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州府后头有不少独立的僻静幽深院落,以前是革离君的妾们住的地方。现在作为赵庭的行,除去杨淑妃和赵昺居住的地方外,多是内侍女住着,还有些空缺。韵锦就被赵虎安排在这里。 赵庭到时,琴音还在响。 韵锦坐在院内荷花池旁,穿着白裙,神忧伤。 原来自己坚持的复仇竟只是个骗局,她不知道天意为何如此人,甚至她觉得其实就那般死去更好。可是,这条命是公公救的,公公为救她和皇上而死,这条命她得留着,为公公留着,为赵庭而死。 可眼下,赵庭却并不待见她。 韵锦心想,他其实说的是没错的,自己有什么本事保护他呢? 除去这尚且过人的姿,自己只是个寻常的弱女子而已。 赵虎送她过来时,她请求赵虎教她功夫,可赵虎说她身子骨太弱,纵是练武,也很难成为高手。 这样的自己,有什么本事保护皇上呢? 纵是想要将这条命赔给他,怕也没有机会。 这时,门被打开。 韵锦惊到,琴音戛然而止,偏头看去,却是赵庭。 她微微出惊,随即眼中有希翼的光芒闪过,忙站起身来盈盈施礼道:“皇上。” 赵庭点点头,走到荷花池旁,就在假山上坐着。 颖儿和乐舞两女等在门外,乐舞眼神怪怪的,问颖儿道:“颖儿姐姐,皇上他该不会是……” 颖儿从她眼神中就明白她想问的是什么,俏脸晕红道:“不要瞎说,皇上还小。” 乐舞嘟着嘴道:“皇上也不小了呢,太后有让你给他侍寝吧,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好像有些不太高兴。正是年少不知情滋味。 颖儿则是脸通红,只差点掩面逃跑。愤愤瞪了眼乐舞,“你这妮子,怎么什么话都能说出口。” 乐舞又是撇嘴。 而院内,赵庭和韵锦相视无话,气氛显得有些古怪。 两人都是寂寞的人,本应该成为好友的,可毒酒和李元秀的事,却好似横在两人心间的坎。 过好半晌,赵庭才轻声叹息道:“明公公入殓,你去不去?” 李元秀已逝,他也渐渐想明白,沉浸在悲伤中并没有什么用。自己要做的,是完成他的遗愿。 韵锦眼中淌出些之来,轻轻点头。 两人复又沉默。 又过阵子,赵庭突然开口,“为朕抚琴一曲吧,朕想听。” 韵锦些带喜地点头,坐回椅上,素手搏动琴弦,霎时有如天籁响起。 她总算觉得自己还有些用处。 琴到动人处,赵庭微微眯起眼睛,眼中却是有杀意弥漫。这哀怨落寞的琴音,好似是阵亡将士们的哭诉。 韵锦缓缓开口,在琴音到高昂处时,红微启,清唱起来。 暮四山兮……烟雾暗前浦…… 将维舟兮无所……追我前兮不逮…… 音调低沉,声音却是清凉淡雅。 赵庭自这词曲中,听出来深深的忧伤,还有沉重的无奈。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韵锦。她娇柔绝美,却奈何身在这世,命途多舛。 这刹那,赵庭甚至有将似要垂泪的韵锦紧紧抱在怀中的想法。但是,他抑制住了。 他忽地又开口,说道:“朕不想听这首曲子,朕要听江红!” 琴音忽地高转起来,韵锦素手搏动琴弦,几乎瞧不清影子,“怒发冲冠凭栏处……” 赵庭跟着节奏,右手轻轻在假山石上叩击着,刹那间雄心漾如海涛汹涌。 不过是元贼而已,公公和将士们都想重登临安,我便收复那临安! 琴音刚落,他猛地站起身来,对韵锦说道:“你便在中留着,明朕再宣人叫叫你去吊唁公公。” 韵锦悬在眼角的泪水滴落下来,轻轻点头,没有说话。 待得赵庭走到院门口,她才忽然喊道:“皇上。” 赵庭回头。 韵锦道:“奴婢想学武艺,请皇上成全。” 赵庭微微怔神,问道:“你想学什么?” 韵锦道:“能杀人的功夫。” 赵庭看向院外颖儿,“颖儿,若是你有空,便来教她。” 颖儿点头,妙目向着里头韵锦瞧去,轻轻颔首。 韵锦对着赵庭的背影缓缓跪倒。 回到寝中,赵庭宣来掌管书籍的御使,让他从藏书阁中取秀林堡缴获的秘籍来看。 南宋朝廷亡到碙州岛,朝中书籍多留在临安,只带了些金银细软,他最想看兵书,却也知道没有。 御使领命,很快带着太监将一摞摞的武林秘籍搬到赵庭的寝中来。 赵庭边练习房中术的那些姿势,边看这些武林秘籍。 他不懂哪些高深,哪些浅,只是逐页翻看,看到有的招式,就想着能用什么招式进行破解。有时,看到这招正巧能破解前面那招,便有茅顿开的觉。 书读百遍,其义自见。赵庭没想着一口气吃成胖子,但多理解些理论也是好的。 他有内功功底,差的只是技巧和实战经验。 如此,竟是到得凌晨两点左右。颖儿和乐舞接连劝谏,赵庭才熄灯睡觉。 可到得夜幕沉沉,正要睡时,却忽地觉到有具温润的酮体缩进自己的被窝。 她在发抖。 赵庭鼻翼动了动,叹息道:“颖儿,你做什么?” 颖儿轻轻依偎着赵庭,好似连牙齿都在打颤,“公公死了,皇上肯定很伤心吧……” 赵庭受到颖儿的紧张,莫名有些好笑,问道:“你这是特意来安朕的?” “嗯……” 颖儿轻轻应了声,声音好似是从鼻子里发出来的。 赵庭心中动,但并没有侧过身来,知道:“朕没事,你回去歇息吧!” 颖儿身子猛地僵硬,过半晌,才鼓起勇气道:“颖儿想要陪着皇上。” 这已经是她忍着心中羞涩,说出的最为明显的话了。她的身子,迟早是要给皇上的。 赵庭其实又怎会不明白颖儿的意思? 颖儿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只是他现在,却真的没有这个心思。李元秀尸骨未寒,慕容川逃逸成,他实在是不能在这种时候做出那些事来。 但他同样也不好拒绝颖儿。 沉默了会,赵庭道:“那你就在这里睡下吧……” 颖儿轻轻应了声,但要她主动伸手去搂赵庭,她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房间的里的气氛暧昧而又古怪。 两人谁都不敢动,和对方的肌肤稍稍贴着,赵庭甚至能觉到颖儿温热的呼。 想睡,却又睡不着。 不知到什么时候,两人才相继睡去。 翌黑枣,赵庭醒来时,颖儿已是在旁边侍候着了。 瞧见赵庭睁眼看向她,她的俏脸瞬间晕红起来。昨夜她是鼓着勇气才过来的,现在实在是羞不可抑。 赵庭强忍着笑,道:“替朕宽衣,去议政殿。” 颖儿俏生生点头,帮着赵庭穿衣服。 不多时,乐舞进来,张嘴就问道:“颖儿姐姐,你昨晚睡哪里了?我怎么半夜醒来不见你了?” 然后看到赵庭,她恍然间明悟什么,双颊瞬间晕红起来,羞答答,眼中都快滴出水来。 颖儿嘤嘤一声,是羞涩,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其后两女给赵庭穿衣梳头,都是羞答答,眼睛都不敢多瞧赵庭。 等到她们完,赵庭让她们两去请韵锦到议政殿侧殿,自己带着赵虎往议政殿走去。 到议政殿里,群臣站定。 赵庭等好半晌,没有听到人喊“有事启奏”,偏头去瞧,原来李元秀站的地方,显得是那般的空。 他叹息道:“诸位卿又是启奏吧!” 副军机令苏刘义站出身来,道:“皇上,臣昨收到信差来信,广西战事胶着,咱们是否派兵援助?”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