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王此人,年纪尚轻,行礼间不卑不亢,颇有风骨。 他恭敬地道,“此事发生在本王寝,深惋惜,方才听侍从说,晚间的确瞧见了一位面生的女来过乐成殿,正是此人。” 皇后冷冷一笑,“幸得有昭王作证,如此,陈良娣可安心了?” 昭王直起身子,正和陈婠目光相接,但很快便移至别处。 “既然真相大白,”陈婠柔声道,“妾身也无话可说。昨夜唐突去往乐成殿,还望昭王殿下莫要在意。” 昭王一笑置之,不知可是因着宇文瑾的缘故,陈婠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目光中,别有深意。 宇文瑾和昭王的关系,究竟如何,她无法揣度。 但绝不会仅仅是谋士这样简单,如找昭王这般韬光养晦之人,又怎能伏得住宇文瑾? 座上太子忽而话锋一转,“听闻昭王新结了位能人志士,颇为投缘,元宴上,不妨来带一见。” 昭王恭顺应下,“承蒙太子不弃,后自有机缘。” 元乃大节,举城庆。 天微皇城中亦充斥着浓烈的氛围。 白里各各殿行洒扫沐浴之礼,换新装辞旧颜。 陈婠带着安平等人,正在后院里修剪松枝,一回头,便见不远处红梅花下,一人孑然而立。 玉树芝兰,亭亭俊秀。 封禛走过来,自然而然地挽起她的手,“走,孤带你去正看祭祀大典。” 许是新年的气氛染了她,陈婠今心情格外的舒朗。封禛履行承诺,准她归家省亲三。 见家中父母兄长康宁,前程坦途,便也放心不少。 前才返回中。 “你不在这些天,孤竟然觉得孤枕难眠,后悔允你的时太长了些。”他说话时,带着笑,呵出的白气被风轻轻吹散,显得整个人鲜活起来,不似明堂上沉静威严。 “开之后,妾身想下江南巡游,不知殿下可否应允?” 陈婠幼时便在父亲书房中瞧过一本游册,上面花红柳绿,尽是江南景。 这种子便悄然生发芽,但困于深闺,终究不便,但如今,她在中做个富贵闲人,倒愈发想去远方。 “分明是柔弱女子,心气却高,时时装着山川河海,倒有几分风骨。”封禛文不对题,大步向前。 “殿下中从不缺红米分佳丽,妾身即便不在,也并无碍。”陈婠辩驳。 封禛转头看过来,良久才道,“孤从来都是孑身一人,但现下,突然觉得有婠婠陪着也不错。” 封禛一路牵着她前行,有孤雁从头顶的青瓦墙檐上略过,天地高远。 登上玉阶,视野更见开阔。 正前,执事官身着玄身衣,正在代天子行神之礼。 沉郁的古乐悠悠响起,渐渐传向四方。 而后是逐摊舞乐,头戴面具的歌姬伶人整齐做舞,气氛更加热烈。 最前方十位壮年男子身着彩服,头戴八角兽面,舞姿雄壮而捷。 对面高台之上,帝后当中,俯瞰芸芸。 四面三位藩王尽数落座,欣赏这盛大的节表演。 逐摊结束,钟磬之音渐渐而止。 为首的男子突出人群,与陈婠对面而望。 他缓缓摘下面具,随之而来,是陈婠狂跳不止的心。 他将单臂握在前,深深鞠躬,“在下宇文瑾,拜见太子殿下。” 四目汇的瞬间,时间仿佛凝滞。 封禛的脸冷冽下来,如同覆盖的大雪。 对峙中,宇文瑾素身而立,丝毫无所慌张,很快地,眸中便有更狂烈的光芒闪动。 封禛只是扬一笑,虚浮一把,“久闻昭王谋士大名,今一见,当真未教孤失望!” 曾经的信任,亦或是背叛,多少年来,早已分不清彼此。 如今庙堂之高,狭路相逢,又岂是三言两语所能述尽? 但定远将军秦桓峰已死,世间再无此人,或许宇文瑾才是他真正的身份。 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桥段,显然绝不会发生。 便在煌煌天都,巍巍高台之上。 两个世间极出的男儿,曾经同袍而战,如今势均力敌。 喧闹热烈的奏乐之声轰鸣鼎盛,将周遭万物所湮灭。 待太子落座时,他已是恢复如初,丝毫没有痕迹可循。 太子妃一身正红吉服,裙摆两尾苏悬垂,摇曳生姿。温颜妆容丽,如开发的桃花儿,娇滴。 再看场莺莺燕燕,竞相争妍。 但太子却始终没有放手,径直牵了陈婠坐在身旁,只是对太子妃略一颔首,以示见过。 陈婠亦施米分黛,乌云缵珠髻上,着皇后赠予的七宝钗,淡淡的腮红衬面若晓,水绿的对襟穿花襦裙套在身上,绣臂上纹着泽略深的芙蓉花,袖口如藕荷般微微开大,出一双玉白的手。 堂红中,她正如一枝芽,峭立枝头,温婉秀丽,清灵转。 一颦一笑,仿佛泼墨的山水画。 平素向来温柔不起眼的陈良娣,今甫一出场,便登时引了各方目光,水样儿的美人,竟有冠群芳之殊,教人眼前一亮。 难得是她即便坐在太子身边高位,也丝毫没有得志的意味,反而平静如常,十分自如地观看乐舞。 瑞王先上前一步,端了酒樽敬上太子,两人私甚好,自是举皆知的。 陈婠在旁听着,三言两语,左不过是些不关紧之言。 她一抬头,却从对面远处触到那道锋锐的目光。 宇文瑾在昭王下首而坐,玄衣深步,在场锦绣藩王中,独显的与众不同。 陈婠浅浅扫过,反倒是一派清明从容。 封禛转头,替她斟了一杯清酒,“让孤猜一猜,你现下心中在想何事。”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