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月在千禧年第一个月的下旬降临。 这次产房外等待的人不如上一次多,明珠被护士推出来时终于看到了真正睁开眼想看到的第一个人。 纪明途和高鸿站在两边,后者俯下身和明珠说话:“纪老爷子和阿嗲吵着给宝宝取名字,这次总算让阿嗲大获全胜。” 明珠还有些虚弱,眨了眨眼:“那谁来取名?外公?大哥二哥,还是你来?” “姐夫,看来你老婆已经开启傻叁年的第一了.....”高鸿笑睨纪明途一眼,伸手握住明珠的手,“嘿,嫁出去的明珠怎么就不再是我们家明珠了?所以为什么不能是姐姐自己来取。” Vivian牵着倾云上前,倾云凑上去打量闭着眼睛的宝宝:“小月亮,在妈妈怀里。” “为什么是小月亮?” “因为我是小云朵。”倾云梳着端庄甜美的盘发,语气童真,“到了晚上,小月亮就要和小云朵呆在一起啊。” 纪明途也柔和了眉眼:“那就怀月?倒也和倾云相配。” 眼看着明珠开始采纳接受,高鸿言又止,终是退开一步。 如果一颗耀眼明珠背后是无法挣的、被各方托举裹挟才焕发的光华,那么他是不是也要低头向这项运转规则认栽? 明珠坐完月子还没来得及办月酒,伦敦传来了纪明途外祖父——那位不可一世的老人离世的消息。 渐式微的老贵族失去Lord.Cadogan的持,在欧洲的影响力也大不如前,十多年来纪明途彻底铲除了Cadogan控制,他在兰城的声誉早就不需要这个姓氏来铺路。 会客厅内是家族老少为了遗产的你争我抢,明珠领着倾云在长廊欣赏着艺术收藏。 红长廊挂着美的油画,尽头处是一抹高挑瘦削的身影,母女二人伫立在原地,明珠轻声吩咐女仆领了倾云去后花园玩耍,女孩抬眸注视她几秒,最后走上前与那人擦肩而过。 “下午好,姑姑。” 纪明姝抱微微颔首以作回应,侧身看着两个人走远,回眸看向阔别五年的旧人:“倾云比你讨喜,你终于有了一个有品位的投资。” 明珠反相讥:“你本来也可以有。” 她没来得及看到纪明姝的孩子,只记得有一纪明途从公司加班过来,接了一通电话,神凝重。 孩子因为早产一直待在育婴室的保温箱内,却在可以转移的当天被自称孩子的父亲抱走了。 纪明途然大怒,拨打电话让特助叫来安保搜查,两天过去还没有结果,就在纪明途要诉状医院时,纪明姝致电让他停手,澄清抱走孩子的人就是亲生父亲,已经得到她的默许。 “哥哥,我讨厌这个孩子,不想再看见她。” 那会儿纪明姝还待在疗养院,整昏沉,心理医生和理疗师都劝谏纪明途不要动怒刺到病人,终是作罢,联系到那个男人详谈了文件,给了一笔钱。 明珠得知这个事情后默默许久,可等到站在纪明姝面前,多年前拌嘴已是肌记忆,没忍住往人心窝子戳。 纪明姝浑然不觉,只是冷笑:“你不必唏嘘,至少我有反抗迫的勇气,沉明珠,你有么?” “我敢反抗家里安排,反抗一切站在我的自由意志对立面的东西......”纪明姝的状态逐渐,眸中似有火焰燃烧,“那个孩子本就是意外,我讨厌不确定的存在。” 明珠叹了一口气:“你不也是利用了她的存在来摆了他们么。” “又来了......呵呵呵......就是这副调调......沉明珠你知道么,我从小最讨厌就是你这个态度,明明我们都是寄人篱下的可怜虫......” “诚然,我有利用别人的成分。”纪明姝掏出一盒烟,含住一,“你知道么,我不仅恨兰城的那些人,我也恨这里,包括我的哥哥和母亲。” 明珠看着她拨着打火机,却被凛冽的秋风不停打断生出急躁,走上前阖上了身侧的窗户。 火苗舔上烟草,腐败的香味。 纪明姝深一口,良久仰头呼出一团白雾,平复了心绪:“因为长相,我从小就要被不停问‘你是哪国人’的无聊问题。 “我说我是华国人,他们说我长得奇怪,那好,我说我是英国人,他们说外国佬干嘛还待在这里......小时候想的最多的就是如果妈妈把我带走会不会不一样,至少在这里他们不会觉得我长相突兀。 “有人喜在我面前说母亲在伦敦的家族如何富贵显赫,所以纪子漠才争不过他们,连老纪家的都留不住,只能得到女孩的抚养权,八岁那年我恳求他得到一个和母亲通话的机会,只是苦于无法常常和纪子漠讨要通讯设备,然后我要来了住址开始给他们写信。 “我好害怕他们忘记我,幻想有一天他们来把我接走,信中哥哥告诉我了关于新家的很多事情,他说他过得也很不快乐,神经质的家人、关闭的家主、背不完的知识、听不完的讲座,可我第一反应不是难过,是不甘心。” 明珠看着纪明姝脸上浮现了戾,她掸了烟灰继续道:“我不甘心,我和他一样忍受着家族的丑恶,可我却无法得到和他一样的栽培与优待,这些事情本来是我也可以得到的待遇,而我只能被不上心的父亲丢在一个大家族里无人问津。 “我看破了他的孤独,给他寄去来自万里外的关心,大概男人骨子里就喜拯救的基因,我也终于得到了承诺。” “可惜他兑现承诺的后果就是失去在Cadogan的一切,这不是我想要的场面。”纪明姝夹着烟按向一副中世纪的人物肖像画,“然后,我像在信件里做过无数次示弱,让他把我送出国,我也要经历一遍我错失的一切才算圆,可是彼时还只是空有一个头衔的‘兰半天’怎么才能在兰城站稳脚跟呢?” “联姻是最有效的途径,这一点,我想你比我更清楚不是么?” 明珠呼一窒,身后是皮鞋踩在厚重地毯上的摩擦声:“明姝?你们站在这里干嘛......” 纪明姝缩回手,只见画中女人无名指的钻戒被烫出一个大,她微笑着看向明珠,准确来说是她的身后。 “沉明珠,这么多年,我终于在自由意志上赢过你毋庸置疑。” ——— 谁敢想?这篇我原先设定是21?22章左右完结的短篇?结果越写越多。。。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