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珏特意将贺兰溪知叫去,同她商量了这门亲事。季珏想着,暂时不要跟府中的人提起,免得给溪知那么大的力。 这十年以来,她留在容国公府,尽管经历了那么的多的痛苦,可是一直以来都秉持着善良的个。原本那样一个笑的姑娘,却在经历了家破人亡之后,整个人都变得忧郁了起来。贺兰溪知在季珏的心中,已经和季容儇一样,是他的女儿了。 可是贺兰溪知太为他人着想了,所以这些年以来,为了不让他们担心,努力装作已经走出来了的样子。连寻找沐,都是一个人背地里在找线索。季珏不清楚溪知和闾丘濂之间有什么情,但是这是溪知的终身大事,希望能够给她充分自由的选择空间。 “姨父,我想考虑一下。”贺兰溪知明白了闾丘濂的意思,可是心中却有些不安。 “好,这是你的终身大事,还是得好好考虑才行。最重要的是你自己喜。” 贺兰溪知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签文或者是梦境的影响,所以近来总是心绪不宁。她突然想到,如果母亲和祖父,还有大哥还在的话,她嫁给了闾丘濂,那她应该会是天下间最幸福的姑娘吧。 可是时过境迁,虽然闾丘濂丝毫不在意贺兰府发生的事情,之前还多次相助于她。但是贺兰溪知如今的心境,全心全意只想要找到大哥,还有找到陷害贺兰府的罪魁祸首。姻缘一事,她早就不作指望了。 “你怎么会对溪知这么冷漠了?又吵架了?”可是这次似乎与上一次有很大的不同,她从那人的眼中看到的,是真实的厌恶。 贺兰溪知抚摸着自己脸上的那条疤痕,这条疤也许能够帮她。她将一瓶药涂抹在了疤痕上,伤痕溃烂的更加厉害了。她穿得灰蒙蒙的,很是狈,一点儿都没有了年轻女子的情态。 “那个女人是跟在他的身边的。”旁边有人小声提醒。 贺兰溪知被人抓起来了,威胁那个看起来和她很亲密的男子。可是现在他的身边已经出现了一位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 “为什么,为什么你都不顾自己的命,去救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甚至搭上了整个王府的名誉吗?”那个和贺兰溪知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脸泪水,只期望能够留下自己的夫君。 “厉渐尘行此卑鄙之事,本就天理难容。”厉渐尘应该就是绑架了贺兰溪知的人,他和那个跟贺兰溪知纠颇深的男子之间似乎有很深的仇恨。 可是,王府?究竟是怎么回事?这真的是贺兰溪知的人生吗?还是仅仅只是一场梦,一场噩梦?自从闾丘濂将她从万煞堂救出来之后,她便开始了做这个噩梦。 “她在哪儿?” “你再进一步,我就杀了这个女人。”厉渐尘将剑抵在了贺兰溪知的脖子上,眼见男子似乎没有半点儿动容,他便更用力了些,“放下你手中的剑,否则,我杀了她!” 眼见着她喉咙处有丝丝血迹,男子怒喝道:“厉掌门,居然要靠挟持一名女子,来求保命。真是无至极!” “……”贺兰溪知闭了闭眼睛,睁开眼时,仍然是一片冷漠。 “姑娘,你若这个时候求救,还能保住命。” 贺兰溪知的嘴边扯出来了一丝冷笑,随即一只寒箭向了厉渐尘的手腕,鲜血溅到了贺兰溪知的脸上。 正是猝不及防之时,那抹灰的身影从高楼之上坠落了下来.贺兰溪知吓得出了一身汗,连忙起身,双腿都有些忍不住地发抖。她缓缓地挪到了铜镜前,闭着的眼睛这时才敢睁开,看到铜镜之中,自己的脸上没有一点疤痕。 第九十六章 将来的下场 男子鬼使神差地冲上前去了,还好,他接住了贺兰溪知。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之中,他的手骨在那一瞬间断裂,这样钻心的疼痛,却远不及他望向贺兰溪知的那一眼,那样绝望的眼神,令他难以忘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之时,底下、楼上数百支箭朝他了过去,偏生他现在还一点儿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一个白的人影赶到,和男子一起,护住了贺兰溪知。 贺兰溪知能够梦到,另一个贺兰溪知所经受的一切。她将自己这些时,所梦到的境况统统记录在册。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在梦境当中是有两个贺兰溪知的存在,可是她的脸上没有疤痕,是不是意味着另外一个才是她呢? 季容宸回到了容国公府中。 季景川最先出来接他,听说大哥要回家了,季景川兴奋坏了。这是贺兰琪的那个儿子,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是季容宸给他取的字——允桓。这些年虽然他们兄弟两个都没见几次面,但是季景川光从别人的口中听到季容宸的传闻,就心的佩服。 不像季珏和贺兰琪他们总是盼望着季容宸赶紧回府,他们能够一家团聚。季景川认为大哥坚定信念,这是最值得他学习的一点。 云行回到了天隐阁,天隐阁分为两门四堂。云行是天羽门的门主,天显门则由明赫掌管。楚仁是地玄堂的堂主。 玄隐堂由罗隐娘掌管,是天隐阁中资历最老的堂主。虽然才三十五岁,但是自她十八岁担任玄隐堂堂主,后来便再也没有了继任堂主。玄隐堂是专职搜集情报,就相当于天隐阁的眼睛。 延音堂,隶属于天显门,延音堂的人最擅于伪装身份,潜入敌人阵营,伺机而动。 还有一个赤雷堂。 “即起,楚仁继任天显门门主,地玄堂的堂主之位由邢连翘继任。” 云行一回来就听说了这个消息,十分地震惊。 “苏绥一直将你当成亲大哥,即使是执行天隐阁的规矩,你又何必要用玄隐堂的人杀她呢?” 苏绥是天显门的人,她出了事,明赫也难辞其咎。没想到阁主竟然会对他们有这么重的处罚。云行来到天隐阁,认识的第一个人是楚仁。他听说过,楚仁和苏绥还有许多人都是罗隐娘带进天隐阁的。 这些人进入天隐阁之后,情如何,云行不清楚,但是苏绥对楚仁真的很好。他因为之前跟楚仁走得近,还因此受到过苏绥的关照。没想到他离开这大半个月,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苏绥的身份,天隐阁早就起了疑心。 若不是这件事情牵扯到了罗隐娘,楚仁也许不会出手。正因为他和苏绥,都是由罗隐娘带入天隐阁的。所以苏绥非死不可。而且必须死在玄隐堂的人手上。 道理细细讲也讲得通,但是凭借云行这么多年以来对楚仁的了解。他这样为这件事情“尽心尽力”,一定还有目的。 还没有等云行继续追问,楚仁就代了自己的目的,“我想要保全隐娘,也想要帮你。当然,帮你,也是帮我自己。” “我不需要你这么做。我在天隐阁的每一次任务,都是我自愿的。而且我也并不想要更多的权力。”云行相信楚仁的话,也知道他不是为了自己上位,才这样对苏绥痛下杀手的。 但是他这样做,太心狠了。苏绥从来没有做过伤害他们的事情,只是她不该用情。隐娘好歹也在天隐阁待了数十年,这其中的歪歪绕绕,她的心里都有数。 “苏绥是她自作自受,只不过这一遭,怕是真的要伤了隐娘的心。她对你也是之深责之切。” “你放心,所有的一切,我都会自己承担。无论是福是祸。”楚仁知道云行心中还不能接受,但是他相信,云行终究会理解他的。 “我倒是有些好奇,这位东陵君是何等人物,竟然能让苏绥放弃,辛辛苦苦在天隐阁卧底多年的身份……”云行想要将这件事情个明白。他原本想,如果能成功杀了沈逐风,也许一切还有改变的机会,可是他,看来是已经注定了这辈子都要为人所控,不得自由了。苏绥现在的下场,也许就是他将来的下场了。 千刃是延音堂的堂主,他对苏绥的心思,天隐阁中知道的人不少。可是这次苏绥出事,直到最后被诛杀,千刃都没有站出来为她说过话。 “擅自调用玄隐堂的人,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千刃还想要揪住这件事情,让楚仁栽个跟头。 “既然敢做,自然有能力承担后果。”楚仁轻笑了一声。这个千刃才是老狐狸啊!苏绥在的时候,表现得情深意重,但是楚仁从来也没有相信过他对苏绥有什么真心。但是楚仁仍然没有想到,千刃对苏绥的这等行径居然毫无作为。 “我还以为,你会替她求情或者补上一刀。结果等了这么久……” “失望了?”千刃看着楚仁,就像是两只狐狸,盯着对方身上的宝藏,充了挑衅。 “失望,当然失望。如果你替苏绥求个情,我便能一举将延音堂拉下水。错失了这个大好机会,怎么能让人不失望?”楚仁轻松地笑了笑,背过了身去。 “不过门主倒是没有让我失望。你和苏绥进入天隐阁的时候,我已经看错了一次。希望这次没有看错。”千刃暗暗地垂下了眼眸,眸中划过了一丝强烈的恨意。 东陵君是天祈人,和沈逐风是师兄弟,没想到如今的境遇竟然如此悬殊。 云行回来天隐阁,便去见了夏侯谆。 “回来了?”天净潭对面一个穿着黑广袖长衫的中年男子,背对着云行说道。 “是。”云行双手作揖,请罪道,“阁主,云行没有完成任务,请阁主惩处。” “沈逐风不是那么好杀的,你会失手,也在意料之中。”夏侯谆没有转过身来,只传来了沉沉的低音,“杀沈逐风一事,暂且放下吧。我另有任务给你。” 第九十七章 新名字 “你到了那里之后,她自然会接应你。”夏侯谆吩咐道。 这么重要的事情,夏侯谆居然会让阿信来配合他,这可不像是他的作风。夏侯谆一向只求万无一失的。云行忍不住打量了夏侯谆一眼,还不知道他心里有什么盘算。 “怎么,还有话说?”夏侯谆见云行还没有动静,问他。 “有。”云行放松了语气,“苏绥和阿信既然是姐妹,她若是知道苏绥死了,恐怕事情没那么顺利。” “她知道了,后面便要看她自己的选择了。她和苏绥不一样,你见到她就会明白的。”夏侯谆一副有成竹的样子。 云行五岁的时候,便被夏侯谆带回了天隐阁,因为是阁主亲自带回来的,所以在其他同门眼中,云行在天隐阁中的待遇自然是不同的。但是夏侯谆将他带回来之后,他也是和其它的孩子一起训练,一起长大的。 玄隐堂。 “这就是你答应她的事?”罗隐娘按耐住心中的怒气,沉着子问夏隐。 “苏信儿为了完成天隐阁的任务而死,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耀。若是她因为一个男人,生出了离天隐阁的心思,这样的罪行,即便阿信逃到天涯海角,天隐阁都不会放过他的。”杀手最忌的,就是上自己的任务。苏信儿原是天隐阁的一等杀手,完成了数不清的任务,可是最终却败在了自己的任务手上。 “所以派出去的其他杀手,都是死在你的剑下。”罗隐娘的声音放得低低的,似乎在努力地制着怒气。 “我这也是为了阿信好。”夏隐语气一片轻松,丝毫没有半点悔疚的样子。 “夏隐,夏隐,我真是低估你了。”罗隐娘苦笑了一声,似乎在怨恨眼前的人,又像是在怨恨自己,“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遵从苏信儿的遗愿,牺牲了阿绥还不够,你想让阿信也变成天隐阁的一把刀。” 当一把刀有什么不好,刀尖永远是对着别人的。至少自己不会受到伤害。 “或许阿信更愿意走我现在安排的这条路呢?为她的亲娘报仇。”夏隐始终没有看罗隐娘的眼睛,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十分地足甚至得意。 “后你再告诉她,是天隐阁害死了他父亲吗?”罗隐娘看着渐疯魔的夏隐,心也一点一点地变冷了。 “不,害死她父亲的,是她的母亲。”夏隐的声音中充了薄凉,像是寒刀一寸一寸地割在人的身上。 “夏隐,你真是疯了!” 当初夏隐要开始这个游戏的时候,罗隐娘就不该坐视着错误继续发展的。如今事情变成这样,阿绥离开了,阿信也无法从中身,她会变成另一个夏隐吗? “隐娘,你不觉得这是一场很彩的游戏吗?我们花了十年的时间,培养阿信变成这天隐阁数一数二的高手。这封没有发出去的信函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你想让阿信去天祈?” “那本就应该是她的国家。东陵君可是天祈重臣,天祈皇帝荒无道,早就应该取而代之。” 罗隐娘看着镜子里的女子。恍惚间已经看不清当年,刚刚进入天影阁的小女孩儿是什么样子了? .云行特意来了玄隐堂,想在出发之前,见罗隐娘一面。 “罗堂主。” “是你?”罗隐娘收拾好心情,起身看到了云行。 “我该恭喜你了。明赫获罪,天显门如今又是你的好兄弟掌管,从此之后,这天隐阁再没有能威胁到你的人了。” “阁主最相信的人,永远是您。您也永远都是我的前辈。”云行听得出来罗隐娘语气中有些怪罪的意思,但是他也没有放在心上,依然保持着晚辈对前辈的尊重,语气诚恳。 “隐娘,我一直记得刚来天隐阁的时候,多亏了你的指点。” 她希望云行能够记住自己的名字。可他是唯一一个进到天隐阁之后,便毅然决然放弃了自己名字的杀手。也难怪他能在短短五年之内,在众多杀手中颖而出,成为翘楚。用了十年时间就成为了天羽门的门主。 罗隐娘看着云行,他的年纪比楚仁、千刃都要小一些。但是他的心思却让她琢磨不透。如果是为了在天隐阁成立自己的势力,到了今天这个时候,他已经做到了,没有必要再在她的面前装模做样了。还是云行生来就是一个心思极其缜密的人,不到最终的时刻,他就会永远带着假面? “我好像从头到尾都忽略了一个事实。之前,阿绥是延音堂的人。如果她出了事,最先受到责难的必定是千刃,这样一来,千刃首先便失去了竞争门主的资格。一下子失去了这样一个强劲的对手。其中得利最多的可是你呀!”罗隐娘上下打量着云行,她的心中也难以确认。 也许正因为她带了太多的孩子进去天隐阁,而后又看着他们互相残杀。彼此间勾心斗角,或者对她恩将仇报,她只能看着这些孩子们一个一个地死去。所以,隐娘再不敢随便相信什么人了。 只不过也不知道为何,这次居然是让楚仁得了利,凭空从地玄堂入了天显门。也许是夏侯谆也开始怀疑云行了。所以开始培养楚仁,毕竟他从来就不相信兄弟之间的情义,只要有足够的利益,没有什么是不会被背叛的。 “隐娘居然这样想我,真是令人心寒啊。”云行依然一副坦然的表情,没有一点儿心虚扭捏的情态。但是眸中也没有什么悲伤之可言,“你以为我要对付千刃,会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从前的云行或许不会。可是如今的云行,还有什么事你做不出来的?”罗隐娘握紧了拳头,她看着云行的眼睛,试图从中读出点什么来,“阿行,收手吧!” 楚仁终究是她带回来的,她自然更加相信他了。 阿行?云行听见有人这么唤他,心中忽地一痛。他不配,他真的不配这个名字。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