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梨梳着最为简单的发髻,如云般浓密柔软的青丝间只绕着一缕浅的发带,再加上脸上没有多少血,看上去更为娇弱,却依旧让人移不开眼。 她用帕子掩住瓣,咳嗽了几声,待到缓过来后,少女移开了落在书上的视线,看向大半笼在影中的院子,柔声道:“枝,我不去便是最好的。” 除了枝,大约没有人希望她今去找裴屿舟。 况且就算她真心祝福,到他耳里大抵也只剩“厌烦”二字。 他们之间的情谊似乎就这样消失殆尽,也或许本就不值一提,不过是她一直以来看得太重。 婢女本想再说什么,可见若梨合上了书,拢着毯子轻轻闭上眼,便只得将到了喉咙眼的话咽回去。 事在人为,若她这般下去,便等于将世子拱手让人了。 末了,恨铁不成钢的枝在心底重重叹了口气,俯身为若梨捻毯子,动作轻柔。 而此刻弈住院的书房,微服出的姜昭云却像只雀鸟,绕着书桌前的裴屿舟说个不停。 头上的朱钗也随着她轻快雀跃的脚步清脆作响。 半晌,大约是意识到裴屿舟的不耐烦,一身明装,珠光宝气的公主站定在书桌对面,再一次将打开的,装着玉佩的锦盒捧到裴屿舟面前,只差一点便要磕到他高的鼻梁。 “屿舟哥哥,这块玉可是我专门请宝庆寺的住持开过光的,戴着它你一定可以高中!” 纤长的眼睫扇动了两下,姜昭云依旧保持着献宝的姿势,抹了口脂的樱红小嘴微微嘟着,俏皮的模样淡了她不少与生俱来的娇纵和贵气。 “知道了。” 抬起手,裴屿舟用两手指抵着冰凉的锦盒,将它从眼前推开。 管它开没开过光,反正他从不信这些,也不会带。 倒是姜昭云,不请自来就算了,还这般能说会动,程若梨虽时常苦着张脸,却比她安静多了。 没想到自己会突然念到她,裴屿舟眼中情绪有点凝固,就在他不地蹙眉时,放下锦盒的姜昭云又道:“屿舟哥哥,你的未婚给你准备了什么?” “拿来给我看看嘛。” 屋内突然静了下来,气氛莫名变得抑。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失去妹妹,即将失去老婆的裴狗:关你事。 谢在2022-03-02 20:55:04~2022-03-04 10:04: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的小天使哦~ 谢灌溉营养的小天使:美味蟹黄堡 5瓶;丘耳 1瓶; 非常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困芳华 姜昭云拨着步摇上垂落的苏,眼神一动不动的。 半晌,她心下确定,角便忍不住扬起,同时移开视线,努力将眼底的笑意藏住。 放下苏,小公主双手背在身后,故作惊讶道:“她不会什么都没送吧?” “不过时辰还早,晚些时候应该会过来的。” 若无其事地将锦盒往裴屿舟手边推了推,姜昭云虽是在宽,心底却在发笑。 算那寒酸丫头识趣。 “时辰不早了,我还要看书。” 裴屿舟掀起眼帘,皮笑不笑地看向姜昭云,手却准确地覆在盒子上,“啪”的一声将它盖起,推到一旁,动作利索决绝。 明就要考试,他懒得跟这个见针的刁蛮公主废话。 他跟程若梨之间的事她没资格置喙。 “屿舟哥哥,那我先走了。” 知道他此刻很是不耐,自己也不该在考前过多纠打扰,但姜昭云还是忍不住一步三回头,不想错过他任何一个眼神。 可惜裴屿舟没抬过头。 不管走得多慢,她终究会来到门口,提起裙摆正要抬脚时,姜昭云咬了咬瓣,深一口气,猛地转身再次看向英气的少年,扬声道:“明考场人多繁杂,我不便过去,但玉佩你一定要戴上!” 说完后,见他依旧不为所动,姜昭云只得摁着不甘咬牙离开。 至少他没跟以前一样将她的东西原封不动地丢还回去,说明玉佩多少还是合他心意的...... 脚步声完全消失后,裴屿舟将那枚价值连城的玉佩抛进堆放旧物的箱子里。 不知道姜昭云哪筋搭错了要着他,但他没兴趣接受她强制的好意。 傍晚时分,收拾好在考场所需的一应用品后,裴屿舟随母亲去前厅用晚膳,原想多陪她走走,将她送回皓月院,但姜锦芝不想儿子考前累着,便让他早些休息,不必远送。 回到厢房,正要解衣沐浴的裴屿舟看着不远处的榻,放在带上的手不知不觉顿住。 细想之下程若梨过去从没主动找过他,反倒是他经常去那个僻小院,将人半哄半骗出来。 后来她生了场重病,被送去公主府静养,不久后他也去了衡书院念书,二人才见得少了。 不过裴屿舟隔三差五就给她写信,寄东西,完全不在意她回避的,近乎冷淡的态度。 “世子,浴汤已备好,您——”去哪里…… 贴身小厮阿七看着少年散着不,明显是生人勿近的拔背影,默默咽下后面的三个字。 还是不要火上浇油的好。 裴屿舟走得很快,最后直接飞檐走壁,高高竖起的发拂过他线条刚硬完美的脸庞,将他眼底翻滚的浓墨隐隐遮挡。 几近无声地落定在若梨的院子,他径直走到厢房门口,抬手敲门。 “咚咚咚”三声,比平常重些,却还算平稳。 出来开门的枝看到裴屿舟时愣得不轻,若非屋内响起的咳嗽声,她还能懵上一会。 “世子,您怎么——” 时辰已然不早,裴屿舟不想再耽搁,便直接打断:“我找程若梨,你先出去。” 眨了眨眼,彻底回过神的枝一时不知该喜还是该忧,不过她反应还算迅速,立刻遵从命令出屋,让裴屿舟进入。 屋门合上后枝方才抬起头,两只布着薄茧的手握在一起,久久未松。 不管世子为何来找姑娘,至少此刻含霜姑姑不在院中。 回到国公府后她便时常去长公主院里,晚上也多与苏嬷嬷她们同住。 如此她与姑娘倒也落得轻松。 许是今的烛火有些刺眼,所以看到他颀长身影的一刹,若梨的眸中晕开了点点意,她自榻上坐起,将身上厚实的毯放下,全都搭在腿上。 可她终究没有多看,只垂下眼帘,嗫嚅着瓣轻轻道:“世子。” 尽管来这一趟目的明确,但看着这般苍白羸弱的若梨,听着她柔软而疏离的呼唤,裴屿舟竟一时无法开门见山。 屋内氤氲着他悉的苦药味。 意识到自己的犹豫和迟钝,他故作若无其事地来到梳妆台前,微微靠着,单足点地,双臂环,姿态随意但迫依旧。 清了清嗓子,裴屿舟重新看向对面的若梨,有些别扭地道:“你又生病了?” 虽是想表现出不在乎的模样,不过他到底直接惯了,属实不像。 他的问候突如其来,虽不敢多想,可若梨却觉得喉咙似乎变得好了一点。 纤细的指尖无意识地划了划膝头柔软的毯,她摇了摇头,柔声道:“偶风寒,没有大碍的。” 说完,若梨便想起他明的考试,也顾不上心底纷的情绪,抬头看向他:“世子将赴考场,莫要过了病气。” 而一直盯着她看的少年显然也没准备,几乎就在对上若梨视线的一瞬,他飞快地偏过头,躲开了。 “过不了,我身体好的很,不像你。”弱得好像我对你吹一口气都是在欺负你。 裴屿舟了杆,抱着手臂的修长双手同时收紧,又缓缓放松,他意识到此刻自己似乎有那么些挫,便又回过头与若梨对视。 在她如水般清柔绵软的目光中,少年竟短暂地脑中一空,忘记了说事。 以为是自己的担忧让他觉得面子上过不去,若梨缓缓垂下小脑袋,断了二人之间眼神的纠。 一举一动却是比裴屿舟自然许多。 “科考毕竟是要事,世子寒窗苦读多年,慎重些总——” “行了,我来是要跟你说正事。” 蹙了蹙眉,少年的眼神又如往常一般桀骜,他有点不耐,便打断了若梨的话。 类似的叮嘱这几天听得太多,虽然多一个少一个并无所谓,但他此刻不想浪费时间。 无法直言的心意就这般被打断,若梨心里自是酸楚,好在她将情绪都藏在了半垂的眼帘后,除非弯凑到她面前,否则什么也看不到。 裴屿舟要与她说的正事只有一件,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听。 “程若梨,我发现你从没主动找过我。”也没看出你哪里喜我。 不过管她喜不喜,他主动说出来倒显得自己很在意似的。 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肌紧实的胳膊,少年的瞳孔变得深邃,而他的角却扬了起来,笑意慵懒,让人不安。 被他问到的人眸光轻颤,眨眼的动作没原先那般自然了。 她用帕子掩住瓣咳嗽起来,小脸也因此多了病态的红。 再次开口时,若梨的声音难免有些干哑,语气莫名让人觉得敷衍,“世子身份尊贵,我不便打扰。” 轻嗤一声,裴屿舟松开环的手,站直身,并往前走了两步。 但只是这些微的转变,烛火下他的倒影便已迫近若梨,气场也强了许多。 “你要真这么想怎么不拒绝?” 没想到裴屿舟会同自己绕圈子,若梨心里多少有点讶然,但她并未慌张,只轻声回道:“若梨不敢拒绝世子。” 不敢,也不会。 深口气,裴屿舟听着她毫无漏,却明显是搪的话,心里难免有些烦闷,便不耐地道:“少摆这副无辜模样,我不信你不敢。”wedALIAn.CoM |