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馆的门大敞着,在外面就能受到店里面一定是暖乎的。 那面条的香味儿,直往人鼻子里钻。 左撇子担着炊饼,看到店家在给靠近门口那桌,端上一碗红是红、绿是绿的面条。 他看得清楚。 红的是辣椒,绿的是香菜葱花,白的是的面条,散发香味儿的是褐的汤。 “嗳?卖炊饼的,过来。”面馆里,靠近门口一桌客人招手叫道。 左撇子急忙挑担子上前。 “进来,还要我起身出去买是怎的?一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炊饼是怎么卖的,来六个。” 左撇子挨训却心里一喜,正想找机会离近听听那俩贼人说话,却碍于进不去店,只能在外面假装徘徊。 没想到,坐门口这几位汉子给了他机会进店。 左撇子进店后,特意将担子放在拐角,蹲在旮旯里翻饼。 别妨碍店家来回端面汤,以免店家看他不顺眼再给他撵出去。 他故意磨磨蹭蹭打开捂在炊饼上的棉被,又稍显慢慢悠悠地掀开包裹炊饼上的屉布。 只看那屉布一层又一层,打眼看过去,还别说,一瞧那炊饼就稀软的,还干净。 有人注意到了,在门口那桌要六个炊饼后,又有两桌人说给他们也来两个饼子。 “嗳嗳,您稍等,我先给那头送去。” 左撇子在干这些事的时候,始终分神,听那俩贼人一边大口吃面,一边说话。 那俩人还真就在提什么徐三爷。 说马哥正心里愧疚着,没给三爷的事儿办明白,想要的没拿到,三爷吃了不小的训斥,马哥心里过意不去的,这才没着急叫大伙出来玩上一玩。 而且三爷还不要那银钱。 三爷越这样,咱弟兄们说实话越有点儿愧得慌。 “到底找啥呢?咱能拿的明明全拿啦。” “是啊,马哥也说,要不要再去一趟,是徐三爷说的,算了。” 摸小麦脸的那位,咬口蒜瓣,吃一大口面条,抹抹嘴又将脚放在椅子上,抱着腿靠在椅子上说道:“要我说,费那事呢,咱就该直接绑了问。” 左撇子听的心一紧。 而让左撇子差些气暴的是,那人还神秘兮兮凑近旁边人笑道:“你那没和我一起,没见到那家小娘子长的有多滑不溜手。往那一躺,棉被裹着都能瞧出来高高低低。”只说不过瘾,还用手比划一下。 “怎的,你上手摸啦?” “那必须摸了啊,那小脸儿……” 说话的人被打扰,不得不停下话题回头。 只因他们之前说的话,一听就不像好人,挨他们桌坐的三口人,让孩子从凳子上下来,离远些坐。 结果那孩子确实下来了,却蹦跳着,将正听事的左撇子给撞到。 左撇子又将左手边那桌客人的筷子撞掉地。 那客人正骂:“你这老汉,瞎是不成?” “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给您取一双新筷子。” 当左撇子取完新筷子递给那桌客人,又将炊饼钱匆忙收好后,那俩贼人正好也在结账出门。 他急忙挑起担子,了低帽子,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 直跟到赌坊。 听他们说,这赌坊不挂幌子,里面还有斗呢。 左撇子趁空档,掏出随身带的小本子和炭笔,在本子上记下三个重点: 一,马哥上面是徐三爷。二,并没有找到想要的。 三,有一留八字胡、眉上面有颗黑痣的,人最损。 写到这句话时,他还标注重点,写了一个大大的“死”字,死字外面画个圈儿。 至于原因,他不可能写在本子上,因为回头要给三位女婿看。 只希望终有报仇那一,他在场。 让他这个做爹的,能亲自为女儿出头,将那人、那人?左撇子攥拳,划花脸,再踢爆男人的家伙什。 至于眼下,那斗赌坊里面的人,左撇子并不担心会跟丢。 只看,他记完重点,藏好本子,神情自若的就挑担子离开。 在不远处的拐角才停下脚,对一年轻小伙道:“看清楚了没?那俩人全是贼。” “看清楚了,叔,接下来就看我的吧。” 答话的名叫金子,是朱兴德的小兄弟。 之前搜查,这位小兄弟一直在帮忙。 常喜在去府城前,特意说过:“叔,凡是我给您叫来的,他们可能和我关系一般,但跟德哥却是没说的。你放心大胆的用,紧急时候,他们还胆大心细,敢动手。” 这金子就是常喜给找来的其中之一。 而朱兴德的小兄弟们没见过贼人,需要左撇子先见到指给他们看,他们才可以跟踪。 现在金子见到人了,左撇子就可以“功成身退”了,挑着炊饼担子继续去寻别的贼人,再引咱自己跟在暗处的人认识贼、跟踪。 “那好,娃,多加小心。”左撇子离开了。 金子却挎着一筐,直接进了赌坊。 这种场合他太悉,游刃有余。 金子浑身都散发着经常来这种场合做小买卖的气息。 “长生果要不要?”长生果就是花生米。 “有椒盐的,有油炸的。” “这位爷,看斗的时候嚼两粒儿?” …… 其实,按理来说,游寒村或是大王村见过那些假官差的村民们,是最适合随左撇子跟踪的。 毕竟不用费二遍事儿,不用左撇子先费力给引见。 但是,这种事情哪里是随便能找人的。 再着,你找人家,人家也不可能给你干呐。 那关系要相当牢靠,才敢随咱这么“发疯。” 好在朱兴德人虽然走了,但是正经有几位信得过的小弟。 金子、救罗婆子的水生、曾经帮朱家收地的还有七人,就属于很信得过的。 再加上朱老大、朱老二,朱老三是和常喜去府城,朱家兄弟全体出动,这回全跟着左撇子进城了,以及还有单独要提的俩人。 一位是游寒村的莽子叔,他和左撇子关系好,莽子媳妇和白玉兰关系也好,且见过那群贼人有印象,就跟过来帮忙了。 另一位是左里正大儿子的小儿子。 左里正有仨儿子,如若将三个儿子分成三房看呆的话,帮忙的小子是大房那头最小的儿子。 这小子,嘴可严了,和他爹娘这回都没说实话在忙啥。 只说和他爷一起干点儿事儿,他爷让他跑腿挣点儿钱。 本来最初这小子也是初定进入跟踪组的,是左撇子死活没让。 娃小,才十五六岁。 从那咱家出事,去帮忙给甜水取草药就一直热心帮忙。 左撇子怕孩子小,装不住样子再被人发现抓住,那他还怎么面对左里正和左里正的大儿子? 就这样,秀花给想了个办法。 秀花说左撇子:“你总不能空手傻呵呵就进城跟踪吧。再说了,你还嫌咱家拉的饥荒不够多是吗?你是指望着将银钱从那些贼人手里拿回来时,再还饥荒?” 秀花当时心想: 退一万步来讲,即使真拿回来了,你这不也等于为跟踪要搭自己的本钱吗。 更何况,记住,甭管到啥时候,都不要去指望那不知道会不会能拿回来的银钱,以免真拿不回来,心里承受不住,还容易欠一股饥荒。 更不要耽搁挣钱。 就哪怕不挣,你将花用和挣的,能给倒腾的打个平手也行啊,最起码不倒搭。为知晓贼人在哪里,咱再倒搭十两八两住店吃饭钱,更憋气又窝火。 秀花就提出: “别白跟踪,将你五叔家的骡车租来,骡子嚼用咱家出,一天再按照几十个铜板给。 然后收一些能倒腾到县城卖的,省的你们傻不愣腾跟在后面,一次两次的行,三次五次的,对方能不发现? 手里拿点儿啥,对方才会掉以轻心。 最关键还能挣个差价。住大车店的银钱还有你们这十几人的嚼用就能出来了。” 所以,里正五叔家大房的这个小孙儿,被安排干拉货的活计。 基本上,那小孩儿起早贪黑,两天就能从村里用骡车运一趟货。 所以说,咱这跟踪人员用的“道具”,也格外的丰富。 就比方说,眼下。 朱老大朱兴昌正推一车鱼,一边跟踪打伤罗婆子最瘦瘦小小的那名贼人,一边吆喝着:卖鱼嘞。 朱兴昌停在道口,仔细观察那位瘦瘦小小的进了巷子,到底是进了哪家门,车边还站着位大娘正在和他砍价:“你这些鱼,我全买了,能不能便宜点儿。” 朱兴昌嫌弃道:“你买那么多干啥,现在还冻不住。”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