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来人聚齐时,已近黄昏。 陈婠一行人在花藤下坐了许久,才被安排进了花厅很不起眼的角落里。 瞧着众位女子期许的神,陈婠忽而有些想笑,笑当初的自己定然也是这般。 “本郡主就坐此处。”清亮的女声在左面响起。 陈婠没有回头,便已经可以想象出温颜此刻的表情,傲慢的,或是带着深深的厌弃。 “郡主…此地偏僻,前面给您备了上好的位置。” 温颜已经施施然落座,“你们休要多言。” 陈婠自顾自地吃茶赏花,全做未见。 “有些人当真是自不量力,”温颜不无讽刺道,“麻雀就是麻雀,飞到百花丛里也变成不成凤凰。” 陈婠转过脸儿,摇摇头,“郡主此言差矣,此处没有梧桐木,引不来凤凰的。不过是麻雀和山雀的区别罢了。” 温颜猛地将瓷杯往桌面上一放,自然是气的,但却仍未失了体面。 恰时高台上伶人歌姬已经登台,琴韵悠扬,长袖飞舞,预示着花宴的开始。 男女不同席,参宴的贵胄公子在紫云楼的二层,有垂帘遮挡,但帘幕隔得住眼睛,却隔不住人心。 有婢子依次到每个雅座上询问,是否有擅长之事,或琴棋,或书画。 一会子歌舞完毕,特设有才艺表演的机会给在座的每一位女子。 这,亦是竞逐烈的一环。 犹记得,那自己一曲飞霜雪,博得堂华彩。 飞霜雪,一面广袖做舞,一面反弹琵琶,需要极好的柔软和灵活的肢体配合,方能完成。 正是这支舞,如九天仙子般出尘亮眼。 赢得了堂注目,更成功获得了太子的青睐。 才有了后来的一切。 只听温颜说了一句,要行剑舞。 婢子连忙记下,待问到陈婠时,她笑了笑道,“我所长之处,便是饮茶赏花,再无其他。” 婢子显然愣住了,别家的小姐不是抚琴便是跳舞,再不济亦有书画示人。 眼前的这位小姐,当真是语出惊人。 话音方落,便听见温颜不屑的嗤笑声传来,“真替你哥哥丢脸。” 陈婠反而冲她举杯,掩袖啜饮一口,姿态柔雅至极。 王惠儿疑惑地瞧着这两人你来我往,安平给她使了眼,便会意。 歌舞已近□□,放眼望去,群芳环绕。 忽然二层的帘幕缓缓打开,那人从座位上起身站起,月白金袍玉带,鬓发高束。 冲着列坐众人微微拱手,姿态优雅潇洒。 因为坐的偏远,听得不清他的话语。 从众位美儿惊的神中,陈婠已经读到许多涵意。 瑞王年近而立,虽为兄弟,但却比当今圣上小了二十来岁,太后四十岁那年诞下瑞王,老来得子,自然是娇宠非凡。 是以这瑞王天生英姿,行事洒不羁,舒舒服服当他的太平王爷。 有那么一瞬,陈婠似乎要以为时光倒转,几乎回到了当年的盛况。 但当她望见瑞王身旁空的座位时,才回到现实。 封禛并不在,而当初,他便闲坐在高阁之上,一览眼风华。 陈婠转头,毫无意外地瞧见温颜难以置信的脸。 她原本端在手中的酒杯,忽地歪在一旁,溅了几滴出来。 可仍不死心地回头去问婢子。 直到确认那人就是瑞王,她神才颓败下来,心的妆容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因为气氛热烈,陈婠只能听见她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为何不是他…白费了本郡主的一番心意…” 温颜是在找太子,她还不知道当的瑞王是假的。 陈婠一派闲淡,婉婉吃茶,夜来幽香也别有一番滋味。 云层滚着夕,彻底落山。 莲花四角灯陆续点亮,挂在树梢头,将紫云楼映照的恍若仙境。 但见一名红裳女子站在最前头,衣着与其他歌姬不同,正是瑞王身边的红人,云惜。 同样是听不真切,但陈婠瞧见她手中的花球,想起了这抛球的规则。 云惜甜如蜂蝶的声音道,“凡接到花球的小姐,便可问一个问题,瑞王爷定然知无不言。” 窃窃私语中,皆是跃跃试。 陈婠被花香熏得昏昏睡,瞧着时辰不早,看着众人兴致然,便提前退场归家。 抬头望了二层一眼,仍未发现太子的身影。 安心中,夹杂着微微的失落。 也许,封禛本就没有来此,而自己的忧心是多余的。 时移世易,一切大不相同。 轻轻站起,将杯盘摆好,陈婠正要转身,却觉眼前一花,还未看清,那花球已经不偏不倚落在她怀中。 霎时间,几乎所有的目光都投在她身上。 云惜款款走来,笑问,“陈家小姐,尽可提问。” 沉静了片刻,陈婠声音清亮,“不知姑娘可否告知,现下是甚么时辰?” 云惜显然一愣,便答,“戌时二刻。” 陈婠点点头,将花球给她,“谢谢。” 言罢便转身离开,云惜难以置信地将她唤住,神怪异,“这便是姑娘要问的?” 如此机会,竟然没有丝毫示意,今赴宴者,哪个不是有所图谋? “不可以么?”陈婠立在花树下影里,恰有莲花灯在左侧,笑的温婉至极,但却莫名带了一种不容侵犯的冷意。 饶是阅人无数的云惜,也生出别样的觉,这个陈家小姐,和在座的所有女子都不同。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