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敛起脸上的笑,慢腾腾地往沙发边挪,许母皱着眉扫了她一眼,似乎是嫌她太磨蹭,许柚忙提着脚速站到了沙发边。两手捏着校服裙,习惯地战战兢兢。 “妈妈。”她低声喊了一下。 “嗯,坐吧,”许母忙着签手里的合同,了下酸累的眉心,眼未抬,“看看两份计划书喜哪个?”话音未落,不等许柚去拿又随口补充道,“你哥哥去年选的是第一份计划书,效果很好,我很意。” 言下之意,便是让她选第一个。 周末家庭辅导是这样,穿衣的牌子和风格是这样,说话待人的方式是这样,就连握筷子的长度都要不偏不倚刚刚好…… 现在又是这样。 不管她的意愿是什么,总之只要先在哥哥身上实验下来不错的,让许母意的,都会强制地让她选那一个。 许柚知道,妈妈其实也很辛苦。 一个女人管着公司,还要心家里,为了他们兄妹俩一直都用苦良心,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他们好。 可是这种“好”,过了头就是负担。 抑地人不过气来。 许宴还好,他本就格落拓不羁,说话做事散漫不着调,许母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不触及原则问题,他无所谓。 可许柚不是这样。 她格像许父,心思细腻,情接受能力比常人。 她喜中国千百年传承下来的古诗词和古文物,不喜那些变幻无穷、七八糟的符号和方程式;喜跟王黎街瞎跑、捏陶瓷娃娃玩,不喜闷在家里学钢琴和名媛礼仪;喜大口吃着冰淇淋和蛋糕,不喜小口小口抿着,还得控制食量…… 喜就是喜,不喜就是不喜。 所以这些年来,许柚处在严格管教和约束下,生怕做错什么让妈妈不高兴,她一直都紧绷着一弦。 直到今天,那摇摇坠的弦终于断了。 “妈,这个是高中理科学习计划书,不是文科。”许柚第一次壮着胆子说出心里话,“我要走文科。” 许母翻合同页的手没停,一贯地置若罔闻:“嗯。” 然后抬起手表看了看,到了她出门应酬的时间了,今天的生意合作伙伴很重视,事关集团未来的发展。她起身就走,“那就选第一个计划书吧,回头我跟你爸说,让他去联系你哥的主要辅导老师,再强化一下你的高中学习计划。” 说完,直接上楼。 许柚上前追了一小步,“妈,我不喜理科,我学不来……” 上楼的脚步声顿了顿,许母这才向许柚投来今天的第一眼,声音淡如水,却严肃到让人不敢反抗,“想学文科是吗?” “是。” “然后呢,大学报什么专业?” “历史学。”许柚低头,“我不想学金融。” 许母食指点了点楼梯扶手,“再然后呢?出来跟你爸爸一样,成天研究什么古字画古诗词,一事无成,就连上班被同事刁难还得我出面摆平,是吗?” “爸爸不是一事无成,他是老师!”许柚轻声反驳。 “所以你现在是在较劲什么?这么多年的礼仪白学了是吗,就是让你这么顶撞自己的长辈!”许母被工作烦扰的火气一下子窜起来,她稍微控制地下,“我看是最近惯着你了,回头让张妈把你那些文物标本古董照片锁起来。” 张妈在旁边看不下去了,“太太……” 这声太太倒是提醒了许母,摆手道,“就今天吧,张妈,把小柚那些七八糟的东西都扔了,省得她一天到晚——” “凭什么?”许柚突然问了一句。 女孩儿素来温和的声音拔高音量,此刻听上去尖锐又刺耳,是委屈。 “哥哥做什么都是对的、都是好的,我就什么都是错的,为什么看文看漫看视频足你的吃要求,伯孟晓说裙宜二五一似以丝宜二?哥哥可以穿他想穿的,想什么时候出去打球打游戏都行,为什么我就不可以?凭什么我就得永远遵循着他的生活方式?” 许柚红着眼眶,声音颤抖地说出一句大逆不道的话—— “还是说,因为我是女孩子,所以您怎么都不喜啊?那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 许母震惊地走下楼,心中难过又生气,没忍住打了许柚一巴掌。 “啪!”耳光响亮的声音,在别墅里回。 刚回家的许父和许宴正好看到这一幕。 “月婷!”许父一把拽过许母的手,温和的脾气也上来了,“你怎么能打孩子呢!” 许宴连忙把妹妹护到背后,看着同样被气红眼的母亲,他让许柚跟妈妈道歉。 可一向听话的女孩儿少有地犟。 “哥哥,是我错了吗?”许柚茫然地望着他,泪光闪烁,“还是我真的那么不讨人喜?”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家里的事情还没解决,公司又来电话催,说是合同出了岔子,许母气的眼眶发红也要拎着包出门应酬。 那天许家成了一锅粥。 许母雷厉风行地出门,许父不放心,怕她回来后继续对女儿发火,只好安两句许柚后跟了上去,“小柚乖,你妈妈就是这个来得快去得也快的脾气,等爸好好去跟她说说啊。”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