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好有道理。 她凑向他,神秘兮兮道:“那我这辈子都不去凉川找死,怎么样!” 他认真点头:“好啊。” 她不动声观察他。 他脸上当真一点异都没有,就像不知道凉川有座庙——但他不可能不知道。 她眨了眨眼睛,心道:‘他好像很习惯独自一个人解决问题。’ 他来找她,其实就是还她六岁那年的人情而已。 她能觉到,当初他并不指望她能帮上他。 后来她的表现一定给了他好大惊喜。 “说起来……”她一边说话,一边不动声爬上榻,“六岁那年,我在神殿里面倒画大封咒,那在底下祭坛里撞封印的是谁啊?” 神龛和祭台的封印必须同时解除。 她炸了临波府、宿北与平南三座庙,都有遇风云、陈平安与她配合。 只有撞击了地下祭台的中心封印,神龛才会浮起血大封咒。 但是她六岁那年,并没有这只龙。 “我本命剑,刑天。”他告诉她,“就是长眼睛会说话的那把剑,话很多,特别吵。” 云昭恍然:“哦——是它!” 她当然记得那把会桀桀怪笑的黑剑。 就是它告诉人皇仙宿女尸腹中怀的是黄泉骨,必须杀掉祭品打断献祭。 那是一把会说话的剑! 神剑! “上古神物?!”云昭腾地跳了起来,连连追问,“它居然还在?就在这下面?我明就带遇风云来刨它!” 他恹恹摆手:“剑早就断了,剑灵半死不活被封印三千年,消耗得差不多了,再撞个封印,正好够它死。” 云昭:“……” 您可真会说话。 她问:“万一它没死呢?” “没死的话,早就来吵我了。”他摆出一张负心薄幸脸,“死了清净。” “哦。” 她偷偷瞥了他的神身一眼。 那是他本命剑,当初剑断,肯定心疼死了。 寝突然安静下来,就像夏蝉鸣,忽一霎寂静。 云昭偷偷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道:“困了,睡吧?” “你睡。” 她躺进轻柔如云的被褥中,自己拉好两边被角。 * 云昭躺了半天睡不着。 往左翻身,眼前端端正正坐着个木头神。 往右翻身,榻边歪歪斜斜倚着个鬼。 云昭:“……” 她还没说话,他倒是侧眸瞥她一眼,嫌弃道:“你睡相好差,一直动一直动。” 云昭气道:“一边杵一个,让我怎么睡?” 他理直气壮:“谁叫你跟我挤一张?” 云昭:“……” 翻身,拉被子,蒙住脑袋。 不想他了,想自己。 虽然不知道东方敛的预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倘若没有他,宿北那场黄梁梦中的一切噩梦,极有可能真实降临。 严娇回到京都,她父母。 晏南天步步为营,她不得不嫁入东华。 然后呢? 她被困在东华,严娇在外害死湘秀,并让湘秀背上污名。 自己怎么能忍? 接下来必定是要与这些狗男女鱼死网破的——正如东方敛预言的那样,恶毒女配硬要作死,拼命与主角作对,最终被单纯善良的女主角反杀。 嗯?反杀自己?就凭温暖暖那废物? 按照他的预言,温暖暖在凉川死自己,收获了云霜和晏南天,以及自己名下所有遗产? 这是什么鬼故事? 凉川。凉川。 这鬼地方,还非去不可了! 云昭恨恨翻了个身,忽地撞到个冷硬的东西。 她惊奇地把被子扒拉出一条,出眼睛。 只见木头神端端正正躺在了她的身边。 她往他身边凑了凑,侧臂碰在一起。 身后飘来鬼神幽幽的嗓音:“干什么靠那么近?” 云昭回眸:“给你腾位置啊!坐行天舟的时候,你不就一直挤我一直挤我?” 东方敛:“……” 那是给别人看的,这儿又没别人。 云昭拍了拍身侧:“还不进来,等什么?” 东方敛:“……” 她左边分明已经躺了一个不矜持的东西。 他再进去,算什么? 大被同眠?脑补那场面,整个鬼都不好了。 他角微,胡找了个借口:“今月相好,我要气。” 起身,大步走向窗榻。 云昭拖声拖气:“哦,好吧。” 她转向里侧,想了想,脑袋倚过去,轻轻蹭着他的肩。 “我睡着之后睡相不好,要是打到你,你要记得不可以杀我。” 她抬眸瞥他侧颜。 硬玉雕琢的一张脸,闭着眼睛,面无表情。 “我看到你杀人的样子,”她道,“真好看。” 窗畔,望月的鬼神角微微勾起,眉尾挑起一抹骄矜。 又听她道:“你和那个鬼,一点也不像。” 东方敛:“……?” 他缓缓转头,盯向榻。 就该大被同眠! * 云昭在他身边躺了半天,发现这木头完全没有反应。 难道是寝衣的问题? 糊糊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睁眼时天光已经大亮,神身早已把自己供了起来。 云昭:“……” 她踏出寝,见殿阶下负荆请罪的晏南天正好缓缓起身。 他抬眸,与她对上视线。 这人看着似是渴了好几天,脸青白,嘴皮干裂,带着血丝。 他轻抿角,缓缓颔首,沙哑道:“我晚间再来请罪。” 说罢,他转身大步离开。 走出太上殿范围,硬绷多时的膝盖不自觉向下一弯。 侍从上前搀扶,被他竖手制止。 他站稳,继续稳稳向前行,一步一步,走回东华。 踏过门槛,见温暖暖咬着,等在廊下。 她上前来,怯生生道:“陛下让我侍候夫君……”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