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东方敛略略抬手挡了挡眼睛:“啧。” 身穿黑斗篷的男人一步一步踏入善堂,倒提长锋,影下的角勾着冰凉的笑。 “柳大善人么。”斗篷下的男人轻声狞笑,“我入魔,刚好就缺你这么份养料。” 东方敛错愕地看着这个兄弟。 只见“清平君”一掠而上。 “哎不是!”东方敛只来得及伸了伸手,就被人摘走了胜利果实。 光芒正中,黑斗篷飞扬。 鲜血溅开,柳大善人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才哪到哪啊,”耳畔魔鬼的嗓音带笑温柔,“好好享受,属于你的夜晚。” “大善人。” 第85章 冷酷绮丽 东方敛坐在神坛高处的架木上,表情复杂。 穹顶照下神光,整座善堂看起来比白更加富丽神圣、明净高洁。 于是发生在光圈正中的那一幕更显血腥残暴。 斗篷哥是真没把柳大善人当人看。 他的动作极其利落残忍,手起剑落,竟比凌迟之刑还要雕细琢。 地砖上缓缓洇开的血迹仿佛一朵硕大的牡丹花。 冷酷绮丽至极。 东方敛定定盯着那斗篷杀神看了半天,嗤一声,缓缓吐出一个字:“装。” 脸上要多不屑有多不屑,心下暗自琢磨……回头自己也个斗篷穿。 柳大善人一开始还骂得很脏,口口声声用自己的身世威胁对方。没过多久就撑不住了,涕泗横,在光晕下连滚带爬地逃。 手掌“啪啪”击打在遍地血泊里,粘粘腻腻摸到些血,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仆从的。 骇到惊颤。 身后,魔神的脚步声不紧不慢,不远不近。 拎着剑,剑尖斜斜刮过地砖。 “铮——铮——” 柳大善人手脚并用在光圈里爬。 绸缎彩衣早已破裂褴褛,一边爬,一边碎碎往下掉。 魔神缀在他身后,随手给地上的仆从补刀——遇到装死的,他假装没察觉,信步走过,等那装死的微微松一口气时,他陡然回身,笑一剑刺穿。 “呃——!!!” 老者勉强爬了起来,歪歪斜斜,目眦裂道:“你……你这个魔鬼!灭绝人的魔鬼!” 斗篷影下,清俊的脸庞微偏:“多谢夸奖。” 手起刀落。 老者大睁着双眼,缓缓后仰,摔进遍地血泊。 神器高悬,明镜般的光辉照见这善堂中的一幕一幕。 爬到光圈边缘的柳大善人再一次被闲闲拎了回来。 看见老者死不瞑目的尸身,柳大善人浑身一抖,放声喊道:“别杀我!别杀我!你、你不就是想让我说,善堂里的小孩都是我杀的吗!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他身躯瑟缩着,眸光微微地闪。 到了此时此刻,柳大善人仍然试图误导看见这一幕的人,让旁人以为他是屈打成招。 这点伎俩,一眼被看透。 斗篷影下,杀神勾起角:“小孩可不能帮我入魔啊大善人。嘘,别说话。夜还长。” 柳大善人面恐惧,眼球惊悸地颤动。 恶人最怕的从来也不是正义之士,因为君子可欺之以方。 他们就怕比自己更恶的人。 黑影罩下。 魔神又动手了。 雕细琢,仿佛艺术。 柳大善人脑袋里紧绷的那细弦终于彻底崩断。 他闭着眼睛痛叫起来:“是我娘——都是我娘!我娘是个被点化的凡人,资质稀烂,连累我也修为差!是她哄着父君把神器天照给我,助我广收香火!是她让我个善堂,供手底下这些仙人取乐,好拿捏住他们的把柄,让他们忠心于我不敢背叛!你去杀她,都是她让我干的,都是她!” 斗篷下探出白净细长的手指。 魔神轻轻挑起柳大善人一只手,动作堪称温柔。 柳大善人骨悚然。 便听对方和煦地问:“矮子铸剑师呢?” 柳大善人浑身颤抖,崩溃大喊:“是我冤枉他!他不自量力,想替他徒弟报仇,我让他身败名裂遗臭万年!是我,是我,是我把自己做的事情安到他们师徒身上!我都说了,我什么都说了!你放过我!” 魔神微微一笑:“我已经放过了你……” 不等柳大善人出喜,魔神偏头望天,认真算了算,“半刻钟。” 他低下头,继续手上的细活。 * 东方敛恹恹坐在神坛高处的架木上,等来等去不见结束,开始打瞌睡。 ‘多大仇啊这是……’ 下巴磕上怀里的剑柄,发现这家伙竟然在微微发烫。 “……嗯?” 他神一动,抬眸瞥向场中。 那柳大善人就差最后一口气了。 东方敛扬了扬手里的剑:“哎等……” 怕不是要拿这胖子祭一祭剑? 另一道声音横空出世,抢在了东方敛前面:“等等!不能杀他!不能杀!” 东方敛冷不丁给吓一跳。 他与“清平君”对视一眼,齐齐望向声音来源。 悬在穹顶的光镜。 一个聒噪的声音倾下来:“我,神器天照镜,乃是天地造化钟灵秀之宝物!本神器的能力有多么逆天,想必你们已经见识到了,放眼天下,谁不垂涎?不妨告诉你们,本神器与黄泉镜,正是一一两件夺天地造化之至宝!有了本神器在手,随随便便助你广收香火信徒,成仙成神指可待!” “清平君”角微。 “但是!”天照镜大叫,“本神器已经被绑定了,成为这小子的本命神器!你要是杀了这小子,本神器也会陨落!陨落!所以你不能杀他,要好好养着他,这样才能维护好我这个人间至宝!” “清平君”微笑:“这一幕,全城人也能看见?” 天照镜大喊:“怎么可能!本神器岂有那么蠢!早在本神器开口的那一刻,就已经停止施展神通了!” “那就行。”斗篷点了点,抬眸,望向东方敛,“来,用你的剑,杀好看点。” 天照镜:“本神器说话,你听不见?!” 天照镜:“???” 东方敛一掠而下,站定。 他捏着剑,语气颇为复杂:“真让我啊兄弟?” “清平君”笑了下:“我这身体比你可差远了,杀北天还得靠你。” 东方敛难以置信:“不是,虽然我确实强吧,兄弟你也没必要这么快就认怂……” 一道剑光差点儿把他砍成均匀两半。 东方敛侧身闪过,一边“行行行”地讨饶,一边拎剑走向柳大善人。 天照镜:“不是,不是,你们两个小子,到底有没有听见本神器说话?!本神器要疯了!要疯了!哎!哎!现在的年轻人,大手大脚,忒不识货!大手大脚!忒不识货!啊啊啊啊不许杀他——啊不嗝儿!” 东方敛轻啧一声:“吵。” 拎起无锋重剑,把垂死的柳大善人杀得很好看。 手染血。剑锋滚烫。 心头有炽沸热在淌,熔岩一般,过经脉,过剑身,再返回。 “嗡——嗡——轰!” 那无形之烈焰轰然过,如山崩,如海啸,势不可挡。 举世无双的铸剑师,用尽毕生功力心血与意志,造出这把剑,等到这个人! 它自己真正铸就它自己。 此刻便是剑成时。 东方敛探手,坚硬修长的五指握住剑柄。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