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冷笑一声:在外面,我不知道。但在无限之森我就是王法。别说你这个小王八蛋,他看了眼旁边的江既遥:就算他老子来了也一样得听我的。带走! 江既遥被带到无限之森的最上层,在落地窗前,本应能俯视大地的地方,窗外却被眼的绿植覆盖,与在无限之森外部看上去气势恢宏的酒店并不相符,这里一片静谧,仿佛远离尘世的森林深处。 窗户开着,偶尔响起一阵轻快的鸟鸣,忽然有一只松鼠,从松尖儿掉落到窗台上,抱着橡果伸头伸脑的看一眼。看到江既遥这副陌生面孔,歪着脑袋抓了抓自己茸茸的大尾巴,似乎在绞尽脑汁的思考着到底是哪位。 最终大概也没想起来,把怀里的橡果朝江既遥扔去,算是见面礼了。 江既遥抬手接住,就听椅子上的老者冷哼一声:你倒是受,一来就有礼物拿。 从老者的话听出橡果是松鼠的礼物,江既遥朝着窗台上的松鼠微微颔首:谢谢。 吱吱!松鼠也叫了两声作为回应。 老者:行了,出去吧,我们要说正事。 松鼠甩了甩尾巴,一扭头又从窗台跳上松梢,飞快的躲进茂密的松枝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屋子里只剩下两人,江既遥走到老者面前,左手扣住右肩鞠了一躬:灵王陛下。 自从三十年前南北龙族部落统一后,龙族在万兽之中成了最势不可挡的一支,短短几年时间,就超越了曾经最辉煌的鲛人族,和历史最悠久的飞羽族,后来居上,统一了七十九洲大陆,建立了奉帝国。 自此曾经多国并存的局面彻底画上了句号。 奉帝国只有龙皇为最高统治者,拥有最高决策权,下设南北议会,主要成员都是曾经南北龙族部落的议政大臣,和曾经各国的统领,原有称号不变,比如鲛人王,还是保持原有称谓,只是鲛人国更名为鲛人洲,算是奉帝国统辖下的一部分。 但各族中只有一族,没有加入南北议会,是与奉在七十九洲大陆并存的一个国家,就是灵国度。 以无限之森为界,任何兽人在不经允许的情况下不得擅自闯入。 违者将不受帝国法律保护,任由灵国度制裁。 这次他为了见洛桉,可以说彻底违反了两国的协定,不但硬闯了无限之森,还在灵国度动用武力。 而且对方还是洛桉的外祖父,于情于理,他都得让对方意才行。 灵王看着他,冷哼一声:你知道自己的寿命不多了吧? 江既遥点头。 灵王:那你还敢骗我乖孙嫁给你! 江既遥:我不会跟洛桉结婚。 你说什么!灵王没想到他竟然直截了当说这种话,当即气得从椅子上站起来,就觉屋内的植物都开始无风自动,发出簌簌的声响。 像是野兽发怒前在鼻腔里发出的气音。 刚才洛桉在下面那么抱着他,那么多人都有目共睹的,现在这小子居然说不会跟洛桉结婚。 就这个短命鬼还敢嫌弃他乖孙? 他也配?! 外面那些就知道神力的兽族人把他当宝贝供着,在他这个灵王面前他算个!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果然江家没一个好东西。 江既遥:我知道自己命数将尽,不敢拖累他,这次我会跟他说清楚。 灵王瞪着江既遥,足足盯了他五分钟,手下按的石桌在他抬起手的瞬间,迸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迅速裂成一块块塌陷剥落下来。 可对面的人却毫无反应。 灵王狠狠点头:好!既然你有这个自知之明,那待会等小桉醒了你说完就给我麻溜滚蛋!下次再让我看见你纠他,我非把你这胳膊腿都打折! 说完气吼吼的走了出去。 房门一关,整个屋子瞬间绿尽褪,郁郁葱葱的藤蔓消失在落地窗外,松林被一幢幢高楼取代,无尽的兽鸣鸟叫,变成了嘈杂喧嚣的汽笛声。 江既遥低头看手里的橡果,也变成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紫宝石。 不知为什么,即使过了千年,其他动物也总以为龙喜亮晶晶的东西。 * 真是气死我了!那个臭小子气死我了! 灵王在外面气得直跺脚,跟自己的下属们发不:要不是看在我乖孙的面子上,真想打死他! 吉古小声道:可是看少主好像很喜他。 喜有个用!我还寻思看在小桉的面子上,先损他几句再给个台阶下,结果他倒好,上来就说不会跟洛桉结婚,难道还要我跪下来求他!求他跟小桉结婚!我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还要不要了! 灵王说到动处,觉高血要上来了,忽悠一下眼前一片漆黑,一旁的该娅赶紧扶住他。 陛下您别生这么大气,气大伤身,不然这半个月的芹菜汁白喝了。不过也是,这个姓江的也太不识抬举了!还敢看不起咱们少主。 她淡绿的眼睛眨了眨:不然这样?我去教训一下他,给少主和陛下出气! 吉古翻个白眼:可拉到吧,刚才你们几个合起来都打不过他,还想再被他揍一顿啊。 该娅瞪他一眼:你懂什么!刚才他用神力做屏障,我本进不了身,现在他不敢动武,姑要搞他还不轻而易举? 说完一副有成竹的模样,把自己头上的长发扯断几,给他们一人分一:待会握着这头发,你们就能看到他的噩梦了,看我怎么把他吓得滚! 江既遥站在房间里,望着窗外,察觉到有人在身后靠近,他迅速转身,没想到是洛桉。 没事了?他问。 洛桉摇头。 想起刚才跟灵王的对话,江既遥沉默片刻,还是开口:我有些话想 不用说了。 洛桉打断他,看着江既遥的眼睛笑了笑:不会跟我结婚是吧?我早就知道。 对不起。 听着最令人绝望的三个字,洛桉比想象中要平静,没有哭闹也没有争吵,仿佛一切早有预料那样,安静的让人害怕。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洛桉转身离开,江既遥也随着他走了出去,结果外面却不是走廊,而变成了一片白耀眼的光幕。 周围都是嘈杂的祝福声,眼花缭的香花彩带飘洒在空中,摩肩接踵的人涌来涌去。 是婚礼现场。 他站在台下,洛桉和另一个陌生人站在台上。他的礼服很漂亮,人也很漂亮。 可从始至终,他一次都没有笑过。 到了相互宣读誓言的环节,洛桉看着对方,在台下的催促中,始终都不说那句话。 哈哈!快点说啊! 快说啊!别不好意思嘛! 谁都没注意到他紧蹙的眉间。 终于,洛桉视线看向台下,忽然间瞥见了什么,两人隔着人山人海视线相对,洛桉忽然笑起来:我你。 一瞬间人中涌起排山倒海的起哄声。 哦说了说了! 快点亲一个!亲一个! 江既遥不敢再看他的眼睛,转身想离开,可是一回头,眼前的景象又变了。 这回是一片雪白的房间。 墙壁是白,门是白的,连窗外的光都白得刺眼。 只有洛桉穿着一身黑衣服坐在窗前的躺椅上,冷如雪的年轻面容,却毫无生气,闭上眼连睡眠时眉头都是紧蹙的。 他伸手轻轻抚在脸上,想要顺平他的眉心,洛桉却若有所一下睁开了眼。 是你来了吗? 空旷的房间,他的声音显得格外寂寞,江既遥收回了手。 洛桉从椅子上缓缓起身,在屋子里环视一周后,若有所思的走到窗前:都说人死前会看到灵魂,为什么我还是看不见你呢。 他伸手突然打开了面前的窗户,像个调皮的孩子踩在窗台上,跨过护栏坐上栏杆,摇晃着双腿咯咯笑。 哈哈遥哥,你说我跳下去,是不是就能看见你了? 光镀身,他整个人像一块暴在太下的雪雕,好像顷刻间就要被融化殆尽。 声音轻得,出口便被扑面而来的风带走了。 察觉到他想做什么,即使知道这一切只是幻觉,江既遥还是拼尽全力冲上去抱住他,可这次他的手直接穿过了洛桉的身体,看着他在怀抱中坠落,砰一声砸在了花园的玫瑰丛下。 四分五裂,鲜血迸溅在白玫瑰上,他脑子里忽然想起那天酒会。 灯光昏暗,周围很吵。 洛桉也是抱着这样一束白玫瑰走到他面前。 我钟情于殿下,不知道殿下愿不愿意当我的伴侣? 那道声音又回响在耳畔。 只是他没办法再回答了。 在门外的几个人同时睁开了眼,梦境还没结束,但是他们已经看不下去了。 该娅看了眼灵王,语气有些不确定:陛下,我觉他好像很喜少主,不像是不想跟少主结婚的样子啊 她的能力是控人的梦境,在灵族属于物理攻击力比较低的一种,但是一旦陷入她编制的梦境,无论神力多高的兽族,都无法自主醒来。 刚才为了报复江既遥,给少主和陛下出气,她使出了最狠的一招【血忆梦魇】 进入梦境的人,会被发出记忆深处最恐怖之物,多重梦境重重叠加,不断深化记忆中的恐惧情绪。 如果害怕的东西有多种,梦境还会自动把各种元素进行组合,衍生出加强版的颤栗梦魇,让他梦中逃无可逃,直至在无限的噩梦中崩溃,甚至想要通过自残来让自己醒来。 本以为这次能看到江既遥被吓得滚,颜面尽失,没想到他最害怕的居然是这个 吉古皱着脸把头发扔给该娅:我不看了!我最受不了这个! 说话的时候嗓音哑着,眼睛也有点。 看来也是被该娅的梦境染了。 灵王僵着一张脸,沉声闭上眼,叹了口气:算了该娅,把他放出来。 该娅哦一声,刚想解除梦境,就觉识海内一阵猛烈的巨震,仿佛海啸一般山摇地动。 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好像要从她的脑内冲撞而出。 啊好疼!他在干什么! 该娅抱住头,死死堵住太,一阵阵尖锐的刺痛仿佛电一样要击穿她的身体。 灵王看着眼前嗡嗡震响的房门,面一变大喊:该娅快把他放出来! 话音刚落,眼前的房门就开了。 该娅也终于承受不住昏厥过去,被身旁的吉古抱住。 江既遥的状态也不是很好,面苍白,一双眼里尽是腥红的血丝,他从几人中穿过去,被灵王叫住:臭小子你往哪去! 我要见洛桉。 声音跟方才沉如死水不同,带着一丝鱼死网破的决绝,好像这里谁敢拦住他,下一秒就要出手一样。 听出他情绪的变化,灵王提醒道:该娅的能力是预知和控梦,她已经让你看到了未来的结果,但这结果并不绝对,接下来要怎么选择把握在你手里。 看着江既遥远去的背影,他又说一句:别总自以为是的对洛桉好,这世间因果千变万化,连我活了两千多岁都不敢说自己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你怎么就知道跟他分开是成全不是遗憾。这是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要让小桉哭我真把你头拧下来! 在后面的吉古听到这话,不看向怀里的该娅小声嘀咕一句: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预知这能力呢? 本该昏过去的该娅心想:我也不知道。 要是有这能力,她早就把六/合彩、大/乐/透都买个遍了好吧,还至于买个通讯器都得跟陛下预支吗! * 洛桉靠在头,药效已经完全解了。阿旺壹坐在旁边给他一连剥了好几个水果,看着都是市面没见过的种类。 在上齐刷刷摆了一排。 少主,这个口味清甜,一般灵都喜吃的。我用小勺子喂您尝一口? 洛桉看着她莞尔一笑:小壹姐,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被他弯弯的眼睛这么一看,阿旺壹心跳都漏了一拍,放下手里的水果:您有什么要求请说。 把我手上的藤蔓解开吧,我保证不跑。 阿旺壹沉默片刻,仿佛完全没听见他的话一样,又低头去篮子里拿起一个粉红的椭圆形大果子,像逗小孩一样笑眯眯举到他面前:少主我们再来看看这个水果好不好吃吧!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治疗室的房门开了,两人同时探头望去,江既遥跟闯入人间的怨灵一样站在门外。 周身都带着一股生人勿进的煞气。 阿旺壹起身要动手,洛桉看出江既遥情绪似乎有些不对,赶紧阻止她:小壹姐,你去告诉外公待会我们一起吃顿饭吧。 可他阿旺壹怎么都觉得这条龙很危险。 洛桉拍拍她的胳膊:他能过来,外公肯定也是允许了。正好我有些话想跟他说。 阿旺壹看着江既遥跟自己擦身而过,走到洛桉面前,俨然已经不想经过她的同意了。 这时通讯器响起,她低头看了眼,死盯着江既谣一会后才转身离开。 房间里只剩两人。 江既遥在挣梦境时动用了不少神力,在恐惧和剧痛的反复折磨中,神经变得非常。 此刻在海底千里下鲸鱼发出的长鸣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超越常人的知,让他眼睛像是嗜血野兽般投出骇人银光。 可是看着洛桉一开口,声音却像在哄刚睡醒的孩子温柔沉溺。 对不起。 跟梦魇中一模一样的三个字。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