… 俞嬴在心里叹口气,平和下来:“相邦既然不着急回府,便真的在这里校勘书简吧。” 田向也正经起来,微笑道:“好。” 两人刚坐到书案旁,令翊走了进来。 俞嬴等刚赴宴回来不久,便有研习兵家的几个士人来访令翊,谈天论地之余,请他过两去参加一个兵家的岁末宴会。侍从来报说齐相来了,那几位士子方告辞。令翊将他们送走,便来了俞嬴这里。 俞嬴和田向都站起来,互相见礼,再次坐下。 令翊笑道:“这个时候了,相邦突然而至……翊未能远,还请相邦莫要责怪。” 田向微笑:“原是与上大夫说好了要一同勘校典籍,并聆听上大夫高论。恰好今有空,向便过来了。将军莫要客气。” 令翊笑道:“哦?那翊也正好听听,长长学问。” 田向微笑道:“可惜这堆书简中没有兵书,只怕将军听来无趣。” “那倒不见得。敝国太子太傅为人风趣,讲什么都有意思。每太子太傅为敝国公孙讲功课,翊都旁听。”令翊看看俞嬴,笑道。 田向微笑道:“如此说来,向更当常常前来拜会,聆听上大夫高论了。” 说着也看一眼俞嬴。 令翊微皱眉:“相邦为齐相,这里毕竟是燕馆。相邦时常出入于此,不怕惹得有心人怀疑吗?” 田向笑道:“如今贵国太子太傅也是敝国上大夫。向与上大夫有所接,有何惹人怀疑的?” …… 俞嬴只觉得身边有两头公鹅,梗着脖子,扎着翅膀,嘎嘎叫着,互相啄了一嘴。 俞嬴忍无可忍:“今时候不早了,俞嬴又喝了些酒,勘校时若出了错,便是罪过,不若今就到此吧。相邦博学之人,俞嬴更不敢在相邦面前卖拙见。相邦政事繁忙,后有什么事让尊客临溪先生或是旁人来知会一声就好。相邦身份贵重,今轻车便服而来,燕质子府上下未能远,深失礼,万不敢再让这等事发生了。” 令翊脸上出些得意的笑容。 田向看看俞嬴,微笑道:“如此,向便不打扰了。改再会。” 田向又对令翊点下头,便站了起来。 俞嬴和令翊起身相送。 看这位齐国相邦坐车走了,令翊扭头看俞嬴。 俞嬴很怕他作妖,令翊却只是皱眉问她:“你脸上怎么还带着酒呢?回来喝解酒的汤水没有?” 第74章 共同看泮 齐岁末大宴后半月是岁,如每年一样,齐侯沐浴斋戒后,率众到社稷之坛祭祀,民间也都祭祀祖先、团圆聚,庆祝新岁。 齐侯祭祀完回后,在宗族家宴上缅怀了一番父祖,又说了些兴盛宗族、厚德固本、社稷降福的话,便将田原之前的上卿之位又给了他。分祭祀胙时,给田原的也是最好的一块。 田原谢齐侯,神泰然。宗亲们再偷眼看相邦田向,田向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实在看不出什么。 众人单知道田原复位,不知道的是,就在岁前两,齐侯跟相邦田向说,因粮价偏高,其奏请的入籴之事暂缓,待新岁麦粟丰孰再行入籴。 对于来临淄的众贤,齐侯样子做得倒是很足。除了这一年中送出去一些上大夫、大夫之位,临近岁,齐侯还亲去泮顾问诸位先生和士子。 正赶上闵子在讲授五行之学,齐侯不因从前闵子在反伐鲁上书上签了名字而有什么芥蒂,很是盛赞了一番这位先生,称五行是“万物纲纪,天地之道”。1 岁祭祀社稷的胙,齐侯也令人送了一些去泮,给住在那里的几位贤者。对齐侯赐胙,便是邹子也没有拒绝——莫说邹子,便是孔子对鲁君赐与的燔胙也是重视的。孔子离开鲁国,固然有更重要的原因,与那块始终未至的胙却也不无干系。2 在邹子等贤者看来,虽齐侯略嫌鲁莽好战,但也算“擅改过”和“敬贤”了,更何况齐国强大,相邦贤能正直,一些本有去意的贤者士人不免又犹豫起来。 俞嬴在节间也与令翊一同陪公孙启拜望了诸贤,先是带着公孙启的课业册子去邹子处,得了老先生的点头赞许,还蹭了老先生一顿饭,接着又去拜访了农家范子。 范子病好了,其弟子开始整理范子书。范子让俞嬴帮着出主意。俞嬴建议不要像儒家辑孔子言论那样以“子曰”的形式整理此书,而是将其分上下篇,上篇写范子君民同耕、农为国本、轻徭薄赋等主张,下篇则按天时、地利、人和将如何种植诸般事务分门别类地写出来,这比“子曰”形式的书更全面,也更清楚。3 范子和诸弟子都认为俞嬴说得很有道理。范子一高兴,亲手给俞嬴、令翊和公孙启做了其家乡应节吃食——又焦又脆的薄粟米饼。老叟做饼,公孙启很乖巧地学着烧火,而令翊则帮着老叟弟子劈柴,只俞嬴因饼做得太丑,被老叟嫌弃。 矩子田襄子已经离开了临淄,墨家接待俞嬴、令翊和公孙启的是先前救过俞嬴的孟敬先生。这阵子俞嬴等又见过这位老先生几次,也算悉了。令翊和墨家弟子在院子里比剑,俞嬴、公孙启和孟敬先生一块在旁边看。俞嬴和公孙启只是看,孟敬先生偶尔指点。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