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不是全无顾忌。只是看看窗外,始终觉得头尚早。一城之官,不至于这么早就下班——且慢,外面是什么声音? 我握笔的手一顿,身体直起去看屋门。并非错觉,当真有人在一边讲话、一边朝书房靠近。 我瞳仁收缩,一句轻飘飘的话音不知从哪儿浮出,径直劈入我的脑海。 “——老爷在待客,不许任何人靠近……” 该死!能被太守府的丫鬟小厮称呼为“老爷”的还能有谁?合着答案早在先前便被透给我,我却半点没过脑子。 快速将笔撇下,我扭头看起左右。从窗户出去按说是好选择,可是来人已经太近,开窗动静又大。那便只能藏了,好在太守书房并不空旷,起了心思,很快便能找到数个能躲的地方。 赶在来人进门前,我匆匆将自己在一面屏风后头。刚刚低头确认过脚下封闭、不会被人察出破绽,耳畔便响起“吱呀”声。 连带还有对话。从脚步判断,来人不算少,但开口的不过其二。一个在说:“还要劳祝太守多多费心。”另一个说:“哪里哪里,不过是听令行事。” 原来景的太守姓祝。 我在心头默默道。同时又想,那前一个说话的嗓音,好像有几分耳。 只是绞尽脑汁琢磨半晌,始终没记起什么。我暗暗叹息,更用心地收敛气息,争取熬到外面的人离开之后。 他们却不让我如愿,原本干巴巴地话越说越多。时间久了,不光是最初开口的那个,其他人也在讲:“……祝太守方调来景,对此地江湖势力不了解也算应当。只是时间长了,若还是这般,下一次的考评结果怕是不好。” “这天下毕竟是朝廷的天下,是皇爷的天下,而非那些江湖人的天下!” “是是是。”祝太守急急应,“您说得再对不过了。” “开。”最初开口的那人叫道,“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是。”发出“天下归属论”的声音十分恭敬地应了。声音落在屏风后面,我歪歪脑袋,渐渐有谱。 这群人是官方的,并且对江湖势力怀有偏见?不是不能理解,但…… 对,那人名叫“开”? 这名字与前面的声音一样,叫我觉得耳。我不由低下脑袋,顺着那丝隐隐约约、若有若无的悉细细考量。丝剥茧,愈发靠近—— “玉衡。”声音又叫道,“你在做什么呢?” “……!” 我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不再是寻常的“怦怦”声,而像是雷震一样“隆隆”作响。我近乎忘记如何呼,头脑眩晕,无法站立。 玉衡……谢玉衡……我的心上人啊。 我眼眶发热,鼻腔跟着发烫发酸。哪怕明知危险,依然忍不住悄悄探出脑袋,去看站在屋中的一群人。 没错!正在讲话的、正坐在椅子上喝茶水的,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不正是那我被太平门众人追上,又被引去看他们与之打斗的人? 是谢玉衡的师兄师妹!等等,朝廷,谢玉衡与朝廷有关吗? 我一时茫然,但更重要的是见到谢玉衡其人。视线不断在屋中搜寻,偏偏哪里也没有他的影子。 我愈是焦灼,终于,有人顺着前人的话音开口。似是自己认了“玉衡”这个名字,回答:“你们瞧,那个窗户上是不是有个小。” 我怔怔望去。 说这话的人,分明有张我从未见过的面孔。就连声音,也让我无比陌生。 第31章 诸多问题 或许是错了。 我艰难地梳理逻辑。虽然那人前面叫了“玉衡”,应声的却不一定是他。再说,或许谢玉衡本没来,只是那人不小心讲错。 毕竟我已经一再确认,屋中确实没有谢玉衡的身影。 在我说服总控期间,人群被引到窗边。为首之人——我已经从别人的话音中知道,他叫“天枢”——背对我,语气难听,道:“祝太守,你前面刚说过府中下人乖觉,绝不会有意窥探,对否?” 祝太守语气打颤,回答:“是、正是如此。” “玉衡,”天枢又道,“这眼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意识到破存在的的年轻人道:“我不知晓。只是方才扭头来看,忽然觉得窗子不大对劲,这才察觉。” “……”他们又说了什么,我全都无法听清了。 脑子“嗡嗡”的,无数疑问充斥其中。到底怎么回事,那人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青年叫谢玉衡的名字,其他人还半点不觉得意外?难道错的人是我? 不,我又不瞎不聋,怎么会分不清自己的心上人。 那莫非是谢玉衡不只在我的身份上撒了谎,在与我相处的时候,他连容貌、声音都是假的? 同样不可能。我俩相处了几十天,不是几天。有多少个夜我都与谢玉衡同共枕,甚至是在他闭眼之后又悄悄凑近看他,接着月数他睫,如此便心意足。那一定是张真实面孔,我不至于分不清楚。 所以,排除一切可能之后,剩下的猜测再怎么不可思议,也都是答案了。 有两个“玉衡”。 “祝太守,这又是什么?” “这……” “咦,上面怎么写了‘太平门’?”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