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花心想: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你都要讲究疯啦,吐沫星子直往我抹过香香的脸上嘣,你这还叫嘴严? 而此时地头。 吴婆子没想到躲进田地里,还能被左家人膈应到。 这个问左撇子:“你三位女婿咋又来啦?我看他们起大早就干活,累够呛。” 左撇子说:“这不是没忙完嘛,孩子们非得把这一堆一块要整完,吃饭都着急忙慌的,对付吃口就朝这跑,拽都拽不住。” 吴婆子:你家那是对付吃一口啊。 那个问左撇子:“都割完啦,这是准备要晾晒?行啊,撇子哥家今年头一份啊。” 左撇子笑得眼睛眯起来道:“嗯那,寻思早整完图省心。确实快忙差不多啦,将那高粱捆成捆立地头晒两,再将黄豆铺上拢晒晒就齐活,只盼这几别下雨,下雨可坏啦。” 到底逃不过那个话题,终于有人问了出来:“撇子,今年收成咋样?” 左撇子戴着大草帽,一边教不太会干农活的小女婿捆高粱,一边笑出褶子扬声道:“还没细算田老哥,大致估算还成,呵呵,够嚼用。” 白玉兰闻言瞪自家男人一眼,扯脖子接过话题道:“老田大哥,嫂子,拢共五亩地能够到哪里去,不像你家七亩呢。再说,咱庄户人家甭管啥时候也不可能敞开肚皮吃。够嚼用分咋吃呗,勒紧也叫够,喝个水也叫够。” 田大坑媳妇这才听的心里舒坦:“那对,你这话说的对。” 白玉兰又给个甜头,咱别惹人眼红:“田嫂子,我家今年没种小米,我看你家种多。俺小外孙女岁数小,离不开小米粥,回头拿豆子去你家换点儿。多换点儿,走个礼啥的。” “好嘞,那咱可说好啦。” 打发完村里比较好信儿的,白玉兰小小声训左撇子: “在家商量好的话,到你这里就变样。一点儿不如咱家大女婿。你看咱家大女婿,张嘴没一句实话,还能将人哄得团团转。再看你,一张嘴就惹人眼红。你一天,老头子,不是我说你,真的,咋啥也不寻思。” 左撇子嘀咕:“我咋没寻思呢。” 白玉兰想起昨夜左撇子那呼噜声大的,更生气。 家里都出仙水了,亲眼见到那神迹也没说被惊得睡不着觉,心照旧晒干了八斤重,翻身就能睡着。 而且还吵得别人没法入睡。 你扒拉他吧,他还犟嘴,开口就说:“啊,我没睡着,我正寻思孩子们的事儿呢。”真能胡扯,那呼噜声才咽下去,睡得像吃东西似的直巴巴嘴。 “差不多,我们得走了,”朱兴德用胳膊抹把额上的汗。剩下边边角角的活,岳父岳母就能干。 左撇子和白玉兰立马四处看看,低声音一遍遍嘱咐道:“可得加小心,再不可以像昨似的。柱子听见没有?没有命了,一切都白搭,不差那一头半头的。” 今也不知道咋的,用牲口车来回拉脚,连不多嘴得里正叔都过问,“撇子,你三位女婿,带着那俩小子,干啥去?起早贪黑的。” “小女婿去镇上书肆,咱家哪能相中哪本书买哪本,就在那里抄书。大女婿他们,是帮二女婿套个兔子啥的,眼下正是打猎好时候,帮帮他二妹夫忙。” 里正五叔多想了,想起撇子和白玉兰那只从山上挑下一旦玉米,那不可能就那么点儿。左家仨女婿应是在山上偷摸收粮。 “嗯,有难处吱声。对了,我那药油,用完没?” 左撇子一拍大腿,“你瞅我这记,五叔,我这就回家……” 里正叔拽住左撇子胳膊:“要是没好利索不着急。” “早就好利索了,我那老岳母比我身板还硬实。五叔,你等着,我正好回去取筐,将药油拿来。” 五叔心想:那好了,怎么不见出门呢,明明不像是那种不凑热闹的人。 秀花为啥没出门啊? 人家忙着呢。 正用玉米叶子绕着麻绳编小辫儿,愣是编出漂亮的拴水壶的绳子,她嫌弃只麻绳不好看。 打算到时让家里人斜跨着,每人一个竹筒水壶或是水囊。 秀花手上不停,嘴也忙,让小稻带着“仙水”,带上咱家半筐新苞米,由小豆陪着,帮孕妇背东西回一趟朱家。 小稻一边归拢玉米一边抱怨道:“今早我就和甜水他爹磨叽来着,我早就想回,他就不让我回,还和我急眼。” 秀花抬抬眼,继续编手里的绳子,“这样更好,他不让你回,你还着肚子背地里非要回,就为惦记他爷,只会知晓了更动。” 又沾了沾吐沫拧麻绳,喊小麦:“你也背点儿新苞米回去看你婆婆。” “啊?” “啊啥,他那个娘再不好,也是唯一的娘。昨个,上火鼻子蹿血,那备不住就是惦记呢。” 秀花心想:回头要是效果没到惊喜万分的程度,她还要做坏人,就当着罗峻熙的面儿骂小麦:“那玉米咋少啦。” 反正,那罗小子聪慧,从他娘能掏出二十两银钱给左家置办车就应是猜到,他娘才不会主动给,准是她这个坏外婆数落过他娘。 当然了,她也不乐意做坏人,最好不用她骂小麦,那罗峻熙就能很动。 “回去多和你婆婆说说,罗峻熙鼻子出血,上火,吃不进东西,你俩姐夫和二柱子六子他们受伤,还有你大姐夫他爷躺炕上没人照顾,你大姐夫为了猎猪都没空回去。” 嘱咐一大堆,秀花个人就做主,把外孙女全打发走,只留睡午觉的甜水。喂完后,趁着甜水没醒,晌午做个玉米烙。 玉米粒煮加蛋混合,用油煎,煎完出锅均匀的撒上白糖,放凉,切成小三角块,吃的时候拽一块还带着拉丝。 “甜水?” “太姥姥,你最好啦。”叭叭的,甜水披着小头发从被窝里出来,抱住秀花脖子就亲。 白玉兰坐在屋门槛上,一手攥着已经空大半的白糖罐子,一手咚咚的捶心口窝。 所以,今当喜讯进村,问罗峻熙所在的青柳村怎么走,duang,duang,敲着锣,童生第一名。左家人只跑出秀花、甜水,左撇子和白玉兰,其他人并不在。 第八十八章 你入学那新书包有人给你拿 左家人少不要紧。 游寒村人多呀。 半大小子用两手做扩音动作,冲地头扯脖子喊一嗓子:“撇子爷爷,你家三女婿考中了,报喜的来啦!” 半大小子身后,跟着一堆捡柴和挖野菜的萝卜头。 萝卜头孩子们一起喊:“报喜的来啦!” “来啦……” 听听,这还自带回音的。 左撇子本来草帽扣在脸上,手摇大蒲扇晃啊晃,正躺在地头大树底下,时不时翘翘脚丫子,悠哉悠哉。 逍遥啊。 他活全干完啦,躺在这里擎等着粮食晾晒。 晒的时候,守着点儿就成,别下雨,别有人祸害。 正舒坦的心想:真得劲儿啊真得劲儿。 别人干活,他看着,别人站着,他躺着。 没啥事儿,口干再滋溜一口神仙水。到家就吃现成饭。 该说不说,老岳母虽然馋,但是他借光了,眼下吃饭可有盼头啦。 夜里,差不多天擦黑的时候,再一伸手接过大女婿递过的猎猪银钱,受闺女们争抢着要洗他白里换下的埋汰衣裳,嘘寒问暖还给打洗脚水,再被三位女婿围绕一起擦身子,擦后背,炕上舒服的一倒,齐活。 忽然听见这一嗓门。 只看,左撇子一把将草帽从脸上拽下来,腾的一下坐起身,脸都红了,手里的蒲扇掉地也没发觉,眼睛瞪得溜圆儿。 下一瞬,像是弹跳一般,从大树底下一跃而起。 这时,地头也有好些人听见那话。 而且那半大小子聪明,还知晓要喊主事的:“里正太爷爷,报喜的来啦,官差来了,撇子爷家的三女婿考中啦!” 艾玛,这可是左家天大的好事。 天大。 要知晓,游寒村可不止左撇子姓左,人家里正家,还有许多户人家都姓左。这是大姓。 再者说,此时不姓左的也得抢着帮忙啊。 因为早在上回左家三位女婿和老吴家干完架后,那白玉兰的老娘当场撂下过狠话,敢再欺负俺家,往后小孙女婿考下来,抓你拔舌头下大狱,那时,懂得人自然就懂了。 虽然那话多少有点吹牛的成分,但是话说回来,你看结多大仇,真给人急啦,是死记一辈子的那种,那话也不一定是吹牛。 谁让老左家狗苔长金銮殿上,左家小女儿愣是勾回一位十里八乡出名的读书人。 那罗小子明摆着就不是一般人。 为啥被大伙笑谈是“小文曲星”,人家打小念书就被先生夸奖。 他们这些泥腿子都有听说过。说别人家孩子听书跟鸭子听雷似的,那罗小子却过目不忘。教过的,甭管是哪里的先生都点头夸奖。 要不然那罗小子的爹没了时,那阵,附近多少村里人闲唠嗑说:白瞎啦,那孩子长大往后指定有出息,走的太早了,没想到儿子福。 可想而知,罗峻熙在附近村人心中,前途有多么不可限量。 所以说,白玉兰的老娘那番话,不完全是吹牛。 莫欺少年穷。 你别看那罗峻熙眼下和咱一样在地头干活,在撇子家一样啃窝窝头,那小子一旦起来就会势不可挡,那就得跟那竹子似的唰唰一夜长起来,咱村里人就要仰望了,更不是去和人比谁家田多田少的事儿,那都不是一个层次的。 这就是惟有读书高嘛。 真考下来,往后咱见到人家不服都不行。 还有,就前一阵,那罗婆子亲自证实,说左家小闺女做儿媳这样好那样好,她做婆母的也不曾亏待,过礼骡子车又给粮。 那一夜,说句不好听的,有多少人家捶顿足后悔。 之前本来以为罗婆子不是个好相与的,咱还能拿这话安自己,婆婆不好相处一切都白搭,考下来备不住会给儿媳换掉,这才能勉强住嫉妒左撇子和白玉兰的心,村里的姑娘们也不觉得在左小麦面前矮一头。 可是,这么一证实没磋磨儿媳,连里正家的儿媳们听完都闹心吧啦。早知晓也让自家闺女跳河去救罗峻熙了。 也是那一夜才知晓,原来罗家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挑剔女方家条件,有许多人家不甘心到都睡不着觉,毁得肠子都青。 说白了,不过是一句话:咋不惦记十里八村唯一的读书人做自家女婿呢,那叫能鲤鱼跳龙门。带动全家跳出这大泥滩子。 以上,这都是属于明白人,不用白玉兰的老娘威胁也知晓读书人一旦考出来的好处。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